迟成扯住余知乐,语重心长道:“余知乐,你听我说,你不能相信乔北溟,不能相信你爸妈,身边所有人,你谁都不能相信。”
余知乐反问:“那我凭什么要相信你呢?”
双手按在余知乐的肩头,迟成真挚的说道:“你现在只能相信我了,只有我能给你最真实正确的答案。”
挣脱开对方的手,余知乐往后退了一步,摇着头:“不!我不相信你!你把我弟叫出来!我要跟他回医院!我只相信我弟!”
“你怎么还不明白呢?你身边所有的人都是假的,你的爸爸妈妈,你的弟弟,他们都是假的!”
余知乐疯狂的摇头,拼命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他生怕有任何一个字眼被听了进去:“不!不是的!”
“余知乐!我都已经查清楚了!乔北溟的真实名字叫做甄释!他不是你弟!你爸也不叫余东!而是叫严华!严华不是一个推理小说家,他只是一个曾经因为替被霸凌致死的儿子报仇,而误杀了人,一个刑满释放人员;你妈也不叫乔美娇!而是叫宋玉香!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而是一个酒吧老板娘!余知乐!你仔细想一想,你这一家子人,难道平日里就没有任何的可疑之处吗?”
余知乐大受震动,他连退两步都阻止不了这种震动带给他的冲击,仔细回想,的确,忘记了自己处女作结局的父亲,还有他给一个刑满释放人员的封口费,忘记了他口味的母亲,还有她夜里会光顾酒吧的诡异举动,种种事情联想起来,他冒出了一层冷汗。
当他再次想起老蚊子那句‘你没有弟弟只有妹妹’时,只觉得脊背发凉,浑身乏力。
可此时,他依然想自欺欺人下去:“不,不是的,可能这些都只是巧合,都是我弄错了。”
迟成见余知乐那个表情,也大概猜到了一二,叹口气,同情的拍拍他肩膀。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欺骗我呢?”
“乔北溟,不,甄释,他是十年前你隔壁邻居家的次子,也是和你一样,那个家庭的唯一幸存者——”
“幸存者?什么意思?”
迟成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昏迷的甄释,拉着余知乐说道:“这话我一会告诉你,先找一个僻静点的地方,我跟你好好讲一讲——”
于是,余知乐任由着迟成拉着他往前走,他也不清楚迟成要带他去哪儿,他看不见,眼中只有一片漆黑,只有依靠嗅觉和听觉来判断身边的状况,他闻到了香火的味道,那味道越来越近。
吱嘎一声,迟成好像是推开了一扇沉重的大门,根据声音,余知乐如此判断。
“小心门槛。”迟成提醒道。
他跟着走了进去,香火的味道更加浓了,随即他听到了那个风铃的声音,太熟悉了,是便利店里悬挂的风铃,那个用碎玉做成的风铃,他记得便利店老板曾经提过,他店里的风铃是在庙里求的。
“我们到了庙里吗?”余知乐问道。
迟成不清楚余知乐是怎么知道身处庙宇的,点点头道:“嗯,这里是结诚庙,你来过吗?”
结诚庙?
‘儿子,陪妈去一趟结诚庙,拜拜菩萨。’
‘嗯,好吧。’
脑海里闪现出他和母亲的模糊记忆,他只感到头痛的厉害,咬着牙关道:“有的,我好像来过——”
忽然,那写着色即是空的风铃出现在了记忆中,来回闪烁着,突然!风铃溅上了血,他的记忆戛然而止,余知乐抱住了脑袋跪在了地上。
迟成大惊,呼喊道:“余知乐!余知乐!”
余知乐的脑袋中,画面一转,是在寺庙的情景,在一座大殿前,是一座高大的菩萨像,母亲虔诚的跪在了垫子上,嘴里念念有词:‘愿菩萨保佑我们全家幸幸福福,健健康康——’
那时,十五岁的他,虽然不像上了岁数的人那么迷信,但是他孝顺母亲,不会违逆母亲心愿,也跟着跪在一旁,应付性的磕了磕头。
母亲在庙里求了一个风铃,一路上,他俩说说笑笑的,到了家门口,他想逗逗妹妹,于是让母亲从正门进,他从后院的楼梯爬上了二楼。
然后——
他瞪着一双大眼睛,迷茫的摇了摇头,剩下的记忆就缺失了,他不记得了。
“这里是不是有一座菩萨像?那菩萨手持净水瓶,盘坐莲花台?而菩萨像的身后挂了一长串的风铃?”余知乐问道。
迟成抬头,看着眼前的菩萨像,与余知乐所描述的一模一样,回复:“是啊,一样的。”琇書網
“没错,这里的确是结诚庙,我在十年前曾跟我妈一起来过这儿祭拜,我认得那个风铃声。”
“你都想起来了?”迟成问道。
余知乐蓦地反应过来,抓住迟成问道:“既然你说他们都是假的,那我的爸爸妈妈和妹妹呢?他们在哪儿?怎么不见他们?”
迟成为难的垂下头,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余知乐讲这件事:“十年前,发生了一起恶性谋杀案,两个家庭,一共六口人,几乎灭门,甄释就是其中一个家庭的小儿子,而你是另一个家庭的长子——”
余知乐听了,似懂非懂:“什么意思?我不明白,迟警官,你再详细点。”
迟成长叹口气:“余知乐,你爸爸妈妈和妹妹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你是唯一的幸存者,而甄释的父母和姐姐也都死在了那场谋杀里,他因为出国留学也躲过了一劫,你明白了吗?你和他都是幸存者。”
轰隆一声,那是天塌地陷的声响,余知乐再也站不住,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迟成正要去扶他,却被他甩开了,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迟警官!你在骗我!你在骗我!我爸爸妈妈都还好好的!他们都还好好的!我生病躺在医院,他们都日夜不眠的陪在我床头!你在撒谎!”
迟成知道他这是接受不了现实,试图逃避的一种正常反应,但现实就是残酷的,他是警察,只能把血淋淋的真实剖开扔在余知乐面前:“不管你能不能接受,反正,这就是现实,如果你实在接受不了,你也可以回到医院,依旧管那两个假冒你父母的人叫爸妈,没有人会阻止你。”
“啊啊啊——”余知乐痛哭出声,风吹动了起来,那挂在绳子上的风铃也随之摇摆起来,仿若在迎合着他的伤悲,默默地抚慰着他一般。
迟成什么都没再说,他明白这种事还需要很长时间去消化,而且像余知乐这种因为接受不了痛苦,于是就失忆了将近十年的人,心理承受能力应该没有那么强。
过了很久很久,余知乐渐渐平息下来,他张口第一句就是:“所以,乔北溟,啊不,甄释对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
“因为你当年因为全家惨死接受不了,所以就失忆了,他应该是为了获知当年的真相,才布了这个局吧。”
“那到底是谁杀了他们?”
迟成摇摇头:“到现在这都是一个悬案。”当然,之所以这样一个大案还能悬着,肯定是跟当地警察无作为有关,毕竟死得是外国人,这些警察也没当回事,就不太上心。
余知乐回想甄释对自己的所有态度,无论是游戏里还是现实中,细细过滤,认真筛选,得出了一个结论:“难道他怀疑我就是凶手?”
“你不是凶手吗?余知乐。”
身后响起甄释的声音,那个声音冷得直掉冰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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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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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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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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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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