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案书写,专注地垂眉敛眸,摘抄古籍中的精粹段落,汇集成册,封箱保存。
娟秀的小楷密密麻麻地铺就开来,条理清晰,字句连络,淡淡的墨香飘逸在静谧的空气中。
一学,就是数个时辰。
忽然间笔力透纸,饱满的墨滴猛地按碎在了纸页上,大片大片污染开来。伏案的白衣女子脸孔煞白煞白,隐忍着四肢百骸上涌的寒毒,如坠冰库,刺痛得万蚁噬心。
隐忍地咬得下唇血肉模糊,按在书案上的五指指节发白。
过许久。
许久,许久。
终于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息,勉强煎熬了过去又一场发作。
大冬天里痛出一身淋漓的虚汗。
撑起身,站都站不稳。
她需得去洗浴,换身干燥的里衣,否则这般冷淋淋下去,不日便要受寒发烧。
本来身子骨就已经孱弱都不行了,再发烧,那她可就离捧心的病西施不远了。
真想念当年内力雄厚、深夜凌飞于楼丛之巅时的恣意潇洒啊,与郎月比肩,那般的强大、骁健,像只翼展数米的苍鹰,无所不能。
……终有一日,她会把被砍去的一切,尽数找回来。
升官发财死老公,人生极乐。
……
老公风尘仆仆、心力交瘁地从外地赶了回来。
“你做了什么?”
这仿佛一句质询。
又仿佛并非,他看起来如此得沉静,不带愤怒。
禽兽难以察觉地慌张了一瞬,她没想到他会这么快折返京畿。谁给他传递的消息?
用毛巾擦去头发上的水渍,拢好刚换上的干燥里衣,再一层层套上厚实的棉衣,努力保暖。
坐到书房的椅子中,靠着红彤彤的炭盆,努力让身体汲取热量,摆脱寒毒余韵的折磨。
轻轻地,低垂的睫毛微颤,搓着手烤火。
脆弱而苍白,无尽温驯:
“夫君,请说明白些,我不明白你话中的意思。”
夫君:“你明白。”
没人比这头禽兽更明白。
五鼠一只不剩了。
刑部出手得狠辣而精准,直切陷空岛要害。
沙哑:“钻天鼠卢方、彻地鼠韩璋、穿山鼠徐庆、翻江鼠蒋平,他们守护陷空岛民生太平多年,行侠仗义,没有一个是恶人,”
苍白孱弱的妻子蜷缩作一小团,烤着炭火炉,汲取着热量,没有抬头,只轻轻地摇了摇脑袋。
专注地注视着那丛暗红色的火光。
“所谓的善与恶,从来都不绝对,从来都是相对的。当他们对我的生命安全显露威胁,相对我来说,他们就已是恶。”
“要怎样你才肯放过他们?”
“放过陷空岛?”武功尽废的旧昔年顶级赏金刺客,血肉模糊的唇瓣中轻轻吐出一口白气,“不不不,我放过陷空岛,陷空岛能放过我么?”
仁慈于敌人,即残忍于自身。
徐文是最合格的政|客,最清醒的官|僚。
“除非——”
她忽然停顿了几秒钟,火光跳跃在苍白的侧庞上,显出一种奇妙而诡异的神韵。
“除非,你求我。”
她终于转过头来,迎着武官幽静的视线,浅浅淡淡说。
不再温驯,不再蜷缩,慢慢舒展开来。
影子黑暗,炭炉融融的温暖中,宛如枝延花开般,舒展姿态,褪掉了被迫温顺三年多的伪装假象,显露出本来的、唯吾独尊的真实性情来。
“你求我,跪下来,求我,叫两声爹,我便去运作。”
展昭毫无表情。
他对她做过很多恶毒的事,其中最恶毒的,莫过于为了一己私欲,逼着一头狂肆的禽兽温驯。
当初他怎么强迫她求他的,此刻她怎么睚眦必报地讨回来。
“你不肯求?”笑,羸弱的容颜苍白而美丽,含情目光潋滟地流转,顾盼生辉,“我可以运作权力,现如今便让刑部监狱里的人事,勾断四鼠的琵琶骨,废了他们的内力经脉。”m.χIùmЬ.CǒM
呕心沥血多年炼成的武功,一朝间尽数废去,形同于打断雄鹰的翅膀,拔掉猛虎的獠牙,生不如死。
她森幽地钉着他。
她静等着他求她。
……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火光映约,一纸字契推到面前。
工整的休书,和离,纸张的边缘略微泛黄发皱,不知道她已经准备多久、渴盼多久了。
“签上你的名字,姓展的,还我自由。”
姓展的不动。
姓展的看到了禽兽故作平静的表象下,激动得微微发抖的指尖。
姓展的丝毫不碰笔墨。
忽然道:
“娘子,知道么,你已经怀有我的骨肉近三个月了。”
娘子平静的神态裂开了缝隙。
“……”
“……绝无可能,我一直都有在偷偷服用避孕汤药。”
近乎恶毒,皮笑肉不笑:“给你提供汤药的大夫,属于我治区内的商户,他们怎敢有胆子,动我的血脉。”
从一开始,禽兽服用的避孕汤剂,就在武官授意下,被换成了温养的补药,调理身体,克制化功散寒毒所带来的伤害,以备孕育子嗣。
大约三个月前,老大夫偷偷遣药童来,告诉他:恭喜大人,您的夫人,有了。
甜言蜜语,蜜糖□□,剧毒蚀骨,看着她张扬放肆的禽兽神气近落空作怔懵的茫然。
狼狈至极。
很可怜。
很可怜。
“你似乎很想把我的脑袋拧下来。”
“啧啧,可惜了,自从那瓶化功散以后,你就再也做不到这点了。”
风尘仆仆的疲惫展昭,放松地把佩剑解下,随意地放在一旁的案几上,几步近前,温柔地扶妻与子落座。
“气大伤身,娘子如今有孕在身,不当心绪起伏那么重,心平气和些才对。”
她从大片大片茫然的空白中清醒过来,落座在软榻细腻的丝绸中,猛地一把,抓住了武官的手腕。
羸弱不堪的禽兽,硬生生凭借着一腔汹涌,捏得他手腕发青。
一字未说。
展昭从这双通红湿润的眼眶中看出了恨意。
刻骨的恨意。
然而他只感觉……
……鲜活。
“你自找的。”
她合该得这一切。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饶。
整理官制袍服,利落地转身离去,衣角翻飞。
“开封府启动对东南盐青路的调查,司马将军的家族涉及挪用|公|款、私开铁矿,依据大宋律例第七款第十九条,全数规禁法办。”
陷空岛“剿匪”行动,戛然截止,无果而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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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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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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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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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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