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就问,‘还能露头不?’
对方答,‘反正没脚脖子了!’”
梁放乐了,“没脚脖子着啥急,这还用求救!”
“当时我们也是这么说啊,你们猜人家咋回答的?”
“咋答的?”
“我们‘老棒头’,是从马上栽下去的,大头朝下……”
何爱娟“噗嗤”一下乐出声,我们几个也不由莞尔,这笑话讲的应景应时,正好给大伙儿放松放松心情。
却没想到湖秋不止要讲个笑话,后面的才是重点,他继续说,“等我们到了那地生儿一看呐,嚯!好家伙,别说人,连马都没了大半截了……我们马上放绳往外拽人,可三匹大马都拉不动,也不知道那‘老棒头’卡在哪里了……
后来不敢再硬拽,怕把他‘分尸’了,我们就只能放弃,顺着地势低的地生儿走……”
梁放已笑不出来,“为、为什么啊?”
“找他的尸体啊——你们不知道,在雪原上最危险的就是暗河,藏在积雪下甚至地表下,只闻其声不见其形,人畜要是掉进里面十有八九再出不来,那就只能在下游找,运气好的,能找到个全和尸身,运气不好……”
“那、那后来找到了么?”梁放问。
“人是没找到,不过马倒是冲下来了——”湖秋说,“捞上来以后发现,皮肉已经烫熟了,应该是遇到了高温热泉。”
梁放和何爱娟的脸色都变了,好好一个笑话变成了悲剧。
“老湖逗你们玩儿呢,哪有那么多暗河热泉!”莫爷笑着说,捶了捶沾满冰雪的裤子,“咱们也走了三个多钟头,就在这儿歇一歇……都饿了吧,山炮,去看看能不能再整个啥野物。”
从昨晚到现在十个多小时,我们油米未进,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带的食物丢的丢、洒的洒,现在凑在一起不够半碗米,做粥都嫌稀。莫爷这一提,大伙儿更觉饥肠辘辘,恨不得把雪下的草根刨出来吃。
我这时想到了湖秋刚刚说的那匹马,在为它默哀难过的同时,心里想得更多的是不知那煮熟的肉味儿到底怎么样?好不好吃……
在炮仗出去“觅食”期间,我们都坐下来休息,莫爷给湖秋检查伤口;
梁放蜷着腿,一边和何爱娟小声说话,一边用钢笔在几张纸上写划着什么,我凑上去一看,除了公式就是数字,根本看不懂,但也不好意思问,只能装模作样地拍拍他肩膀,“挺好,全方面发展,我高中时数学也不错……”这小子倒真实在,“李哥,这不是数学,是气象数据演算。”
“……”我。
阿菲坐得比较远,又开始吃她的压缩饼干。
我对这姑娘还是挺佩服的,无论事态多紧急凶险,她总能从容不迫地全身而退,甚至还能保护好自己的口粮。但“吃独食”显然缺乏团队精神,我打算点点她。
我走到她跟前坐下来,“这玩意儿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她没搭理我。
“要不,我帮你分担一下吧。就算有苦同当!”
她都不看我。
我一咬牙,“我花钱买,总行了吧!”
没想到她真有了反应,斜眼儿看我,“五百一包,现金。”
这个世界都怎么了?金钱至上,唯利是图!人与人之间的真挚感情都是虚无缥缈的么?!在困境和灾难面前,剩下的只有赤·裸·裸的人性丑恶么?!
我给她点了钱,吃了半包,剩下的半包又以五百块的价格卖给了梁放……
嚼饼干的时候,我瞄着阿菲身旁的背包问,“里面还有多少个‘五百’?我觉着咱们俩可以通力合作,小赚它一笔……”
她又开始不搭理我。
“包里……还有没有别的,能卖个好价钱?”我试探着问,渐渐引入正题——这两天我曾和杜龙彪联系过,特意问起那个“短裤腿儿”小混混的事儿,杜龙彪说人还没逮到,且还是没查出经他们“过手”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我对这个尤其关心,难道阿菲从他们那儿得到的,只是几个“遥控炸弹”?不会,绝没那么简单。
“或许咱们两个可以做一下等价交换——”我不想轻易放弃,拍了拍自己身后的小皮箱,这我一直随身带着,一件东西都没丢,“里面可有不少好东西,你一定有兴趣……”
“没兴趣。”阿菲挤出这三个字,再不说话。
半个钟头后,炮仗回来了,空着手,别说野物,连个野耗子都没碰上一只,他一边咒骂着,一边“咚咚咚”灌了一大口热水,一看到小情侣在啃饼干,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如果不是人多,怕是要过去动手抢的。
梁放已经把省下来的饼干分给了莫爷和湖秋,两个人很感激,吃了个干净,只是没想到炮仗无功而返,最后瘪着肚子的也就只有他自己。
我们继续赶路,在日头稍偏的时候,进入了雪原腹地,往周围一看,一片白霭茫茫,四处无边,一目千里,用肉眼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我们就好像置于身素色的汪洋之中,那种感觉很矛盾——既壮美又孤寞,既悦心又无助,在心情肆畅的同时,也升起一丝丝的恐惧……
天空变得越发晴朗,视野也格外的好,为了避免患上雪盲,我们都戴上了墨镜。只有梁放还是那副近视镜,莫爷提醒他,“小梁,让雪蜇了眼,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那钢笔里不是有墨水么?涂到镜片上也一样管用。”
梁放笑着说,“谢谢莫叔关心了,大家可能有个误区,其实刺激人眼睛的不是雪,而是反射过来的太阳紫外线,我这近视镜可是有防护功能……”
“别他·妈不识好赖!”炮仗没好气儿的说,“就显摆你有文化?”
梁放没回呛过去,把眼镜往上推了推,“诶?你、你们看,那是啥?”
……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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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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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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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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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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