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身着略显宽大的黑色长裙的女子木然地立在原地,似在等候开始的指令。
长裙被风带得左右飘摇,显得她原本就瘦削的身形更加瘦弱。巴掌大的脸上带着两块淡淡的青紫,虽然如此,却依旧难掩美貌。
长长的眉毛细如柳叶,一双眼睛是难得一见的丹凤眼,眉间生着一颗痣,使得整个容颜都生动艳丽起来。削肩细腰,身量高挑,无意间投上来的视线平淡如水,眸色中却带着难以言说的风情。处处都似老天的精雕细琢,因而哪怕此刻形容憔悴,也不能不称她是个五官端正,美艳无双的美人。
女子的对手很快也站上了台。
那是个身材偏丰,眉眼中透着精干之色的中年妇人。只见她一上台,表情就十分不善地望向先前的女子,还示威般地攥紧了拳头,一脸厉色。
那妇人看上去虽不算太强壮,可怎么瞧都比那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女子强多了。
只怕一个照面,那女子便会被推翻在地,动弹不得,犹如砧板上的鱼肉了吧。
顾西心中直叹。
“啧啧,这样娇滴滴的小娘子,死在猫鼠猎岂不是可惜了?”
有人连声慨叹,似有不舍。
显然也不看好这女子会赢。
“要不你赶在开始之前把她买下来,带回去当通房?”先前的红衣公子笑着打趣。
“啧,这可是贺阳楼的赌局,我这会儿把人带走,你替我赔一大笔银子?”
那人白了他一眼,倒也没被美色冲昏了头脑。
门口立着的贺阳楼的侍从见状笑了笑,呈上一份详细写着对战双方的身世经历的册子,并口若悬河地讲解了起来。
顾西没凑过去,但亦竖起了耳朵听。
“这白英姑娘本是庄户人家出身,生得那叫一个艳美无双,七八岁的时候就有不少人上门想与她结亲可惜后来得了哮喘,家里人无心为她治病,便将她卖给了人牙子。人牙子可不老实,看她生得好看,转手就卖去了窑子里,几服猛药下去一时间倒还生龙活虎的后来那老鸨知道了哪能干啊,不敢让她接客,又找不到那骗了她的人牙子,只能拿那白英姑娘出气那身上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真是惨不忍睹后来青楼出了事,老鸨和姑娘们都被官府判成了奴隶,卖到了我们这儿”
“公子们瞧,那妇人就是那老鸨。”
这一番身世讲起来令人唏嘘,先前那兴致冲冲要收了白英的公子却蔫了。
“得了哮喘那我娘肯定不会让她进门的。”
众人一愣,皆是哄堂大笑。
可不是。
哮喘虽不比痨病厉害,可究竟是个难治的病,还会有可能传给生出来的儿子,这样的人,即便美艳如花,看着也只觉得糟心和不吉利。
门口的福安听着连连摇头,直想上去把一脸懵懂的顾西的耳朵捂上,免得听这些腌?的事情。
什么窑子,老鸨,接客的,这哪是小孩子能听的?三公子也不拦着些。
这般想着又觉得自己天真,姜程和他们都是一道的人,又岂会觉得这事越矩?
贺阳楼侍从见公子们都有些兴趣缺缺起来,又叹道:“可不是,原本是娇花似的人儿,只可惜投错了胎。没有公主的命,却得了公主的病。”
众公子一听,神色间又露出怜惜之意。
“一会便压在她身上吧,多些银子送她上路也算体面事。”他们交头接耳地商议着,没注意到一边的顾西在听到方才侍从的话后面色巨变。
没有公主的命,却得了公主的病吗?
她目光幽幽,轻叹了口气,向着福安招了招手,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侍从的笑容渐渐灿烂。
投在明显不会赢的白英身上,那就是有钱没处花,存心把钱打水漂。但他自然不会劝阻,而且,这也是他一番悲苦的“废话”的真正目的。
越多公子哥因为白英的美貌和可怜身世下注,他们贺阳楼作为庄家,到时候就赚得越多,相应地,他也会得到一定的分成。
瞧,连这个七八岁的小公子都忍不住让随从去拿银子了吧。
一声锣响,练武场中的两个女子也动了起来。
妇人看着一言不发神情木然地冲着她奔来的女子,面露绩效:“你这小贱蹄子,以为如今出了醉云阁,我就治不了你了吗?”
她高高的扬起手,眯着眼睛便要狠狠甩她一巴掌。
“从前在醉云阁能打得你话都说不出,今儿也能送你上黄泉!”
白英一接近,那巴掌便落了下来,她神情惊惧地往后闪躲,手臂却被妇人牢牢拉住,当下只能硬生生挨了这一记,倒在地上,嘴角溢出血丝来。
“嘶!”
天字号包房的公子哥们一声惊呼。
“女人打起架来真狠呐。”
其他包间里的人则一脸怜悯。
“那白英姑娘惨咯,被老鸨拉着,半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可他们多数人压的还是那老鸨,毕竟,不是谁都舍得把银子打水漂的。
顾西和姜程却眯起眼睛,不置可否。
接下来的局面便如众人预料的一般。
妇人几乎是压着白英打,一会儿的功夫,原本看上去尚算滑嫩白皙的鹅蛋脸上便红了一片,看上去颇为狼狈。
此前神情自若的女子似乎也回想起了之前被毒打的经历,浑身瑟缩着发抖,半点锐气也没有了。她拉着妇人的衣袖,似乎是在求饶。
那妇人自然不会理她这可是生死战,即便她想饶,贺阳楼也不会让她放过对手,更何况,眼前娇滴滴的女人正是害她落到这步田地的贱人!ωωω.χΙυΜЬ.Cǒm
“呸!”她往她身上啐了一口唾沫,嫌恶地捏着她的下巴,道:“你不是以为你这副作态和相貌即便给不了你荣华富贵,也能保你一世平安吗?怎么?现在失效了?要不然,你再找个贾老爷那般的人物来救你?”
她想了想,却是又笑道:“不对,现在在楼上等着你死的贵人们,哪个不比贾老爷厉害?看来,你只好乖乖”
狠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妇人低头,愕然地看着自己汩汩地往外冒血的脖颈,欲要发出一声尖叫,喉咙却已经失了声。
方才吓得瑟瑟发抖的女子手里握着一根染了血的木簪,青紫的嘴角微微翘起。
她拉住老鸨的衣襟,丝毫不在意鲜血染到自己的衣服上,轻声对着她耳边道:“妈妈不是一直想知道,贾老爷是怎么死的吗?唔,那我就告诉你,他也是这样,在最没有防备的时候,一根簪子就被我刺死了”
“是你!”那老鸨眼睛瞪得滚圆,费尽全身残余的力气才说出这两个字。
女子松开她的衣领。
妇人瘫倒在地,再也动弹不得。
场中和一众包间里都一片寂静。
过了好一会儿,代表结束的锣声才再度响起。
“白英姑娘,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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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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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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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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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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