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之人面白肩削,身材高瘦,头戴高冠,一席朱红色衣袍胸前两肩均绣着形状似四爪金蟒般的图案,腰间配着一柄做工精细的墨色剑鞘,其上的花纹玄妙复杂,栩栩如生。其后跟着的数十人亦相同装束,不同的只是他们穿的皆是黄色锦缎,看上去便不如前面那人夺目。
飞鱼服,绣春刀,锦衣卫。
顾西眸色沉沉地望过去,心中困惑不解。
这个时候,锦衣卫出现在这里是为什么?
待得一行人走近,为首之人的面貌清晰可见,顾西又微微一怔。
竟然是宁恒。
她微微松了口气,继续向前。
皇帝在宁姜两家的婚事上给足了姜家体面和恩宠,此时宁恒与姜晴容正是新婚燕尔蜜里调油的时候,却把他派来了千里之外的保宁办案,可见这案子举足轻重。
她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脸上的笑意便微微绽开。
既如此,自己便没必要担心了,该担心的是那个被皇帝盯上的人
如今锦衣卫在各地还未声名鹊起,锦衣卫宁千户“活阎王”的恶名也还未打响,或许会从保宁府这一役开始吗
她摇摇头不作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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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山跑死马。
虽一早便看到了葛老先生所说的春梅,真到了那地方却已过去了半个时辰。目光搜寻片刻,顾西示意二人继续向前,又爬了一刻钟才停下。
顾西身子骨不算好,虽刻意控制着速度不让自己太累,但午间闷热,脸颊还是微微发红,摇着手轻轻扇风吐出几口气。
伙计张峰指了一边的大树:“东家和小东家先去树下歇息会儿吧,我去帮你们采药。”
武功底子好的白英面不红气不喘,闻言异样地看了这伙计一眼:在店里时推三阻四连擦个桌子都懒得做,怎么来了这儿倒这般殷勤了?
“好。”顾西点头。
来采药一来是怕白英只听描述找不到那药,二来也是存着爬爬山锻炼身子骨的念头前世那番缠绵病榻之苦,她是再也不想受了。
不过过犹不及,今日她已有些力竭,硬撑着爬进灌木丛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
见伙计灵活地闪身滑下山坡冲向那片灌木丛,白英也很有些意动。
她可不想只是陪着小姐爬山。
“这附近应当不只几株,你也去吧。”顾西见状笑了笑,“也好认认这药长什么样,日后自己来也没问题。”
白英笑嘻嘻地应是,亦轻提玉足跃下了小坡。
斜上方的头顶上传来密集的叶子声,伙计心头一跳,抬眼见来者不是顾西微微松了口气,旋即又皱起了眉头:他明明说了让这女人在树下安生呆着,她来添什么乱?
白英却没理会他的表情,径直冲着顾西方才指的那株药草而去,模样颇有些横冲直撞,眼瞧着便要撞上灌木丛扎个头破血流容貌尽毁。
伙计倒吸一口凉气,眯着眼睛有些不敢直视。
残余的视线在这时却上演了奇异的一幕,黑衣女子在到达灌木丛的那一瞬身体忽然往后倾倒,直直地沿着灌木的缝隙穿了过去,连一根头发丝都没被灌木丛绊住。
伙计面色凝重。
原来竟是个有武功底子的。
所以,这女子是小姐身边的武婢吗?
“我找到啦。”女子美眸盼兮,扬起手中的药草冲着山上树下休息的小童微笑。
小童也笑着看过来,郑重其事地点头:“真厉害。”
女子眼中笑意更甚,乌发垂腰,鼻梁高挺,薄唇凝凝,脖颈细长,素黑窄袖长袍交领而下,纤纤玉手揉捏着一株米黄色药材的根,于斑驳日影下熠熠生辉,宛若一副格外有野趣的仕女图。
倒怪不得阆中城的男人们都被迷花了眼。
伙计在灌木丛前停下片刻,嘴角也带上了些微不可察的笑意。
仕女便在这时看了过来,嘴角的笑意凝为挑衅,撇撇嘴叉着腰:“这药材都是我的囊中物,你抢不过我。”
伙计愕然,摸了摸鼻子。
仕女什么的,果然是他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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阆中城县尊急急赶到衙门花厅,其内已然呜呜泱泱有了数十人,然而坐着的仅有一位,便是那位朱衣飞鱼服年轻男子。
“阆中县令郑阳见过宁大人。”
他拱手对着比他年轻至少十几岁的年轻人恭敬行礼,明面上不敢流露出丝毫不满。
锦衣卫是年前陛下新设的一个卫所,是心血来潮还是有意为之他这个偏远地方的小小县令无从得知,但眼下清楚的是这位宁大人年纪轻轻便官居二品,只听皇帝陛下一人指挥,自然也是极受陛下恩宠的。像这等红人为清正直臣不屑,却足以一句话便让自己这个小县令断了前程,他自然不敢怠慢。
宁恒放下了手中的热茶:“郑大人不必多礼,本官今日来阆中是为了向大人借人带我等去剑州。”
剑州?
县尊心头一跳。
那不是亲王的番地吗?
一个深受皇帝信任的臣子带着数十人去藩王的领地
县尊感觉自己额头出了不少汗,恭敬道:“不知大人想要多少人?”
是要对亲王下手了吗?他县衙里的这些酒囊饭袋可不够用啊,看来还得让阆中卫的人出面才是
男子低沉的声音却打断了他的猜测:“一人足以,本官第一次来,只是怕走错了路误了陛下的事。”
县尊微微一怔。
“陛下许久不见亲王,甚是想念,特命我等来探望王爷,令有些细琐小事想问一问王爷。”
想念?
县尊暗暗撇嘴。
陛下可不是那么重视兄弟情义的人,亲王之所以安生活到现在,不就是因为从前一直低调做人不与包括陛下在内的王爷们往来吗?
当然这话他可不敢说,但心头也是微松了口气。
这小宁大人说得这么轻松,便是有事应当也是不想闹大的,他派个人带路,日后应该也不算将亲王得罪得太狠。
“这简单,下官立刻便能将人找来。”
宁恒点了点头:“既如此,郑大人便速让那人出来吧,本官即刻出发。”
“这”县尊愣了愣,挽留道:“大人好不容易来一次,怎么也得让本官招待一顿饭再走吧?”
“身负皇恩,不敢拖延。”男子神情肃重,抱手面向北方。
他既然这样说了,县尊自然也不好多留,将人交与宁恒后恭恭敬敬地将人送走便罢。
人一走,他便对着县衙小吏吩咐:“速去曹家颜家报信,哦还有周家。”
他区区一个县令,朝廷来的大人又不是在阆中办案,本没必要知会自己,而既然同自己说了,打的自然是借他的口告诉亲王的主意,也好卖这地头蛇一个人情
看来,这位看起来刚正不阿的宁大人也并非是个糊涂人啊。
带这么点人便想将亲王拿下,委实拖大,若没有这个念头,自然是千好万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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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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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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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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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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