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娘的……”气得挥手就是一拳打过去,却被对面的少年轻飘飘的挡下。
“原来是颜三少。”少年人淡然一笑,有些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在下出游多日一时认不出你便罢了,如你这般见着我背影便能喊出名字对我熟稔至斯的人,怎么还要和我硬碰硬?”
颜嘉年在拳头被挡住时便已回过神来。
案首是读书人不错,可并不是每个读书人都手无缚鸡之力,至少眼前的顾定延便是从小打得同龄人满地找牙的那一种。
心里暗道一声大意了,对方轻飘飘却饱含讥讽的话便钻入了耳朵,他气得脸色发紫。
呸,说得像是他上赶着要和他闹似的!
这个伪君子!
他冷哼一声,不屑地道:“你是从我姑父那里知道消息的吧?案首又有什么了不起,若不是我姑父好心提点你,凭你们区区顾家哪能探听到周先生的消息?”
少年看着他沉吟片刻,微微一笑:“大概还是有些了不起的。县尊大人的意思,还是希望我这个案首能拜在周先生门下将来连中三元,好给他考课上添一笔好政绩的。”
怪不得。
怪不得姑父竟不顾礼法屈尊相迎一个还没有功名的案首!
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那岂不是说,姑父日后也会尽力支持顾家了?
颜嘉年脑子里冒出这个可怕的可能,心中立时狂吼了无数声“不”——如此,他岂不是连最后一点优势都没了?
不!不!不!
他恨恨地咬牙,威胁恐吓的话如倒豆子一般倾倒而出:“你休要得意!你现在如此,无非就是借着顾家的那些钱罢了,等顾家倒了,看你一个一贫如洗的穷小子如何考得上进士!”
话音刚落,面前如谪仙一般温和的少年便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双眸幽深不见底,嘴唇也紧紧抿成一条线,显然是动了真怒。
颜嘉年感觉自己被掐住了脖子,窒息感如山呼海啸般阵阵袭来,他脑子发晕,死死地瞪着顾定延:“你要当……街杀人吗?”
“我倒想听听,你要如何让我们顾家倒台。”
“还用我们出手吗?曹家就能搞死你们……咳咳……”Χiυmъ.cοΜ
少年闻言如扔小鸡一般松手将被提离地面的颜嘉年掷在地上,不屑地勾了勾嘴角。
他就知道,区区颜家,根本连利用天家的胆子都没有。
朱衣少年躺着地上大口喘气,这时面前的周家宅子晃悠悠开了个角门,一个门子拿着顾定延的拜帖出来:“对不住了顾公子,老爷不见客。”
顾定延闻言脸上并无表情变化,躺在地上的颜嘉年却坐起身来大笑出声:“周先生这些天除了县尊谁都没见,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案首?在三榜进士周先生眼里算什么?”
少年没理会他,门子却诧异地看了席地而坐的颜嘉年一眼。
老爷听到案首郎的拜帖还是有些动容的,只不过眼下不是公诸于众的时候,便也推了不见。倒是这位日日来的颜三公子听说县试将将倒数入围,纵是和县尊有亲戚关系老爷也懒得看上一眼,他究竟是哪里来的底气在这里叫嚣?
颜嘉年不知门子想法,反应过来他这般太过失礼,便又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狠狠地瞪了顾定延一眼:还读书人呢,分明是阴晴不定的蛮夫怪人!
少年拱手一拜:“后生仰慕周先生才学已久,实在是等不及想请教周先生对于他那安书策的高见,还望您能通传一二。”说着不着痕迹递过去一个鼓鼓的荷包。
门子摸着眼睛一亮,听到安书策三字神情更是动容——那可是老爷的心血,老爷的命根子,这少年郎如此识趣又年少成名,老爷知道了应该也想见一见的吧?
颜嘉年哈了一声,嫌恶地看了顾定延一眼:还案首呢,竟然也信奉宰相门前三品官那一套对一个门子卑躬屈膝说尽漂亮话,真是没气节!
一个故意视而不见,一个恨不得把眼珠子瞪出来,真是少年意气啊!
远远靠近的马车里,一名穿戴不凡的老者望着这两个少年郎微微地笑,待得靠近那宅子门前时笑意却顿了顿,轻咦了一声。
马车上奉茶的婢女立刻问道:“老爷,怎么了?”
“无事,遇见一故友罢了。”
婢女狐疑地看了看马车外的两个少年和随着他们的靠近睁大了眼睛的门子,一脸困惑。
故友?
谁?
周家朱红色的大门霎时间被打开,等候的两人都一愣,便见一高头大马载着一辆马车?N?N地进了周家大门,大门旋即被迅速关上。
“这是什么人?”颜嘉年忍不住问道。
门子呵呵笑了一声:“我们自家老爷。”
颜嘉年大怒:“你这门子,为何不提点一声?我们都在门外等着了,周先生下马来说上一句两句又有何妨?”
门子只是呵呵地笑,不答颜嘉年的话,反而对着顾定延微微拱手,关了角门又走了进去。
清净的周家霎时间热闹了许多。
“三叔父,你此去咸阳给我带了什么好玩的?”
“……三叔瞧着倒是瘦了不少。”
“路上毕竟不方便,老爷还是先去更衣沐浴休息几个时辰再说话吧。”
“三郎媳妇说的是。”
女眷们嗡嗡不绝的声音终于让书案前伏笔练字的老者大怒:“周老三,你要是一回家就这么吵就给我再滚出去!”
众人一静,旋即挤眉弄眼起来。
周茂龄给周老夫人使了个眼色,轻咳一声道:“真是的,女人就是??拢
众女眷便掩嘴笑着离开了。
“二哥。”留着长须形容儒雅的老者笑着走进书房,惊讶地看着书案上的大字:“二哥练字几十年了竟然还能有进益,真是厉害!”
也不知道是在夸还是在骂。
周炎龄轻哼一声,斜了他一眼:“学无止境,你这个棋疯子半年前不还输给了个小鬼头吗?”
周茂龄微微一怔,旋即朗声大笑。
一句话就被逼疯了?周炎龄轻嗤一声。
“真是赶早不如赶巧,那赢了我的小鬼头,眼下就在二哥门前候着等着见你呢。”
“你倒还会引荐后生了?”周炎龄看他一眼,笔未停:“没什么好见的,日后开了社学自有相见的机会。”
心里却微微一顿。
难道是方才那个金陵案首?
周茂龄暗骂了一句薄情,方才来通报的门子便又折转了回来。
“不是说了谁都不见吗?”
门子战战兢兢地低头应是,迟疑道:“不过那顾公子说想问一问您安书策的事……”
瘦弱老者抬起头,放下手中的笔。
“狂妄小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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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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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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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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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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