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心脏跳动的声音。
扑通。
是游乐园地面震颤的声音。
扑通。
是穹顶之上云卷云舒的声音。
——祂来了。
阳光不具有实体。物理定律却在此处被颠覆。数以万计的光线化为实质性的细线,向着天空所辖的世界四面八方激射而来。
高楼大厦中,蓝氏总裁翻阅桌上的策划案。策划案中,赫然写着Iris5五人的名字。
小桥流水旁,薄绛将手伸进石上的清流里,眉眼幽幽。他弓着腰,背后脊柱孤掌难鸣地凸起,像是消耗尽求生意志的弓。
棉花糖一样的云朵下,楚殇和百越光在旋转木马上一圈圈盘旋。他们看着彼此,心事重重。
A.T.事务所中,刘哥带着属下走进工作室,去欣赏首张专辑的成片。
组成世界的每一隅都在自顾自地行动,没有人看见物理定律被颠覆,没有人看到异常。偶尔有喝咖啡的打工人看向窗外。他们只看见奔流的汽车,隐约看见有些奇怪的天色。
“真怪啊……北边的雾霾天被吹到S市来了?”他感叹。
只有零星的几个人看向了天空。
安也霖!
没人明白刚刚还在侃侃而谈的青年是缘何忽然冲向了人群边缘。他趴在玻璃墙上,睁大了眼,看着玻璃之外的世界。
这是琉璃电视塔,整个S市最高的地方。从高处俯瞰下去,便是整座城市。所有人都不明白是什么让这个素来冷艳的青年骤然变了脸色。他们惊愕地同他的眼神一起看过去,只看见风和日丽的天空,与天空中偶然飞过的一只白鸟。
“那是……”安也霖不可置信地说。
他按在玻璃上的手指发白。他看见无数的丝线在天空中甩荡,似乎在逡巡整座城市。比起震怒,那动作更像是欣喜若狂!
丝线……在欣喜?!
“它们在寻找……不,它们想抓住什么?”安也霖喃喃道。
与此同时,抬头的还有秦雪心。
“秦姐,怎么了?”有人问她。
“没什么。”秦雪心摇头道。
刚才的天象好像有点怪……不过她很快收回了自己的思绪。
如今她正在顶刊主编、公孙先生的生日宴会上。
林梦果不其然又来了。秦雪心嫌大厅里待着烦,于是提前离开。她没有错过林梦在看见公孙先生不仅不介意、还拍着她的肩膀让她好好拍时,那种有事情超脱控制的、惊愕的表情。
她和林梦交锋了近十年,这是她第一次觉得对方怪怪的。
在退出大厅时她听人说薄绛也来了……自拍卖会那一遭后,她对薄家这两兄弟均是十分敬而远之。不过……
“薄绛也出去了,在花园里透气吧。”有人说。
“真奇怪,公孙先生新入了一台古琴。他这几年看着薄绛长大,知道薄绛擅长此道,让他表演。薄绛却直接拒绝了……来者有央视文艺界大拿,公孙先生也提醒过他……这不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么?”
“白白地放弃掉……”
真奇怪。
‘换做是我,我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秦雪心在心里想着,‘哪怕是最后出丑,被林梦那家伙看笑话,我也会上去表演。哪怕十次有九次都是出丑……至少有一次成功了,不是么?我很难拿到机会的。’
所谓的主角是十次有九次成功,九次成功给予读者爽点,剩余的一次是为了制造先抑后扬的波折。而所谓的、如她这般的配角却完全相反。
不过天道也不会封住他们所有的机会——即使这九次出丑后唯一一次的成功,只是为了保存反派配角的可持续发展能力。他们汲汲营营、拼尽全力得来的成功,在天道眼中只是为了更好地为主角垫脚。
不过秦雪心并不在乎——一次成功于她而言已经足够。
她只是不能理解、并嫉妒薄绛等人能随随便便拥有放弃的权力。
‘像林梦一样傲慢。’她无端地想着。
这个想法让她在路过竹林时多往里面看了一眼。助理害怕自家正常了没几个月的姐姐又发疯,连忙拉住她。可她最终只听见秦雪心轻轻地“咦”了一声。
“怎么了?”她问。
秦雪心只看着他,摇了摇头。
年轻人坐在一块大石上,静静地看着水面。那一刻她隐约看见那人身上似乎坠着几根摇摇欲坠的丝线。丝线牵着他的后颈,却已经显示出极为不耐、极为疲惫的状态。它们微微摇晃着,像是因某一刻刺激的发生而找到了更感兴趣的玩具,对于手下的后颈已经再提不起兴趣。
‘烂泥巴扶不上墙……’
‘就这么不想配合古穿今打脸剧情吗?要不算了。’
‘找到了……更有趣的……这个可以放弃……’
‘给你主角你不想当……在放弃之前,让他物尽其用好了……’
秦雪心听不见那些嘈杂的声音。她只看着那人孤寂、厌世到几乎要腐朽的背影,抿住了唇。
‘丧什么丧。’她想,‘丧什么丧啊。’m.xiumb.com
没有任何人会听见秦雪心此刻的心声。对于配角而言,嫉妒不成功的主角也毫无意义。世界盘算着放弃薄绛,却无人看见秦雪心站在她与他分别的故事之外,骤然升起了不悦。
……
整个世界之外的汽车里。
易晚坐在副驾驶座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神里带着一点呆滞。
他正被一件黑色的大衣笼罩着。
大衣终于被打开,随之而来的是喻容时发动汽车的声音。易晚轻轻道:“不用开车了。”
“……”
“祂已经走了。”
没能发现易晚的丝线无功而返。天空依旧一碧如洗,如蓝宝石般温润明亮。易晚想从黑色大衣里挣脱出来——在无数丝线狂乱地寻找着他的瞬间,喻容时以最快的速度用自己的大衣蒙住了他。
于是丝线被隔绝了。
硝烟散尽,恢复平静。易晚想出来,却被喻容时用手按住了脸。
隔着大衣。
“那是什么?”
喻容时的声音很沉着、没有发抖,这让易晚有些意外。
不过他更意外的是——
“你以前没有看见过它们么?”
喻容时摇摇头。
“丝线。”易晚最终道,“空中飘荡的丝线。”
“……第一次确实地看到,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喻容时慢慢地说。
易晚不说话了。
他觉得很奇怪。
喻容时,一个曾经狠狠地打击过谢子遇,将猎杀金手指作为目标的青年,一个察觉到金手指男主的存在的青年。
他一次次地成功,一次次地往自己身上叠BUFF:从学霸,到书香世家,到娱乐圈,到顶流,到影帝……可他从未有过被世界控制的倾向。
他摆脱了剧情,却又从未见过丝线。
而且……
如果天道当真宠爱这些男主,又怎么会不给予喻容时制裁?
“……在谢……”
“嘘。”
喻容时按住了他。
“我不清楚它们是什么、会不会再出现,但我知道,它们绝不是什么好东西。”喻容时说,“小心……”
“那我们小心地说。”易晚说。
他撩开黑色大衣,用它也蒙住了喻容时的头。两个人在黑色大衣下交换呼吸、大眼瞪小眼。易晚继续道:“这样应该安全了。”
他继续道:“我第一次见到它,是我目睹……自杀时。我在那时看见了它们。”
喻容时:“自杀?”
——或许,他的这项“可见”能力来自顾若朝的“赋予”?
易晚暂时性地放弃了自己对这件事的疑问。喻容时说:“所以它刚刚出现是因为……”
易晚能听出他真诚的关心,可他沉默了。
——他不清楚自己再次试图开口,会不会被“丝线们”所注意到。
他宁愿沉默、宁愿沦为庸常之辈、愿做芸芸众生,也绝不做被丝线操纵、玩弄的棋子。
也正是因此,他绝不能把谢子遇就是自杀的顾若朝这一事实说出口。
谢子遇/顾若朝对于天道来说是与众不同的。这一点易晚比谁都明白。无论是蓝光娱乐还是林梦,他们都只在苦苦遵循、在有生之时祈求天道的给予。可谢子遇已经敢于用性命作为赌注,放肆而自信地来要挟天道给予重生。
没有什么比生死更重要。能够跨越生与死,便是天道最眷顾他的最好证明。
更何况方才暴增的丝线……这样易晚更加确信这一点。
——他以为那些丝线的舞动是暴怒地寻找、与企图的毁灭。
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谢子遇”是不是他放任、培养出来的恶魔?
他还记得谢子遇犹是顾若朝时,还记得那个坐在水泥管上,骄傲飞扬地晃着腿的少年,还记得他追求着自己无论如何也得不到的亲情时,那种虽万人吾亦往的神情……他在国庆周六的少年宫找到他,他带着他去电玩城,他和他在荒废的工地里看星星……
回忆终结于广告牌掉下的“砰!”声。
易晚拒绝对这个世界负责——他只想生活在自己认为舒适的世界里。可在从高台绑着蹦极绳跳下去时,他仍旧在想,如果当初看见落下的广告牌时,他没有拉走顾若朝……
而是抓住他的手、不许他离开、带他到小混混被进行抢救的ICU旁,让他看见那满地擦不干净的鲜血……
只有这时,他才会听见小混混痛楚的呻/吟。只有这时,他才会知道“死亡”这两个字冒着热气,而不是一双被用于打脸的字。只有这时,他才会在站在少年宫的天台上时恐惧,他将知晓自己将变成一滩如烂泥般的肉。他将恐惧死亡,连同敬畏法律与命运。
于是是否就不会有谢子遇的诞生?
于是他就可以在一个更好的世界里生活?
易晚说:“没什么了。”
他最终道。
天穹的确没有发现这一遮盖在黑色大衣下的对话。喻容时沉默了一下,道:“它看见你了。”
“嗯。”易晚敷衍。
“你现在很危险。”
“嗯。”
“但你却不告诉我原因。”喻容时一字一顿道。
易晚:……
他再度保持沉默。喻容时说:“是你不愿意说,还是没办法说?”
易晚摇摇头。
沉默仍在继续。易晚最终道:“我该回去了……”
“我开车跨越了半个城市来看你。”喻容时说。
易晚盯着黑色大衣之下的喻容时。喻容时不依不饶,易晚忽然有些隐约地烦。
与其说是烦,不如说是伪装成烦的“不安”。
就这么想知道么?就这么想知道“谢子遇”是如何形成。就这么想知道我更想自己过平静的生活、并没有那么关心其他人么?就这么想……
解决掉谢子遇么?
黑色大衣下的空气开始变热,易晚知道那是由于呼出的二氧化碳所引发的温室效应。喻容时还在看他,不依不饶,不肯放开。于是他说:“我要走了。”
扯了扯。
没扯开。
“要走了。”
没扯开。
易晚思考了一下,忽然凑上来,用鼻尖蹭了蹭喻容时的脸……对面的青年就在那一刻整个怔住,俊美的面孔上难得地流露出了惊讶和无措……
而且泛红。
易晚终于成功地拉下黑色大衣,顺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很快他听见喻容时说:“以,以后……”
他尴尬似的咳了一声,道:“想跑路……不能这样!”
易晚:……
喻容时这时候还没能抛弃在他面前摆年长几岁的谱。不过易晚也低头想要拉开车门……
没拉开。
易晚:……
“不、不打招呼这样做,是没有礼貌的行为。”喻容时说,“不想说就不说……但以后不能这样了!”
易晚:……
他回头看,发现喻容时的脸还涨得通红——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对方这个表情。
他没忍住又多看了一眼——像是夜晚在家里做了坏事、瞳孔圆圆、探头探脑的猫咪。喻容时又说:“以后,不能对其他人……”
“你什么时候让我下车?”易晚说。
喻容时:……
易晚:“我看见附近好像有狗仔注意到我们了。”
他平平伸出一指,指向远处一辆小车。喻容时彻底无语。他沉默许久,决定作为年长者成熟一点:“好,你回去吧。”
易晚:“嗯。”
他又起身要开门,却被喻容时抓住手背。黑发青年表情认真,看着他道:“再提醒你一句,小心谢子遇……”
“他不会对我做什么的。”易晚轻轻道,“至少是现在。”
……
易晚在半个小时后才回到游乐园中。刚一回去,他就发现气氛非常欢乐。
“果然游乐园是增进感情的好地方,楚殇和百越光之间的感情进展得非常迅速!”女主持人自豪地说,“这都离不开熊小花和李演员的编导……”
一男一女骄傲微笑着点了点头。
“一则,安排大量促进感情的游玩活动,包括旋转木马,转转杯。给予他们大量彼此交流的时间。”
“二则,插入一些惊险刺激的项目。其中包括激流勇进、过山车。不得不说,过山车这招用得非常好,当百越光从过山车上下来,软着腿、尖叫着跳进楚殇怀里时,我们所有人都知道,这场约会,成功了!”
“三则,大量促进感情的路人NPC。包括‘哥哥要不要给哥哥买一束花’的小女孩。‘我踩他脚管你屁事你吼我干嘛’的反派担当NPC,完美增进爱意!”
所有人都很激动,连同工作人员。程导则站在屏幕后,叼着烟深藏功与名。易晚到处看了一圈,问:“章渐华呢?”
“您的经纪人啊?不知道,好像去厕所了。”一个工作人员说。
易晚“哦”了一声。他对章渐华会去厕所并不意外。人群吵吵闹闹成一片,都在观察另外两人的鬼屋之行——先鬼屋,再烛光晚餐、烟花表演、摩天轮,便是今天的游乐园之行的最后打算。
这些都与易晚无关。只要章渐华安全,他就已达成目的。
然后他就看见了灰宫。
灰宫戴着面具,也站在众人之中鼓掌。他仪态端正,像是蹦极台之下的种种事端未曾发生过。易晚看着他,平静地想,顾若朝怎么会变成灰宫。
可他不欲多言,而是与他擦身而过。
他于是在那时听见了灰宫的声音。
“你看起来很在意你的经纪人,是么?”
易晚没有理会他。
他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低头看手心。
手心里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汗。
他面无表情地收回手,身后却传来了众人的惊呼声。
“咦,这个不小心被拉进去的路人小哥长得还挺帅……挺眼熟的……”
“这不是易晚的经纪人么?”
易晚:!
“哦呀,还真是巧呢。”
灰宫的声音阴魂不散地从易晚身后响起。易晚不看他,只直直看向被带到这里的大屏幕。
屏幕中,章渐华被两个女孩拉着走向了鬼屋。他有些无可奈何,却拗不过两人的热情邀约。
“……五人一组,就差小哥哥你一个……”
“谢谢小哥哥,小哥哥真好。”
道路的尽头站着百越光与楚殇。三人在目光接触时都有一些尴尬。反应最大的是楚殇,他几乎在顷刻间便变了脸色。
章渐华后退,百越光却是大大方方的模样。他像是完全不认识章渐华似的,对楚殇笑道:“人齐了,我们就一起进去吧。”
在场无人知晓三人之间关系,唯有易晚心中一片哗然。灰宫再次坐在他的身边,感叹道:“真巧啊。”
易晚:“是你做的么。”
“不是我,是命运——好吧,是程导。”灰宫摊手道,“为了增加收视率和趣味性。他看出了三个人之间有点关系,于是打算养蛊试试。否则普通的复合节目也太无聊了——逐利的资本,把这件事导向了这个结局。”
这个回答让易晚轻微地松了口气。
五人走进鬼屋。摄像机里的世界有彩色变得灰白。易晚想起身,却又坐下。灰宫在他身边道:“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算是‘命运’,不是么?”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程导合理地发现了两人之间的首尾——它的前提是,章渐华作为你的经纪人,偶然地出现在了这个节目中。因此。他们才有表演出这一段段狗血的机会——这就是命运。”灰宫收回一张塔罗牌,“你要抽抽看他们两人的结局么?”
“不是命运。”易晚说。
“嗯?”
“是你,顾……谢子遇。”易晚说,“是你邀请我们来这个节目的。”
灰宫笑了。
“章渐华很奇怪我们怎么会收到这个节目的邀约。现在看来,它是你准备的一个舞台——无论是突然收到邀约的我,还是空降成为嘉宾的你。”易晚说,“让我算算时间点——你想见我,是因为在网上看见了我的消息么?你看见我脱离了你,拥有了全新的生活。所以你策划了这个……”
“别用激将法。”灰宫说,“你知道我不吃这一套。”
“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章渐华他们牵扯进来。”易晚说,“他的人生不是你……”
“哈哈。”
“……”
“别装了,沈终。”灰宫含笑道,“你其实比我还冷酷。别和我说他的人生应该被拯救——或是诸如此类的事。我们是竹马,没人比我更了解你。”
“……”
“你只是不想你的人生中多出麻烦,不是么?”
“那我仍旧不明白。你卷入他有什么意义。”易晚冷淡地说,“为了完成一个天道喜欢的狗血故事的复合?在我看来,你不是喜欢这种无意义的东西的人。”
他看着大屏幕上黑白的镜头,手指却不做声色地抠在自己的掌心。指甲在掌心里压出浅白颜色,他看着三人在鬼屋中行走,看见章渐华小心翼翼避开,看见百越光和楚殇貌合神离……
一切都是那么平稳,缺乏某种契机。
“为了向一个朋友说明一件事。”灰宫笑道,“例如……”
“命运,不可改变——你觉得楚殇和章渐华不该在一起?”
“他们没有任何应当在一起的动机……”
就在那一刻,易晚忽然看见鬼屋顶端的吊灯开始摇晃。百越光和章渐华站在吊灯下方。
咔哒。
一颗螺丝掉了。
吊灯带着巨大的冲力向着两人袭来。顷刻之间,吊灯便要落在两人头顶!
哐当!
吊灯徒劳地砸到了地上,碎成一片。三人由吊灯下死里逃生,表情惶惶。两个群众演员女孩惊愕地站在旁边,看着眼前的一幕——
“漂亮,这是我需要的镜头!”程导欢呼。
众人都在惊愕,也只有一心金钱收视率的程导会欢呼了——如此激烈精彩的桥段,正是他所想要得到的。
鬼屋里的三人仍呆坐在原地。顷刻间,百越光起身,抹着眼泪狂奔而去。楚殇只犹豫了片刻,便起来追上他。
于是吊灯的碎片旁只留下了章渐华。他呆呆地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忽然又捂住了自己的腹部。
他舒服了一天的小腹,似乎又开始变得不舒服了。
——在吊灯落下的那一刻,楚殇起身、选择推开了更远的章渐华。
而不是更近的百越光。
明星嘉宾在惊愕,工作人员在加班加点。唯有灰宫坐在易晚身边。他从怀里随手抽出了一张塔罗牌,将它放在易晚的手里。
“正如我所说过的,命运不可抗。沈终,这是我在重逢的第一天,要教给你的第一个道理。”
“……”
“第二个道理。”他抽出一张新的塔罗牌,“凡人不可抗命运,却总有人能凌驾于命运之上。”
“我可没有拧松那个螺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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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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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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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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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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