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表遗憾,感同身受,极其悲痛。
逝者皆英雄,让我们共同为英雄哀悼,一路走好。
相关部门加强对鳄鱼河段的管理,树立警示牌,安排巡逻,以防止后续再发生类似的惨案。
综上,此毕。
明面上的中牟县,风平浪静依旧。
老百姓该怎么过日子还是怎么过日子,柴米油盐姜醋茶,耕田、做工、经商、读书、做饭吃饭、睡觉洗衣、打小孩……等等等等。
太阳照样升起,星星照旧安静地漂亮。
秋天的庄稼地里飘散着麦子成熟的香气,风吹过,金灿灿如浪涌的海洋,美得近乎梦幻。
笔墨粉饰出的太平景象与暗流汹涌的魑魅魍魉在天地间共行。踏着亡者的尸骨,生者继续厮杀。冤魂缕缕,悠悠千古里浮动着,暗暗地嗟叹。
愿不负流年。
愿一切的作为有意义。
或许此刻的作为在此刻显不出意义,但在未来某个时间段,它一定能显露出意义。那些意义能书千古。
生者继续前行,正者永不停滞。
*
中牟县,官驿。
武官:“你看上去已经清醒了。”
病音沙哑:“其他人怎么样?”
“……”
“……船没了,救回来了六个,但这几天熬过医治,活下来的,只剩下四人。”
王朝、杜鹰、楚泽、木摘星、白林、丁香。大雾沉船事故中,侥幸从鳄鱼河段逃出来的,只这六人。
其中,木摘星大腿断裂,失血过多,死在了在河岸的一棵榆树下。杜鹰被鳄鱼咬掉了左手臂,脚筋断裂,沦为废人,养伤期间,厢房中自|杀。
“……”
听到这些消息,禽兽脸上的表情,渐成一片空白。
出神地呐呐:“杜鹰那位官兵,他是为了推开我,才被鳄鱼拖入深水的。”www.xiumb.com
展昭:“他自|杀了,房间里留下了手书,寥寥几语,简短的几行墨字。他喜欢你,感激你当年的帮助,祝愿你一生幸福安平。”
禽兽:“……”
“……我帮他什么了?”
她甚至对杜鹰这人根本没什么印象,只依稀记得是个沉默腼腆的青年,好像……挺纤瘦的?
“他说,当年刚进来做事,被衙门里的老油条欺负,你有意把他叫走,给他解了围,还对他笑。”
禽兽:“……”她不能理解。
“杜鹰留下的纸片中写着,他不信鬼神,但如果人死亡后真的有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他会竭尽所能保佑你到永远。”
禽兽:“……我不理解。”
她说了出来,她真的不能理解。
那些纠结的情感,怎么可以要了人的命。
印象里,杜鹰那个官兵,很陌生,甚至都没与她说过几句话。偶尔因为公务而交流的几次,他还会结结巴巴,眼神躲闪,卑微得很。
最后的记忆里,只剩下血色河水中,青年猛然推开她的那把大力。
……然而,他对于她,仍然什么都不是。
只是一个奇怪的陌生人,仅此而已。
“你想去看看他么?……”武官观察着女子渐归平静的神情,低而轻柔地问。
阵亡官兵的遗体,陈列在官驿地下一楼,地冰库中妥善保存,形容还算完好。
“不想。”她浅淡无波地说。
“……”
无形的手,抓紧了心脏。
很冷,很冷。
“你该去看看的。”展昭感觉自己在面对一头怪兽。
女子垂下了头。
“这对我毫无意义。”
绛红色袖筒中,武官的拳头暗暗紧攥至发白,竭力保持着语气平静:“但对于杜鹰来说,有意义。”
女子:“他已经死了。”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展昭不是杜鹰,但在这一刻,浑身血液寒透,他真的害怕,未来某一日,自己的下场会与杜鹰沦为一般。
飞蛾扑火般,他死去了。
而她说,这对我有什么意义么?
******
禽兽拒绝接受人间的哀伤。
禽兽选择提着利剑踽踽独行。
把所有伤害过自己的存在、以及未来可能威胁到自身利益的存在,全部打断脊柱瘫痪,然后再拧断他们的脖子,把他们挂到地狱的牌匾上,以供日月照耀、人鬼观瞻。
一颗拒绝哀伤的心脏,或许失去了大部分感知,以至于有些病态,甚至畸形、恐怖。但在某种意义上,这种心脏坚不可摧、百毒不侵。
病音沙哑:“展昭,我以为你知道的,我喜欢的是你,不是其他任何人,包括对于我来说,很陌生的杜鹰。”
高烧刚退,虚弱沙哑的女仵作,垂下头,双手梳理凌乱的长发,拧成一个简洁的盘发。
阴狠的思维,隐秘地盘算:
展昭是唯一知晓她底细的潜在威胁,中牟案结以后,得找个机会把他沉了塘,送他去和白玉堂团聚。
不,或许不用亲自动手。
中牟这地处魑魅魍魉,百鬼夜行,邪乎得很。利用中牟当地的势力,借刀杀人,让敬爱的展大人在缉查重案的过程中不幸殉职,才是最不脏自己手的。
……嘻嘻嘻,她可真是个人面兽心的小机灵鬼。
盘好头发,舒雅利落,重新抬起表情来的仵作姑娘,两目专注地注视着武官,平静而认真,微微前倾。
“你喜欢我。”她说。
武官心底微微震动。
“我也喜欢你。”禽兽轻轻地继续告白。
“既然两情相悦,请接受我的求爱,这一切该当水到渠成。”
武官的脸别开了,唇紧抿,披撒着窗外模糊的晨光,丰神俊朗,俊美得惊心。
“……唔!”错愕。
暧昧的情愫激烈地涌动,有那么片刻,被强吻的男子失去了自主权,亦丢了魂。
“嘶——”疼。
“——展熊飞,你敢咬我?”仵作姑娘,长身直立,一袭雅致的素裙,揩掉红唇上破裂的血珠,看着指腹上的猩红,黑眸幽深的可怖,宛若一瞬间露出獠牙的大型食肉动物。
猛力挣开了的展昭,掩盖掉转瞬即逝的仓皇神态,迅速镇定下心神。恢复了武官的凛然不可侵犯。
嘴唇沁血的怪兽,上下打量着他,阴森地道:“亲爱的展大人,你敢拒绝我。”
她想抽筋扒皮、拆吃入腹的猎物,这么多年,还从没有失手过。
这个也不会例外。
这个绝不会例外。
“无论男女,强吻都是一件极为冒犯人的事。”展昭恢复了身为武官的冷静,缓慢而坚定,“拒绝本就是人的基本权利。”
禽兽舔了舔沁血珠的唇:“可是你拒绝得没什么诚意,猫大人。有那么一刻,你在享受,任我放肆地攻城略池。”
“与其说是拒绝,不如说是欲拒还迎更准确些。”
她上上下下打量展昭的眼神过于危险阴沉,让展昭几乎寒毛倒立。
武官毫不怀疑,如果不是两人武功不相上下,这蠢蠢欲动的壹号,已经把他拖进内室里,剥去绛红官袍,蛮横地强上了。
“……”
草啊。
一种植物。
“以下犯上,仵作师傅,你太过放肆了。”他提醒她的身份。
她却浑然不在乎:“可卑职喜欢冒犯您的甜蜜滋味,卑职甚至想把您弄哭。”
“……”
“……就此打住,我们之间没有未来,善恶不两立。”
“何为所谓的善?何为所谓的恶?”
仵作师傅冷笑了声,神情莫测。
揩去唇上的血珠,起身围着圆桌缓步而行。
书架上,玉瓶中,艳红色的插花流落在她指间,任其亵玩把弄。
“天地不仁,万物刍狗,自然中从无善恶,只有切肤感受到的好与坏。”
“我爱你,展昭,就刚刚我用力拥抱你的那一刻,以你鲜活热诚的身体去切实地感受,我对你的感情,是假的么?”
不。
那些感受很真。
真得让武官害怕。
“我爱你。”她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表达,“我—爱—你。”
“我可以给你,我的一切。”
“……”
混沌,茫然,武官全部的理智都被抽空了。
她握着他的手,主动把他宽厚的手掌,贴在脆弱的左胸腔处。
“这里是壹号肮脏龌龊的心脏,我不防御,你运起十成的内力,一掌下去,壹号就死亡了。这世间再没有那个狡诈残忍的赏金刺客,再没有口蜜腹剑的双面人。”
“——你下得了手么?”她轻轻地问。
武官的手掌仿佛被烙铁烫到般,闪电般抽离了。嘴唇蠕动了几下,被她安静的眼睛盯着,终于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语言在此间如此地苍白无力。
红尘颠倒,现世混沌。
人世间的感情如此之诡秘、纠缠。
病音沙哑,她安静温柔地继续说:“你看不起我,在世俗道德,恶似乎生来就比善要低人一等。然而凡所存在,皆为合理。这世间的恶与这世间的善一样,诞生得自然,存在得自然,以它们自己独特的存在方式,攀爬出岩缝,形态各异地枝繁叶茂。”
“或许在你眼中,似我这种存在是扭曲畸形的。”
“但在爱人上,天地为证,我们是平等的。”
“我的爱,并不比你的爱下等。”
“……”
“……”
“……”
许久,许久。
几乎以为要等到天荒地老的时候,极致的难熬中,武官终于动了。
他拥住了她。
绛红色的高拔剑客,轻轻地拥住了她的背脊,把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了暖红色中。
徐文嗅到了男人身上的淡淡皂角味。
“我从未认为你的感情更卑劣一等。”
他只是……
害怕被世界撕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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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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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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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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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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