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好比天降横财,谁也不曾想过,黥人会送来这么一笔意料之外的银子。
不少官员对黥人的观感,瞬间就产生了变化。
原先还以为是无耻蛮夷,可银子入库后,就觉得黥人倒也是颇为重信重诺,在这一方面,颇有春秋古风。
甚至还暗自庆幸,觉得这海关让黥人来管着,实在是妥帖合适。否则的话,指不定这些银子会流向何方。
谨慎一些的臣子,则觉得黥人可能是包藏祸心。但这种说法,很快就消弭在了铁一般的事实中。
银子那可是实打实的,还只是不到半年的税银,这海关眼瞅着税银就能年过百万两。
若是黥人真能按章办事,那么大明每年的岁入,就能多出一百万两!
这可相当于此时全国赋税的十分之一!单纯从银子来看,不管实物税的话,那就是五分之一!
真要靠大明衮衮诸公开源节流,这每年的一百万两指不定得筹到什么时候。
所以大明朝野很快就统一了认识,那就是黥人的关税银子不仅要收,还要严格的监督,不能让黥人看出,大明在海关账目上存有随意。
……
住下三天,东秦使团又被带去学习觐见礼仪。
阿信之前已经见识过一次,加之东秦也不是大明的藩属,所以鸿胪寺司宾署的署丞非常的敷衍。
在征得阿信的同意,表示会继续按照礼节后,鸿胪寺便再没有其他的要求。
这也是颜政的意思,态度应该谦卑些,不能过于摆战胜国的架子。
阿信也明白明朝官吏的行事逻辑,对于这种表面谦恭的礼节,他们尤为的看重,觉得这就是一个国家的脸面。
所以投其所好,反倒是能省却许许多多的麻烦,也能让大明朝廷知晓,东秦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几日后,早朝。大明皇帝陛下,宣布召见东秦使团。
阿信等人除了没单膝下跪以外,其余都如同上次一般,礼节周到细致。
群臣脸上,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就连李东阳也满意的点了点头。
觉得与这伙黥人打交道,比那些藩属小国要来的轻松。
在银子光辉的加持下,不少大臣都觉得这短毛短衣,颇有一番别样风情。
他们纷纷品鉴,不少人还说出了短衣短发有何优劣之处。
钱能通神,就体现在这些细节之中,当你是财神爷的时候,你不穿衣服都有人夸你。
朱厚照坐在上位,对黥人好奇是好奇,只是今日却是被逼着来上早朝。
他挥手让随侍太监宣旨,安抚训诫一番后,便是赠与了东秦茶叶丝绸等赏赐。
阿信躬身谢过,便是拿出国书说:“我国国君祝贺新皇陛下登基,表示东秦与大明,乃是同文同种的友邦,经贸往来繁盛,双方都有着共同的利益。虽有些许龃龉,但不会影响两国的合作和友好往来!我东秦本着平等互惠、互相尊重、互利共赢的态度,欢迎一个更加开放的大明……”
一通屁话说完,便是拿出礼单:“我君上特送礼棉布一百匹、东秦瓷器十件、珍珠十斛、熊皮十张、玻璃镜子二十面、煤油灯一百盏……”
礼毕,朱厚照打着哈欠挥了挥手,示意可以退朝。
李东阳却上前一步道:“陛下,东秦使臣在国书中,对天津海关衙门着着火一事发出了外交……照会!既然贵使在此,不妨将此事了结!”
嗡——除了几位阁臣以外,其余大臣有些懵,朱厚照也愣了一下,之前给出的早朝事宜中,并无此事!
谢迁也站了出来,躬身道:“此事原委很清楚,东秦使团在天津海关时,提出要按照条约规定,核查天津海关的账目!事先,天津海关的提举谷大用,便是百般阻挠,并多次趾高气扬对待东秦使团!阿信外使本着履行条约、友好睦邻的态度,没有同他一般计较,只求可以查核账目
不成想当晚,这海关衙门便是着了火,事后谷大用上报,也仅仅是小吏过失,已经惩处!微臣想这其中,怕是没有这么简单,还请皇上下旨核查,维护与东秦之邦交稳固!”
哗啦——不搞暗斗,直接明争!这是其余臣子共同的想法,此事看似与黥人有关,可却是指向了刘瑾党羽谷大用,还牵涉了眼下地位腾升的海关!
即便是不能痛击这帮阉人,能把海关夺回来,也是好事啊!
反应过来的文官,纷纷开始附和。
“请陛下核查此事,以免在友邦面前失了朝廷体面!”
“请陛下核查此事,以保海关衙门之廉洁……”
“请陛下核查此事,以免损害了与友邦的友谊……”
……
群臣纷纷表态,令的朱厚照有些懵,心里也有些害怕,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
刘建不急不慢的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海关衙门一事,不仅牵扯到邦交,还牵扯到税银,眼下天津海关出了这档子事,不仅仅是给东秦個交待,更是得给朝廷一个交待!”
满朝大臣,此刻皆是齐声同气,大有此事不了结,他们誓不罢休之意。
朱厚照终是害怕,望向李东阳道:“那……那恩师,您以为应当如何?”
李东阳拱手道:“陛下,各地海关报上来的消息,皆是对朝廷派去的人不满,尤其是泉州,更是爆发了当街杖毙随行太监一事!微臣认为,宦官实在不适合在海关任职,加上这天津海关之事,其中也必是定有隐情!臣建议,先撤回各地海关的镇守太监,再派人详查天津海关失火一案!”
夺权了!不少臣子都隐隐有些激动,半个月前,他们对夺得海关定不上心。可今天的海关,可又是一块财税重地,夺回来可就又是大功一件!
朱厚照沉默了一会,朝中官员却是忍耐不了,纷纷下跪磕头。
阿信在一旁看着,还不知道东秦,被这些文官利用了一回,不过他听着朝中奏对,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缄口不言,就等着这出戏唱完。
朱厚照却是突然问道:“此事牵涉东秦,贵使又是何意思?”
李东阳诧异了一下,年轻的小皇帝,居然看的清楚眼下态势,想从东秦那边找倚靠。
阿信拱手道:“此乃大明内政,我东秦绝不干涉!”
呼——李东阳松了口气,这东秦使臣,倒是个会和稀泥的聪明人。
朱厚照颇为无奈,良久后才道:“那就依恩师所言吧!”
“陛下英明!”
…………
散朝后,几位阁臣都有些高兴,此次不仅平白来了银子,还可借机打击宦官。
他们都想高呼,问是不是先帝在天有灵,保佑了大明的江山社稷。
杨廷和更是畅快,黥人如此谦恭,这让他办黥务,多了不少的便利。
户部尚书王整,更是与东秦使团同行,请教着票据、报表的核算之事。
不少臣子更是串联,准备趁胜追击,将太监们干的好事,一一上达天听。
他们恨不得赶紧将这些太监,一一都召回京师!
实在是朱厚照太年轻了,太监制度也太奇葩了!
眼下的司礼监和御马监职责分明,即是说司礼监这个太监秘书机构,并不能左右御马监。
偏偏御马监,乃是负责经营草场、皇庄、皇店,各地镇守太监和太监监军、外派太监,也归御马监管。
其只对皇帝负责,文臣管不了他们,司礼监也管不了他们。
同时,司礼监和文臣们,互相之间也只是制衡关系。司礼监是“内相”,内阁相当于“外相”,分割了权力,却又使得司礼监,成为了皇权附属。
看似高明,实则是无奈之举,假如文臣们真能多办点实事、少玩些权力斗争,也不会让明宣宗搬出太监。琇書網
…………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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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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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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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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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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