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是草木搭建而成的棚,间或有阳光照进来,云朵眯眯眼适应阳光,慢慢坐身来,身上没有哪处是不疼的。
云朵揉揉肩膀开始回想那天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天她没由来的伤心难过,不想回去,想着去找个客栈休息换换心情,可谁知她没走多少步就开始头晕脑旋,倒下之前,云朵瞧见一双很眼熟的绣着蝴蝶的鞋。
那是静香的。
可是静香又怎么会来这雍州呢?
“姑娘你醒了?”
云朵抬头看去,一个脊背佝偻的老大娘蒙着面纱端着一杯水颤巍巍过来了。
老大娘将水递给云朵,“姑娘,喝吧。”
云朵疑惑地接过水,但是没喝,她环顾四周。这可以说是一个已经废了的村子,四周所有的房屋全部都损毁倒塌,断壁残垣之下,能住人的就只有这一片临时搭建起来的草木棚,但这草木棚晴天倒还好,下雨那可就什么都挡不住了。xiumb.com
草木棚里铺着稻草,稻草上分散地坐着些人,除了瘦弱的小孩就是像刚刚那位大娘那样的老人。
老人抱着小孩,无一例外面黄肌瘦,他们几乎所有人都面色麻木,眼睛像是一滩死水,充满了空洞和绝望。
这里的青年男子呢?
这么破旧的地方,为什么不搬走呢?
云朵还没想通,倒是先听得一串咳嗽声。
而这咳嗽声一响那便是没停了,这边停了那边咳,那边停了这边又咳起来了。
云朵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放下大娘刚刚递过来的一碗水,慢慢爬起来靠近些大娘。
“大娘这是哪?”云朵小心翼翼地问。
“这是梨花村。”
梨花村。
云朵喃喃自语,却没想起来从祝晏口中听过这个名字。
“那,大娘你可知道我是怎么来的?”
问到这个问题,大娘深深叹了口气,“造孽啊!你一个好好的姑娘家,怎么就要陪着我们这些老东西去送死呢?”
“送死?什么送死?”
“这是一个已经被放弃了的村子。我们剩下的这些苟延残喘的老东西和瓜娃儿都染了疫病活不长啦。外边已经封了,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进的来的,就躺在那些病死的尸体旁边,老太太看你还有气,给你拖回来了。”
大娘摇摇头,“拖回来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得陪着我们一起死?”
云朵楞楞地站起来,扶着柱子踉踉跄跄走出草木棚。
泥泞混杂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遍地是人和动物腐烂的尸体,恶臭熏天。
云朵差点给这腐败的臭气兜头熏晕过去。
云朵喃喃道,“就,没人收拾一下吗?”
“有谁会去收拾,不仅这条街,这村子所有的地方都有动物腐烂的尸体,我们几个半截黄土埋身的人哪还有什么心思去收拾?”一个老太爷拄着拐杖慢吞吞挪过来,“孩子,我们都染上病活不长喽,可是你没有,你还年轻,想个法子出去吧。”
出去。
对,她是要出去的。
云朵一咬牙,问清了村口方向就迅速掠了过去,于是连老太爷后边的话也没听清,“可惜现在村口全封了,只要靠近,那无一例外被射杀,出不去喽!”
沿着泥泞的小路一直向前,路边全是被水泡肿泡腐烂的尸骨,云朵很快就看到了村口。
村门用铁链围起,上面挂着一把巨大的铁锁,层层叠叠的荆棘栅栏围在外边拦着不让人出去。
但是这根本拦不住江南杀手。
那村口旁有一颗巨大的老槐树,即便是春天树枝上也没有一片叶子,光秃秃难看极了,村里的小孩都叫它“光头树”。
云朵提气纵身一跃而起落在树梢上,可还没等她跃出村口,密密麻麻的箭矢铺天卷地而来。
云朵迫不得已退回去,运转身法避开箭矢。可是箭矢太多,云朵拼尽全力,在退回安全地带的时候肩上也还是中了一箭,小腿、手臂上的擦伤更是有十多处。
云朵捂住肩膀喘着气发狠地盯着村口。
一个小黑点出现在了云朵的视线里,靠的近了,云朵瞧见那是一个穿着甲胄的士兵。
那士兵停在荆棘栅栏的外围,扬声喊道,“姑娘,别白费力气了,若是你再要硬闯,那可别怪我们的箭不长眼睛!”
“你们都是将死之人,不如赶紧回去陪陪你的家人吧!”
我的家人?
我的家人那可是祝晏,你们天启唯一的王爷!
“放我出去,我是瑾王妃云朵!我要见祝晏!”
那士兵用同情的目光看向云朵,“姑娘,白日梦还是少做,瑾王的王妃,那怎么也该在郡守府再不济也是穿着华贵,可你呢?你看看你自己,说这话的时候也不知道倒置倒置你自个!”
“姑娘,回去吧!我们奉命守村,不欲取你性命!”
说完,那士兵不再搭理云朵,往来的方向走去。
云朵咬咬牙,说什么不欲取我性命,那铺天卷地的箭矢就是冲着她命去的。
真是说的好听。
云朵扭头往回走,她之前那身衣裳也不知被谁换了,现在穿在身上的是一件粗布麻衣,头发散乱连束都没束,脸上还有不知道在哪里蹭到的泥,看起来确实像是乡下妇人。
哪有半点王妃的样子。
云朵踉踉跄跄走了一会勉强看见草木棚的影子就支撑不住,眼前一黑直直倒在了地上。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黑了。
一道似金钩般弯的月亮挂在天穹之上,星星眨着眼睛,明明是很美的夜色可云朵却没半点欣赏的心思。
她的肩膀还是很疼,血已经止住了,也已经被包扎过了,但就是很疼。
还很晕,脑袋昏昏沉沉,身上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寒气。
“你醒了?”白日里给她送水的大娘将云朵扶起来让她靠在柱子上,“也亏得是这伤口没伤着要害,老大夫还有些止血药,要不然你这条命可算是丢在这里了!”
“你干什么不好非要去干这要命的事呢?”
云朵没应,只哑着嗓子说了声,“谢谢。”
“好姑娘,以后可别这么莽撞了。”大娘劝道。
云朵含糊地应了一声。
大娘摇摇头,佝偻着身子起来慢吞吞离开。
云朵迷茫地抬头,眯着眼睛盯着漆黑的草木棚。
一个小孩从角落里爬过来。
云朵低头看去,那小孩小小一只,瘦的令人惊心。眼窝凹陷,整个就是个皮包骨。
小孩爬进云朵,怯生生道,“姐姐,你会死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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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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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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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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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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