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比杀人父母,不共戴天。
它原本可以继续高升。
官场经营多年,八面玲珑,枝繁叶茂,势大根深,前途无量,禽兽的性别在世人的意识里已经很模糊化了。
多数时候都作中性装束,不施粉黛,利落而权威,少数时候甚至直接作男子装束,一双黑眸深邃暗沉,沉稳幽森,无人觉得不对劲,无人敢去质疑。
但作为一个大腹便便的妇人,一个世俗妇德里的孕妇……
一切都毁了。
冠冕堂皇的朝堂上,不可能出现挺着大肚子的女人。xǐυmь.℃òm
那些迂腐的老学究会口诛笔伐。
那些顽固的大僚权臣会截止它的升迁调任。
全毁了。
一切全毁了。
“你可以试试药物流产,赌一把,赌化功散作用过后,羸弱不堪的蒲柳之躯,能否撑得过打胎的巨大伤害。”
“或许撑得过呢?”展昭说。
“或许撑不过。药物打胎,你直接大出血死在了上面。”展昭继续说。
他就那么冷静而温和,注视着她,抚着她鬓角的发,感知着她神智的溃散、躯体的微微颤抖。
无尽的温柔中,隐藏着极致的狠厉。
“在官场做事,这几年所经历的乱七八糟,比我前半生加起来的总和还要多。”
“唯有混蛋方能治得了混蛋,唯有狠毒方能治得了狠毒,道义尽付诸作东流水……实在让活人的脑海撕裂、重组拼凑。”
“阿文,刑侦这几年,最使我铭刻终生的一个道理——”
“——没有规驯不了的罪犯,没有抽不掉脊梁骨的恶兽,只有还不到位的鞭子与甜枣。”
“为夫很期待看到那天,你彻骨温驯的样子。”
在真实的层面上,把一条浑浊的灵魂摧毁、湮灭。
……
徐文近乎疯魔。
通红的眼圈射出锋利淬毒的箭,苍白的唇瓣哆嗦不已,恨不得啖其肉寝其皮。
哪怕武功尽废,它也从来没有在这个武官面前真实地流过一滴泪。
但这次他做到了。
“你别走。”
哽咽,沙哑。
“你给我站住。”
“姓展的混蛋,你真的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么?”
“你在亲手毁去法定婚姻伴侣的仕途,把我呕心沥血经营多年的官场基业拦腰斩断。除了泄愤报复的一时痛快以外,这些对于你来说,能得到什么实际的政治利益?”
荆棘丛生的黑暗里浸泡太久了,乍一见到光,难免痴迷。她对他曾有过短暂的惊艳,有过一些喜欢的情绪,但还远远不到爱的程度。
这几年的禁锢本性、被迫温良,更是把仅剩的喜欢也消磨得一干二净。
综上种种,事实上,她是有充足的弄死他的动机的。
并且她也具备相应的权力资源。
但她从来没有真正去运作。
为什么?
“因为开封府。”展昭沉静至极。
“因为我们的名字并列登记在了户部的夫妻户籍上,我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禽兽红着眼眶低吼。
夫妻户籍把两个实权要员的官场利益捆绑得死死的。在展昭自身,他很清楚自己当初在识破这头畸形猛兽的真实面目以后,仍然顺从本心强要了她,到底怀了何等尖锐刺骨的复杂情感。
但在外人,外人不知。
在外人眼中,在那些同派系的官员、敌对派系的官员、中立派系的官员……在诸类魑魅魍魉眼中,这是一场完美的政治联姻。
聪明而正确,开封府与刑部的枝脉完美交互。
徐文与展昭。
刑部的徐大人一派,开封府的展大人一派,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强则俱强,弱则俱弱。
……
官场|斗争残酷,或左或右,要么东风压倒西风,要么西风压倒东风,玩不好便要祸连宗族。如此势境里,哪能自砍臂膀呢?
“当初废我的武功,包拯授意。”
禽兽死死地抓捏着武官的手腕,含恨淬毒的视线,一眨不眨,一瞬不瞬,滴着泪,恐怖地钉着他。
“但这次废我的仕途,你定然没有经过包相的允许。”
她是开封府延伸出来的枝脉,枝繁叶茂,强大而权威。衔接上层,提携后辈,荫蔽菁菁学子无数。
“陷空岛四鼠的命与我,包相只会选我。”一字一顿,字字滴血,冷戾地笃定。
“你逾越了开封府的意志,擅作主张。”
“————你—违—反—棋—盘—上—的—游—戏—规—则。”
真要掀翻棋盘,不顾官场同盟格局,他以为,在权力运作捅刀子,他斗得过她?
一个历练仅仅几年的勇士,斗得过前世今生合计砺炼练了几十年的残忍恶龙?
姓展的,找、死。
——没有人比它这种典型的政客更清楚如何把英雄永恒地钉死在烈|士碑上。
永垂不朽。
先“垂”,后才有不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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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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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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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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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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