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中的年轻俊秀今夜皆齐聚于此,或谈论诗文,或评议朝政,或三两成群,嘀咕着飞鹰走马之事,好不热闹。
那头一小丫鬟唯唯诺诺地将手里的字条递给一位公子哥,那人略略一看便随意道破,惹得一旁的好友纷纷喝彩:“不愧是谢家的嫡长子,我看,这文采怕是与你祖父也相差无几啊哈哈!”
“那可不,咱们谢大公子可是以祁山书院入学考试第一名的成绩进学的呢!”
又有人笑斥那小丫头:“你家六小姐这都来问第四个了,她自个儿就猜不中一个吗?这等小事,还要动用我们祁山书院的天才人物,小心回去挨板子!”
那小丫鬟听得羞愧难耐,急忙退下。
谢岸扬摇头失笑,无奈地看了那人一眼:“一个小丫鬟,你吓唬她做什么?”
“你倒是脾气好,连府里的庶妹都这样照顾。”
“咱们谢大公子,文采颇高,为人又儒雅,今夜定能以诗才惊艳庆王府的大儒,名扬天下!”
谢岸扬却没应声,只是唇角带笑,抬手将茶杯送到嘴边,徐徐地品着。
显然成竹在胸。
然而这时却有人跳出来唱反调:“那可不见得。祁山书院虽好,和那姜家族学比到底差了一筹,那陆明陶和姜项,也都是一等一的人物呢。”
“哼,姜项听说最近在闭门读书准备乡试呢,才不会来中秋诗会。”
“那便是陆明陶与谢岸扬二者之一了。”
人群中传出这样的论调,亦有人小声嘀咕兴许会出现黑马,但这想法毕竟有些天马行空,多数关注金陵才子们风向的人,还是支持着前一种观点。
“哼,谢家乃是书香世家,嫡长子又怎会输给一个寄人篱下的小子?定然是岸扬你赢。”
“谁说的?陆家表哥在我们族学可是一等一的天才,才不会输给什么祁山书院的人!”
两方人马各执一词,当事人虽均未发声,气氛却显然剑弩拔张起来。
“错错错。”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道懒懒的声音,却是姜程面无表情地走出来,一本正经地道:“今晚肯定是我赢!”
众人一愣,接着都有些忍俊不禁起来。
这游园诗会每年也不是没有出现过黑马,可落到谁头上,也绝不可能落到镇国公这位小公子头上
谁不知道
整个金陵城,最厌恶读书,甚至看三行字就会睡着的书生,便是这位金贵少爷!
如果是他拔了头筹,那么便只有一种可能那是特意从某位名家那儿买来出风头的。
此类事情并不少见,可熟知姜程这二世祖的性子的人都知道,这位怕是连花点小钱买首诗应付一下家中长辈都不屑,又岂会愿意在他恨之入骨的诗文上出风头?
这种故事套在他身上,只会让人连连摆手,捧腹大笑罢了。
因而这话一出,方才有些凝滞的气氛倒又重新活跃了起来。
待得顾定延二人走进流芳阁,便听庆王府的老管事已在前面笑着道:“时候也差不多了,前头的灯谜也该撤了,等小姐们在旁边星云阁落了座,公子们便可各展才华,将拿手的诗文献出,府里的大儒和王爷看过,自会评出头筹”
“王爷?庆王爷也回来了?”有人现出惊喜之色。
“正是。王爷刚刚到府,梳洗片刻便也会来看这游园诗会。”老管事微微地笑,抬手轻拍一下,仆人们便流水式的将筵席摆好,置上了些简单的瓜果点心。
“西表弟,来这儿!”忽然有人大声地喊,引来不少人的注意。
顾西定睛一看,却是被众星拱月般的姜谦站起来冲他们热情地招手,她与顾定延对视一眼,也只得穿过一群人,在他身侧坐下。
“你们怎么来得这样晚?可看见我容姐姐了?”姜谦咬着糕点,随口问道。
顾定延笑了笑:“我们来时大小姐的马车还在街边等着,应是还同五皇子在一块,这会儿也该到了。”
“哦哦。”他闻言显然放下了心,吃了两口忽地又看向顾西,笑眯眯地道:“西表弟,你有没有觉得我今儿有什么不同?”
顾西愣了愣,蹙眉打量他片刻,一头雾水。xiumb.com
姜谦的神色飞速地黯淡下去,直摇头叹气。
“四少爷别生气,那是他们没有眼力。”周围追捧着这位小世子的人中,一人瞪了她一眼,毫不客气地贬低道。
“胡说八道。”姜谦听了却更郁闷,斥了那人一句神色更丧气了。
她无助地看了一眼顾定延,目光落到他的直缀上,忽地灵光一闪,试探地道:“莫非表哥是在说你身上这件新衣服?”
姜谦眼神一亮,看了她一眼,似是在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顾西眼睛一转,却是忽地冷哼了一声。
看得旁边人直瞪眼。
这是何许人物,怎么敢对武定侯世子耍脾气?
他肯定要完蛋了。那人幸灾乐祸地想。
“这缎子果真好看,我本是一眼相中了,可顾二哥非说你肯定喜欢这一匹,我才让给表哥你。谁曾想,穿在身上竟比放在那儿还好看。”
顾定延一愣,反应过来后不由弯了弯嘴角。
这小家伙,竟会拐弯抹角地夸人了,还不忘把他也拉下水
姜谦闻言果然高兴起来,哈哈地笑着:“我就说嘛,你跟我前后脚落地,品味肯定是差不多的。不过表弟,你看上去比我小多了,这颜色可衬不起来,赶明儿哥哥给你找一匹更好的来,吃梨花糕。”却是伸手给她递了一块糕点。
旁人见得他这亲昵之举,不由暗暗心惊这金陵一霸般的存在,何时对别人这般客气体贴过?
一时间不少人都记下了姜家这位新来的表亲,不过,也仅仅是顾西而已。
这头顾西笑眯眯地应下,暗地里却是翻了个白眼:谁跟你品味相当?谁又稀罕这什么布料?一个男孩子家,怎么这样喜欢打扮?
她每每看到姜谦这副模样就不由怀疑李氏姐妹当年生的都是女娃!
当然,这显然是无稽之谈。
“诶?不过我们这诗会为什么要等小姐们落座后再开始?”闲聊了一会儿,她不由问出心中的疑惑。
姜谦的小厮便在后面笑着答话:“表少爷,这诗会上出色的诗文由大儒评定后,不仅会让公子哥们之间传阅,也会让那头的小姐们传阅一番。小姐们来这诗会,也是来凑个热闹嘛。再一个,这游园诗会上才子佳人的故事也不少,没准因为一篇诗文,便有一对金童玉女结缘呢”
原来是这样。
出色的诗文各家的公子小姐都传阅一番,也怪不得能做到名扬天下了。这参加诗会的各大家族,背后盘根错节的人脉可都是不可想象的啊。
她笑着点头,正要说些什么来打趣一下顾定延,却见外头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哈哈,好酒,好酒。”却是有一长袍男子脚步跌跌撞撞地闯进来,将门口坐着的一位公子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哈哈大笑。
“你是什么人,实在太无礼了!”那公子显然也不是好惹的,立即就拍了桌子站起来,引得众人纷纷注目。
这是疯子,还是酒鬼?
顾西蹙眉。
庆王府的诗会,怎会闯进来这等人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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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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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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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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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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