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家近些日子流年不利。
先是自家小女儿因犯了人命官司被捕,被拉出去当众斩首,以一种极不体面的方式丧了命。曹家虽对外只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意图将这桩丑事全数栽给宁平侯府,可在今上眼里,曹家就变得不招人待见了。
而后接连几起大事,桩桩件件都刺着曹家的要害,甚至一夜之间太子被废,曹家的前程瞬息灰暗下来。曹凛多日以来闭门在家,气得摔了不少茶碗子。贾仕德在上座眼底透着一抹阴戾,身旁站着黄景生,负责给他传话。
“曹公爷,嘉利行已被朝廷收走了,太子被废,皇后被困,贾大人从友商那得来消息,听说圣上也夺了宁平侯的权,将外务方面的事情一并交由晋王主理。贾大人的意思是,难道朝中再也没有为洋人说话的人了么?”
黄景生语气客气,可话里的意思却很强硬,配着贾仕德阴郁的脸,曹凛很清楚贾仕德已经很不高兴,是在质问他。
然而曹家何曾又不是被洋人的胡作非为所牵连?曹凛也憋着满肚子火气,沉默半晌,不冷不热道:“今上惯会使制衡之术,朝中势力此一时彼一时。虽如今太子困顿,但晋王也绝不会成为储君,你且让贾仕德放心。”
黄景生转身朝贾仕德解释起来,然而贾仕德闻言不仅没能平息怒火,反而更加急赤白脸嚷嚷了一通。黄景生耐着性子听完,转头对曹凛道:“曹公爷,贾大人问您,是否知道朝廷下达的新令?”
曹凛近日虽告病在家躲避风头,可自己的耳目还在,自是知道朝廷里是什么动向。
贾仕德所说的新令,是近日发生的一件大事。
此令是晋王启奏,今上允准,概因洋人窃取了不少本土商号的秘方工艺排挤对手,或是仿造对手的招牌商标作乱行情,让原来的商家破产衰败,而洋人却赚得盆满钵满,因此新令要求但凡是洋人偷用了他人秘方工艺的,都要出一笔巨资给原主,除此以外,每年出海贸易的货物还要依贸易量给朝廷缴纳九厘的关税,杀了各行各业的洋人一个措手不及。
要说以前这种法令出来,洋人是不必理会的,只因大宪的官府管不到洋人头上。可自上回窦近台斩了那五个人之后,整个朝廷从上到下都形成了一种共识:大宪的法令条例管得了洋人,不仅管得了,而且闹大了之后砍头落狱也是应份之事。
于是,京城里有几家洋行并未将新令当回事,然而隔天京兆尹便派人封了洋行扣了洋人,直到这些人乖乖将钱给了原主这事才算完。京兆尹这么杀鸡儆猴地一闹,洋人这才意识到变天了,这些日子没少人给贾仕德递消息,倘若以后洋人真受朝廷辖制,那还有什么利润可图?!
这些事曹凛自是晓得的,可他如今无能为力,这件事全权由晋王操持,与他一声招呼也没打。眼下这件事终于被贾仕德问道面前,曹凛烦扰不已,心想区区外夷本就该对朝廷俯首称臣,到底有什么不满的。
然而曹凛心里是这样想的,面上却一丝不显。
这些年来洋人的好日子多半是倚仗了曹家和太子,洋人若想回到从前,眼下这番抱怨又有何用?既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越是困难之时,越该互相帮扶才是。
曹凛心里转了两遍主意,不紧不慢回道:“新令之事,我自然是听说了的。晋王向来对外邦苛刻,贾大人对此应当也是了解的。”
黄景生转过身与贾仕德又低语一阵,转过来回道:“曹公爷,贾大人说话不喜欢打禅机,他的意思是若您有什么法子,直说便是。”
曹凛轻笑一声:“以我曹家如今的境况能有什么法子?便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力。”
黄景生是个聪明人,只这么一句便听出了曹凛的弦外之音。他不确定地望着曹凛,曹凛似笑非笑道:“你且告诉贾大人,如今的朝廷可与先前不一样了。今上自登基以来便不喜外夷,刚登基那几年手段比现在厉害得多,贾大人也是见识过的。太后如今年岁大了,前朝的事情管得少,只认银子图个安逸晚年。晋王自不必提,与洋人之间隔着的不止是国仇,更是弑母之恨,就连近日刚诞下皇子的蒋妃,她母家也是晋王一系的人,绝不可能为洋人说话。”
黄景生越听越觉得胆寒,蓦地抬眼,正好撞上曹凛阴鸷的双眼。
“这朝中愿意帮洋人的,只有我们曹家。倘若洋人想在我朝维系从前那种好日子,便只能靠曹家。他们还要不要在这里待下去……”曹凛意味深长地笑了下:“就看他们愿不愿意再为自己争一把了。”
一个「再」字,彻底做实了黄景生的猜测,惊得他瞪大眼,却一个字也不敢说。
一旁的贾仕德发现黄景生面色有异,着急问他,可黄景生却不理会,直问曹凛道:“曹公爷的意思,我不明白。还请曹公爷明示,免得我传错了话。”
曹凛定定看他半晌,见他惊疑不已,便用手指蘸了茶水,写下三个字:
「古稀门」
古稀门是宫门,黄景生一看便白了脸色,震惊地望向曹凛。而曹凛并不多做解释,只风轻云淡地笑了笑,便起身走人了。
“将我的话一字不差地转给贾仕德,让他好好考虑,想清楚了再来回话吧。”
话说那日连着两场升堂,秦山芙在京城百姓面前露了脸,眼下人人都知道京城里有个顶厉害的女讼师,她那讼师馆一时门庭若市,每日应接不暇。
京城里一些有名的商户在淳记二当家的引荐下纷纷前来拜访,几番寒暄过后都与秦山芙敲定了合作,尤其晋王要推新令,不少商户纷纷拜托秦山芙替他们去找洋人讨专利费,忙得她脚步沾地。
然而秦山芙再忙,却也没忘薛芹要悔婚这事。
杨秀才的前妻被逼投井那事一直搁在她心里沉甸甸的,这阵子她和蕊环找到了杨秀才前妻的娘家王家,将王氏与杨秀才从结亲到身死的一系列事情了解了个全乎,又探问了些证人,其中真相直听得人怒火中烧。
要说王家也早就知道杨秀才和王氏被洋人逼迫着在众人面前圆房这事,只是他们自始至终竟觉得是自己女儿亏了名声,不仅不敢声张,还求着杨秀才一家继续迎娶王氏,这才让杨秀才一直嚣张,觉得拿捏住了王氏,屡屡虐待胁迫,最终致其投井身亡。
当洋人这桩丑事被当众戳破,王家这才意识到遭了惨事的不止是他们一家的女儿,可自己的女儿早已被杨秀才磋磨死,再悔恨也无济于事。秦山芙花了很长时间去安抚说服他们,让他们明白洋人虽可恶,可杨秀才却也是加害者之一,绝不无辜。王家终于同意让秦山芙提他们死去的女儿讨个公道,于是这天一早,秦山芙就给京兆尹府递了状子,带着王家人和雪芹,等着邢定中升堂开审。
邢定中见下面又站着秦山芙,不由打起几分精神。接连打过两次交道,邢定中深知这女讼师心思最是缜密不过,需得认真听讼才是。
没过一会,杨秀才和他的母亲也被官府传唤到场,只是这二人对官老爷毕恭毕敬,却全然没将秦山芙放在眼里,仍吊儿郎当站在一旁,半分读书人的样子都没有,连正眼都不看秦山芙。
秦山芙自然也是连一个多余的眼神懒得给,就立在一边,等着邢定中拍案升堂。
邢定中大致扫过她的诉状,对今日要审的事情约莫有了底,看罢之后问道:“所告何事,你且详细道来吧。”
秦山芙福身一礼,“如诉状所言,民女今日是替已故的王氏讨回公道。王氏三年前嫁与杨家,与杨秀才结为夫妻,不幸的是,王氏也是前几日遭了洋人胁迫的受害女子之一,三年前在洋人的逼迫下,与杨秀才未行拜堂之礼便当众洞房,因此大受刺激。”
邢定中眉头一皱,问杨秀才:“秦讼师所说的,可是实情?”琇書網
杨秀才脸上透着丝麻木。
前两日洋人的案子闹得满城风雨,他便自觉将自己归在受害人一侧,混不在意地回道:“没错,我们也是被洋人迫害了的。”
秦山芙冷嗤一声,“迫害?民女今日所告,便是杨秀才伙同洋人对王氏施行霸凌之恶行!”
伙同?!杨秀才一听这种说法,头脑懵了一瞬。
杨母反应倒是敏捷,一听这话就啐道:“你休得胡吣!我儿与王家妇人一起被坑,一起被绑,一起被骗,怎的她便是受了胁迫,我儿便与洋人成了伙同作恶?!”
邢定中也有同样的疑惑,问秦山芙道:“这妇人说得有几分道理。你前几日在菜市口不是说,这些男子是受洋人胁迫,是他人手上的工具,虽做了事,但并无罪过么?”
秦山芙则不慌不忙解释道:“杨秀才确实是与王氏一起被绑了去的,但至于是不是被迫绑了去,那可就不一定了!”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噤了声,不知这女子为何这样说。秦山芙转身质问杨秀才:“我且问你,你是从哪里听得西锦乡的月老庙灵验这种说法的?”
杨秀才被突然问到关键,悚然一惊,结巴道:“我、我就听说了,谁记得从哪听说!”
“好,你不记得,那我便提点你几句。可是一个姓蔡的媒婆告诉你的?”
杨秀才一听蔡媒婆,顿时心道不好。
秦山芙前几日早将前因后果摸了个清楚,掏出一张画了押的供词,继续道:“蔡媒婆消息灵通,是给洋人搜寻猎物的一员,前两日刚落了狱,我便请托人替我问了两句话。蔡媒婆当年坑蒙了不少男女,可唯独对你却无半点隐瞒,那月老庙里头有什么,去完月老庙之后会发生什么,蔡媒婆可都是对你说得一清二楚的。有供词为证,你可要看?”
杨秀才没想到蔡媒婆已被抓了起来,一时六神无主,而杨母则在一旁胡搅蛮缠:“你休得诓我们!那蔡媒婆既是给洋人办事的,口风必定紧得跟锯嘴葫芦似的,为何偏偏告诉我儿真相?!”
秦山芙却笑问她:“为何?你难道不知道原因?”
杨母一噎,秦山芙又自答道:“也对,你不知道也正常。但那些窑子里的姐儿可是清楚得很。”
她转向杨秀才调侃道:“杨秀才素来有些上不得台面的喜好,我寻访了些与你有露水情缘的女子,大家都证实了这一点。据说杨秀才每回逛花楼都喜欢一次点两个以上的女子,最喜聚众作乐。此节实在有碍观瞻,我就不展开细说了,倘若杨秀才有异议,那咱就请几个姑娘来这里对质。”
这等丑事,杨秀才哪敢让人来质证。杨母没想到自己儿子竟有这种癖好,一时老脸烧得热麻热麻,活像被人抽了嘴巴。
秦山芙继续道:“杨秀才的这个癖好被蔡媒婆掌握,正好对了洋人胃口,蔡媒婆便对杨秀才说了实话。于是,杨秀才这才多番缠着王氏与他一起去西锦乡的月老庙去拜月老,而到了洋人的地盘,杨秀才更是禽兽行径,据说连洋人也没见过这么配合的。”
王氏的父兄一听此言,一股屈辱愤恨直冲脑门,几乎恨红了眼。他们只知自己的女儿是被洋人戏辱,万万没想到,真正禽兽的,竟是她未来的夫君!
“姓杨的!老子跟你拼命!”
王氏的父亲喊着就要去扭打杨秀才,杨秀才躲闪不及,被扑到地上脸上狠狠挨了两拳。邢定中一看底下乱成一团,惊堂木拍得震天响,好容易才叫人将两方拉开,指着王父道:“既来公堂上告,就不兴自己动手,再胡闹,拖下去挨板子!”
杨秀才一看王家被官老爷训斥,不免找回了点体面,于是腰杆子也直了不少,指着秦山芙道:“你个小女子休得胡言!我与外头那些遭了害的男女一样都是不得已而为之,你口说无凭,是诬告!”
秦山芙道:“我既敢站在这,每桩指控背后可都有实打实的证据。我且问你,你说你被胁迫,是如何被胁迫?!”
杨秀才噎了一下,想起最近街头巷尾人们描述的情状,便脱口而出:“用刀,他们用刀逼我!”
秦山芙笑了,“哦,什么刀?长刀?短刀?匕首?短剑?”
杨秀才哽住,“这、这……时间这么久,我哪记得!”
“那我来帮你回忆,据当日在场的人说,那晚你和王氏被绑到洋人地盘后,他们甚至还没掏出刀,你便火急火燎地对王氏动手了!”
“他们胡说!”
“一人胡说,难道两人三人都是胡说?你杨秀才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值得被他们栽赃陷害?不过是你实在是里头的异类,众人印象深刻罢了!”
秦山芙进一步道:“那日洋人只是象征性地出言胁迫,可你半分挣扎也无,转头便对王氏用强,趁此机会满足你自己的邪欲。被洋人所害的男女成百上千,可唯独你!你不是被洋人胁迫的,你根本就是自愿犯法!”
杨秀才被秦山芙说得哑口无言,嗫喏半晌,语无伦次道:“我、我是她未来的夫君!便是用了些手段,又如何!”
秦山芙冷笑:“你还有脸说是她的夫君?你与他人通谋做局,当众胁迫她失身,胁迫之后又以此拿捏她,她嫁与你三年来每日都在欺辱她,甚至不时还要威胁她再去月老庙受辱,致其身体发肤满是疮痍,最终忍受不了投井自尽,敢问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夫君!”
秦山芙转向邢定中道:“大人,这杨秀才日日折辱王氏,已经折磨死了一个无辜女子,可他前几日再议亲事,竟还想故技重施,引诱胁迫另一女子与他去月老庙,挖了火坑等人跳。幸而那月老庙被人捣毁,杨秀才的计划落了空。可此等行径的人,别说是褫夺功名,就算对其定强奸罪也是合乎法理情理,还请大人明察,除了这个祸害吧!”
邢定中听完这番曲折之后只觉大受震撼。
原以为洋人是首恶,没想到里头还有浑水摸鱼的恶徒,也有不无辜甚至是同流合污的“受害者”。
邢定中连忙叫人从牢里提了几个犯人上来,这几人从前都是帮贾仕德那伙洋人做事的,来了公堂之后人人都指认杨秀才,无一不说杨秀才那日的积极配合,嘴上对那哭叫不停的女子说着无奈,可手底下的动作却丝毫不停。
邢定中一听此话,再多的也不用细问,拾了令签就往地上投去,怒道:“禽兽不如的东西!明明有功名在身,却枉读圣贤书,做下丧尽天良的龌龊事,与洋人沆瀣一气祸害良家女。今本官查明实情,即日起收监入狱,褫夺功名,择日与同案犯定罪量刑,此判!”
杨秀才万万没想到自己今日来了这府衙竟再也没命出去,当即哀嚎一声倒地不起,杨母也大惊失色连连告饶,可邢定中看也不看一眼,挥挥手就让人将二人拖下去,径自离去了。
杨秀才这一落罪入刑,不仅没了功名,甚至连小命都可能不保,哪能继续履行婚约。薛芹早在外面等着,一听消息传出,奔到秦山芙跟前握着她的手喜极而泣,本要跪下磕头,硬是被秦山芙给拦住了。
秦山芙又对她说了好些安抚的话,她哭过一阵便和父母去找管婚嫁户籍的官差去说退婚的事情了。秦山芙目送她轻快的身影远去,站在日光之下,胸口那股一直堵着的浊气缓缓呼出,只觉心里头颇为敞亮。
她替死了的王氏讨回了公道,也及时拉住了一脚踩入火坑里的薛芹。心里终于一桩事情落定,正要抬脚回家,不想刚出府衙大门便被人叫住。
“想必姑娘便是名震京师的秦讼师,秦姑娘吧?”
唤她的声音十分柔美,秦山芙寻声望去,却见一窈窕女子头戴帷帽立于身后。
秦山芙不知她身份,也不敢应下「名震京师」这四个字,只对她福身一礼,“不敢。敢问姑娘是……?”
“小女姓于,名芳柔。”女子顿一下,又道:“是宣国公府韩昼公子……未过门的妻子。”
作者有话要说:春墙绮恨求预收求预收,这次不想写烧脑的了,写个纯感情流的小甜饼吧感谢在2021091922:02:212021092117:23: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妮10瓶;斩柴5瓶;心静自然凉2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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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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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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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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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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