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人皆生的高大,腰间挎着刀,若是有人从这路过,只怕刚看见就要被生生吓死。
未几,那打头汉子回过头来,露出个半是沧桑半是清秀的脸,脸上一对眸子亮的出神,颌下胡须杂而不乱,竟是先前被贾蓉吩咐着,提前一步来了山东的冯紫英。
不大功夫,冯紫英朝着面前宽阔处瞅了几眼,叹了口气道:“前面贺永传来消息,说是寿乡伯已过了宁阳,怎地,这过了三日还没寻来。”
冯紫英说罢,旁有汉子便笑着开口,道:“千户何必为伯爷操心,伯爷本就威武,一路上也不是单人只骑,如何出得问题,只怕是,伯爷去那曲阜城里,看孔家府邸去了。”
这人说完,嘴里又是嘿嘿笑着,道:“本来,我想着,哪天飞黄腾达,能有个千户家那般的宅子,便是此生无憾,如伯爷家那般的国公府邸,已经是人间富贵至极,哪曾想,见了那孔家的,方才知道什么叫奢华。”
“嘿嘿,都说伯爷家是白玉为堂金作马,那孔家,竟是真的拿玉贴墙,我就是在宫里,都不曾见过。”
这汉子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未几,许是冯紫英听的烦了,伸手堵住了那人嘴巴,道:“行了,莫说了,我先回去,你在这看着,有消息便来回我。”
冯紫英说话间就离了山脚,再有约摸百十步,便进了一山拗里面。
里面是数百同冯紫英一般打扮的汉子,各各蓬头垢面,不过眼神却是锐利的紧。
而且,这营地虽看着凌乱,却是颇有规矩,一般人歇的时候,便有另外一半人持刀左右观望着。
冯紫英刚进了山拗,再不大功夫,便有人过来行礼,口中说着些,营地里的各项情况。
……
就在冯紫英还在防山中苦苦等着贾蓉的时候,贾蓉却是早已经到了曲阜境内,这会儿,正同于爅一道,二人扮作一对富商,在曲阜县城中晃悠着。
冯紫英口中的贺永,也正跟在二人后面,扮作随从。
贾蓉同于爅在曲阜城中逛着,只见城内歌舞升平,酒楼饭庄照常开着,青楼妓院、赌坊戏楼,如此有辱斯文的场所,也是三五成栋。
未几,贾蓉笑着看向于爅,开口道:“嘿嘿,若是今日陛下在此,恐怕这曲阜城里,连只老鼠都活不下来。”
“城外饿殍遍地,城里,却是人间天堂。”
于爅听得贾蓉的话,哼了声道:“待孔府灭,回京后本王必将所见所闻,一一告知父皇,待到后面,更是要让史书记载,这圣人家族究竟是个何等模样。”
贾蓉听得这话,哈哈大笑起来。
三人逛了会,未几,贾蓉看着个豪奢的酒楼,笑道:“这逛的肚子都饿了,如此,今日我做东道,好好巴结巴结王爷,一会走时,也给冯紫英那家伙提上壶酒,他在野地里躲躲藏藏近乎一月,只怕是嘴里都没味了。”….贾蓉这一段时间同于爅相处,对于此人,他却是大有改观。
简单来说,如若贾蓉现是乾明帝,后立储,他必然会选这于爅,不过,这心思贾蓉只是烂在心里,没有往出来说。
三人一行进了酒楼,这刚一进去,便有小厮笑着迎了上来。
贾蓉和于爅都穿的富贵,那小厮见了,脸上笑的如同皱着的菊花。
未几,那小厮道:“二位爷要吃什么,我们这楼,是曲阜第一,衍圣公他老人家,平日里吃食,都是我们做好了送去的,无论您要什么,只要开口,若是没有,我把脑袋给你。”
贾蓉听得这小厮的大话,笑着同于爅对视一眼后,开口道:“既是如此,那我可就点了。”
“现这深秋腊月,新鲜的,刚捞出来的软炸的河虾可有?”
贾蓉这话一出,那小厮竟是哈哈笑了起来。
未几,这人道:“我当大爷想吃什么,原来是这个,大爷可是会吃,同衍圣公他老人家一样,这软炸的河虾却是有滋味的紧。”
说罢,这小厮接着道:“这衍圣公老人家喜欢,我们每天都得备着,楼里专门有每天去河里捞虾的,捞回来后,还有专门人照看,新鲜的很。”
这人说着,贾蓉和于爅便噙着笑听着,待听到那句“衍圣公喜欢,酒楼每天给备着”后,贾蓉却是不自然笑了下,侧头看向了于爅。
于爅听得这话神色也是一滞,未几,他轻哼了声,道:“既是什么都有,那我说一个菜,要吃鸡子不见鸡子、吃白面没有白面,是浆糊不沾筷子,是甜的可要放盐……”
贾蓉只听得于爅的话,心里便知这王爷生气了,变着法的,在刁难这个小厮。
不过,这衍圣公却是当真不知好歹,这穿住用行先不知,只吃一点,竟然和乾明帝的规格差不多了,也难怪于爅会生气。
那小厮听了于爅的话,沉吟片刻却是变了脸色,额头上也溢出些冷汗来。
未几,他放下了刚有些傲然的神情,点头哈腰谄笑道:“回大爷,这菜,我们这好像当真没有。”
于爅听得这话便是一声冷笑,未几,他道:“既是如此,你刚才的话可还奏效?”
于爅这话一出,那小厮就脸色煞白起来,尤其是于爅身后的贺永身材高大,现黑着脸,更让那小厮心惊胆战。
贾蓉不知道三不沾这菜是啥时候出来的,不过,虽说这小厮不成器,可他身为一伯爷,也不想为难这个小厮,是故,便笑着打着圆场,道:“我知道这菜如何做,你去寻你们师傅过来。”
贾蓉说话间解了那小厮的围,如此,那小厮便是忙行礼,而后去后厨寻厨子去了。
待到这小厮离开,贾蓉笑着看向于爅,道:“何必同下里巴人置气,那老物敢僭越,那他这一府人命不久矣,便是应得的报应。”
贾蓉说完,于爅气消了几分,待到二人寻了个雅间坐下,于爅便好奇的问贾蓉,道:“我刚说的,不过故意寻麻烦,可你说那菜你知道?”….贾蓉笑着,而后把后世三不沾的做法说了出来,未几,他又道:“约摸事这么做的,王爷若是想尝个新鲜,一会唤来厨子,给他们说了让他们琢磨去。”
于爅听得贾蓉的话,笑道:“主要是听得新奇,一会若是做出来,我便尝个新鲜,若是不错,待回京后,给父皇给逗个趣。”
二人说话的功夫,那小厮便领了大厨子过来,而后,贾蓉便把三不沾的做法又同那大厨说了。
等到说完,贾蓉又点了几样大油大肉,而后,就让厨子下去了。
不大功夫,菜式陆续上来,贾蓉便同于爅一道,开始吃了起来。
一顿饭过去,贾蓉付了银钱,而后,就又领着于爅,往孔府的位置去了。
孔府豪奢,占地颇广,起码在十亩地上下,再加上多有高楼,是故,贾蓉他们一进曲阜县城就看见了,不过,看不太仔细。
如此,贾蓉他们晃悠悠走着,不大功夫,便到了曲阜城中心的孔府。
……
详细说来,是先有的孔府,这才有的曲阜县城。
贾蓉三人走进孔府近前,许是贾蓉、于爅二人穿着的富贵,孔府的门子见了,竟也没上来驱赶。
如此,贾蓉同于爅一边说着闲话,一边就围着孔府转悠了起来。
三人走了没几步,待走到一面院墙,贾蓉便看见里面屋子檐角上镶了颗鸡子大小的夜明珠。
他笑着指了指,同于爅道:“看看,明珠镶楼,我是想都不敢想。”
贾蓉说罢,于爅嗤笑了声,道:“如若孔圣人有灵,只怕会被这群后辈儿孙气死。”
于爅说罢,突的动了动鼻子,未几,他笑着看向贾蓉,道:“寿乡伯可闻到了什么?”
贾蓉见状也嗅了嗅,隐约中,他便嗅到了股子特殊的味道
淡却极香,只一丝,就让贾蓉有些迷恋。
未几,贾蓉看向于爅,道:“下官见识浅薄,敢问王爷这是何香?”
于爅笑着摇头,道:“这可不是香,而是蜡烛。”
贾蓉听得这话一愣,而后,他便绞尽脑汁琢磨起来,究竟是什么蜡,能有这般味道。
贾蓉一阵思索,却还是无所得,如此,他又开口道:“王爷且说说,究竟是什么蜡,竟有这般味道。”
于爅闻言,似终于在下风中占的一席地位,脸上颇欢喜,口中道:“这蜡寿乡伯不曾听闻也是应该,我也是幼时,曾闻过一两次。”
“大海有鱼,其名为鲸,长十数丈,常活跃于深渊,这鲸腹中有油,这蜡烛用的便是鲸油。”
“此外,鲸分几类,有一类最大,名为向鲸,这香鲸处油外,腹中还有一物名为鲸香。”
“这鲸香初取出时候极臭,待海水冲刷几年几载,便就有了香味……”
“如此,这鲸油混合鲸香所做的蜡烛,便是这个味道,香而亮,遇风不灭,长明无烟。”….于爅絮絮叨叨,把这蜡烛的来历同贾蓉说了后,贾蓉这才明白。
原来,这香味,竟是龙涎香。
想到这里,贾蓉笑道:“如此繁琐,想来价值不菲,难怪我不曾听闻。”
于爅笑着点头,道:“何止是不菲,这可是御用之物,甚至,皇祖父修道要用这香,就是父皇现在都没得使。”
说到这里,于爅眼神危险,道:“这大白天的,府外都闻得到味道,不知点了多少……”
贾蓉听得这话,哈哈笑道:“想来存货颇多,如此用起来不心疼,既是如此,只望乱民来的快些,免得他们平白使了陛下的东西。”
于爅听得贾蓉的话,也是哈哈笑了起来,而后道:“罢了,不看了,且去寻冯紫英,商议商议,后面如何动作。”
……
贾蓉他们到曲阜时,约摸在巳时出头,现今在城中一转,便又是几个时辰过去。
如此,等到贾蓉领着于爅出了城,再走到防山,却是天都快黑了。ωωω.χΙυΜЬ.Cǒm
冯紫英是一直吩咐了人在山脚下侯着的,如此,贾蓉他们一露头,便有兵卒去给冯紫英回话了。
等到贾蓉他们走到山脚,冯紫英便领着人迎了上去。
一见到贾蓉和于爅,冯紫英便忙行礼,口中道:“下官见过王爷,见过寿乡伯。”
看见冯紫英行礼,于爅忙笑着上前将其扶起,而后,又有贾蓉把手里提着的酒递给冯紫英,口中道:“约摸一月不见,冯兄却是沧桑了几分。”
冯紫英听得贾蓉的话,脸色怪异间,就像没好气的同他说道说道。
不过,又有于爅在,冯紫英却是不好放肆,只接过酒,开口道:“伯爷却是小觑我了,领着千人,都是精壮军汉,这一月,我们吃喝却是不愁的。”
说罢,冯紫英又怕二人误会,又添了句,道:“都是截得孔府的东西,一般人家,却是不曾动,前面我这还收养了些走不动的孤寡,后为免误了大师,便按照伯爷的吩咐,派了些人,送去旁边的县城了。”
冯紫英一边说着话,一边领着贾蓉他们进了那山拗里。
现在这里的兵卒都是禁军,自然认得于爅和贾蓉,再又他们也先得了消息,如此一来,贾蓉跟于爅一进山拗,便有所有兵卒行礼,口中齐声道:“见过王爷,见过寿乡伯。”
众兵卒行礼,于爅见状便道:“免礼。”
如此,众人又是起身,恭敬站着,等着于爅接下来的话。
贾蓉一路同于爅走来,发现这人最是讨厌繁文缛节,如此,于爅看众人站着,又添了句,道:“我同寿乡伯、冯紫英说话,你们各自做各自事便是。”
这话一出,众人便放松了下来。
未几,冯紫英领着贾蓉、于爅进了他的帐房,而后,屏退左右,开口道:“王爷、伯爷,我们何时动作。”
冯紫英说罢,于爅看向贾蓉。
贾蓉琢磨了会,笑道:“现城外乱民不够,待成了气候再说,也不必急,想来便在这一两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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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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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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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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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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