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与顾定延对视一眼,目中闪过了然。
正如宣棣信上所说,他自拿到玄玉令便未用过,连京城的玄卫都只有一人认得他的脸,顾定延瞧上去和宣棣年纪相仿,金陵这些人自然会把他认成宣棣。
虽说玄玉令并不局限于只有庆王家的人能用,但今日之事连庆王都被牵扯进来,倘若他们以外人的身份出现,只怕这些玄卫们不能如往日一般言听计从。
“嗯,起来吧。”顾定延淡淡开口,一秒便适应了自己的角色。
裴掌柜应声是,恭敬道:“不知道小主子忽然来此处有何事吩咐?”
“祖父今日来了金陵,你应当知道吧?”
“是。”裴掌柜表情没什么变化,显然早就知情。
“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想托裴大人晚上将我带进行宫去。”
晚上?行宫?
裴掌柜一惊,迟疑道:“可是,王爷今晚有大事要做,恐怕没闲暇陪着小主子……”
对于今晚要发生的事,他也只是一知半解,因为庆王只要了两个人过去帮忙,多的话半句都没同他讲……和庆王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他倒没觉得这是不信任,而是有些时候,知道得太多反倒是件坏事。所以他没有刻意打听,只想着今夜怕是要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暗地里好好警告了下属们一番。
往日里,但凡有上面许可的人手拿玄玉令,他们都是半个不字都不说的,可今日事关重大,来的虽是小世子却到底是个孩子,不能由着他的性子胡闹。
“我不是去玩的。”顾定延摇了摇头,叹息道:“此次来是因为祖母给我修书一封,说她察觉有个长年跟在祖父身边的管事生出了异心,今日也跟着祖父去了行宫。她担心会出事,便让我去盯着,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要了那人的性命,免得惹了祖父伤心……”
裴掌柜神情一肃。
庆王妃的话确实可信,再加上王爷重情,一时间被过去的情谊蒙蔽没能察觉出不对也是有可能的。庆王世子多病,轻易不能舟车劳顿,小世子虽年纪小,却也是翩翩少年郎了,乍然被委托此重任没有急着立功而来找他们玄卫求助,可见也是个有想法的……
“好。”裴掌柜最终点头答应了。
天大的事王爷在行宫也是能做主的,他只需多派几个人保护着小世子,能让他顺顺利利完成任务最好,完不成也能保全小世子的安全,免得万一出了事王爷事后追究他们失职的责任。
“裴大人果真有将帅之才!”顾定延赞叹道。
裴掌柜连声道不敢,目送二人离去,待他们走到门口时,忽然苦笑道:“不过小主子为何要在下面闹成那样,直接让人来找我不就是了?”
说起来,还真有些心疼那酒楼里最贵的酒。
顾定延原本被喊住身子一僵,闻言才缓了下来,扬声笑道:“这样最保密嘛!”说着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裴掌柜眼中的戒备消散。
如此张扬霸道,铁定是他们家小世子无疑了。
他虽从前无缘面见,“京中第一玉郎”的名声还是听过的,咳咳。
不过,要派什么人去保护小世子行事呢?嗯,大家都是第一次见,还是找个比较熟的人带队吧。
一楼的客人们看着两人有些垂头丧气地出来,都哄笑起来。
半大的小子跟这些老油条耍赖,吃了不小的亏吧?
西凤也斜睨了他们一眼,一脸得意:他就知道裴大人不会让他失望。
“西凤,掌柜的喊你呢!”二楼的一个伙计笑嘻嘻地扬声喊道。ωωω.χΙυΜЬ.Cǒm
他红着脸啐了一口,地跑上楼去,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从里面出来了个失魂落魄的人。
天哪,那两个欠揍的小子竟然是主子?
他忠心耿耿第一玄卫西凤想叛主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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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服少年风度翩翩地上了马车,待马车走出许久,两人才松了口气。
总算是蒙混过关了。
顾定延忍不住戳了戳顾西的脑袋:“小机灵鬼。”
顾西笑嘻嘻地摇头:“我可不敢居功,是宣棣说随便找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用这个令牌更方便,反正那些人都没见过他。”
顾定延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弯起嘴角:“还是得亏你结交了个好朋友啊。”
“不是呢,他是病人。”小孩子一本正经地纠正道。
他哈哈大笑,心头的郁气消散不少。
风吹起车帘,不远处绵延的山峰的脉络看起来神秘又威严,他静静地看着,忽然道:“我们得去探探路。”
“好。”顾西一口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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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轻松,到真的手脚并用地爬山之时,向来喜静不喜动的顾西还是觉得颇为吃力。
顾定延看着更认为自己先前的观点是对的:“……到时候你便带着马车在下面接应,免得再出了什么意外。”远远看去那些行宫里的侍卫就不是吃素的,能光明正大地将人带出来最好,万一不成,名声也要先抛到一边将人救出来真到了那等紧要关头,他也没有把握能同时护住两个人周全。
“二哥嫌弃我是拖油瓶了。”顾西撇着嘴佯装生气,但她也知道眼下形势的严峻,是以玩笑也只开一两句,见好就收地和顾定延继续讨论起晚上的行动来。
风吹过低矮的灌木和草丛,簌簌的声音自然又悦耳,顾西一脸认真地听着顾定延的打算,眼前却突然现出一个陌生的身影,在顾定延身边一闪而逝。
“糟了,玄玉令!”顾定延看了看空荡荡的腰间,脸色沉下来,拔腿便追了上去。
玄玉令是救出父亲至关重要的一环,即使他现在得到了裴掌柜的承认,万一晚上拿不出来那些人又翻脸无情了可怎么好?事关重大,他绝不敢那父亲的性命做赌注。
不多时一脸铁青的顾定延便拎着一个“鸡仔”回来,只是那“鸡仔”浑身灰土,正费力地挣扎着。
“你是附近的村民吗?为何青天白日要偷东西?”顾西也脸色严肃地盯着那个头发脏乱,浑身没有一块干净的少年,生气地开口。
虽说游侠儿向来有劫富济贫的观念并为人称道,可富人总这么倒霉也不是事儿啊,更何况,这玄玉令对于如今的他们而言是丢了命也不能丢了的东西。且这孩子看上去也不像是骗吃骗喝的游侠儿,做什么青天白日的干出这等勾当?
“快说,不然我就认定大哥的香囊也是你偷的,抓你去报官啦!”她作势威胁道。
听到“报官”二字那孩子似乎终于动容起来,却是抬起头来默不作声地盯着她,咧咧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得笑来:“香囊是我偷的。”
声音也沙哑干涩得不似正常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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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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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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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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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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