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唷,赵志啊,正要吃,一起吃吧。”老队长见是赵志上门,虽然有点意外,但还是热情地招呼他。
队长嘴上热情,心中不免有点诧异,该不是听到了机械厂招工的风声前来询问进厂名额的事的吧。但他想,你不问,我不说,你问了,我反正有话回你。
“谢谢,我已经吃过了。”
秋贞妈说:“吃得这么早啊,没烧菜,吃的萝卜干吧?来,坐下,吃点菜。”
“谢谢大妈,我吃饱了。”
“来人了?”秋贞还在灶前烧火,听到说话声,在灶前大声问。
“是赵志来了”秋贞妈走进灶间,小声对女儿说:“他要问起机械厂的事我们怎么说?”
“让阿爹说,我们说什么?”秋贞教阿娘。
秋贞妈是个老实人,见到赵志,想到秋贞爹说过,GS机械厂本来要的是ZQ,不免有点不自在,听女儿这样说,她就连忙点头。
娘俩一手端一碗汤从灶间过来,许是在灶前烧火的缘故吧,秋贞白晰的脸蛋红红的,大眼睛笑盈盈的,好看极了。她大大方方地说:“稀客呀,来,喝碗汤。”说着,就把手里的一碗汤放在了赵志近旁的桌面上。
赵志探头一看,说:“是雪菜笋丝汤啊,一定很鲜。我喝。”
秋贞妈说:“对?,这样好。赵志,我给你少少地盛一点饭吧,我家今天烧的新米饭,茄子也是现摘的。”
赵志说:“好吧,少盛点饭,一勺子够了,我真的吃过了。”
赵志本来怕突然上人家的门彼此会不自然,想不到队长一家真如师傅所说的那样热情招呼他,更想不到的是自己居然会象个老熟人一样坐下来吃饭喝汤,心想我当个演员应该不太差,进入角色这么快。
和自己喜欢的人同桌吃饭,秋贞不是没想过,可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是那么的快,而且毫无思想准备。当赵志就坐在她对面的时候,她激动得心都砰砰跳。她发觉赵志的吃相是那么的让人舒服,只见他把米饭扒进嘴里以后,就抿嘴咀嚼,一调匙汤喝进嘴里,也是悄没声的。哦,秋贞想,知识青年就是跟乡下人不一样,就连吃饭也不一样。
秋贞看着,也可以说是欣赏着赵志的吃相,甚至于忘了往自己嘴巴里送饭菜。她阿娘在桌子底下踢踢她,她才反应过来,不由得红了脸。
秋贞爹一边吧唧着大嘴,一边含混不清地对赵志说:“怎么样,在乡下还呆得惯吧?不是我自夸,我们乡下还真是好,你说,你们城里吃的都是些什么米!还有菜,我有次进城,看到菜场卖的青菜都快成了黄菜了。”
赵志说:“是的,这里的饭和菜的确比城里的好吃。我想,除了新鲜,用大灶烧出来的,也是一个原因。”
秋贞爹说:“这个,你说对了,煤球炉能烧出什么好吃的东西来呀。”
赵志想起他来队长家的本意,说:“队长,我一说想学打铁,你就同意了,真感谢你,说起来,我还没有当面谢过呢。为了表示我的谢意,你家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别的不敢说,这两年的铁打下来,三斤力气还是有的。”
“你来就是专门谢我来了?才想起来呀?”队长开玩笑说。他的心放下了,赵志不是来问机械厂招人的事的。
秋贞母女俩也放松了。
赵志说:“不好意思,我早该来的。”
“说真的,你一个白白净净的知识青年说要学打铁,我还当你是觉得打铁好玩,玩两天就不玩了,没想到,你还来真的。老铁匠性子有点古古怪怪的,你们俩还挺合得来,这是再一个没想到的。”队长真诚地说。
赵志笑了,说:“其实,就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我会喜欢打铁。”m.xiumb.com
“那你是怎么想起来要学打铁的呢?”秋贞妈也很想知道。
告诉老队长一家,我喜欢打铁的原因是因为我把打铁作为一种精神的宣泄,是因为在那铿锵有力的打铁声中,身为打铁匠可以得到精神上的满足?
告诉他们,因为我特别崇拜那个酷爱打铁的嵇康,崇拜他能诗文、善音律,崇拜他一生追求自由,追求崇高,所以我喜欢打铁?告诉他们,我想在铁匠生涯中炼就一身散发出强烈的生命气息的强健肌肉,让那熊熊的烈火陶冶高尚的情操?
不,赵志想:我说这些干吗!
于是,赵志放下调羹,笑眯眯地说:“队长,你还真猜对了,我觉得打铁挺好玩的。”
“可是,你玩了很久了,不腻吗?”
“不,越玩越喜欢,而且,我觉得,身体也强壮多了,值得玩下去。”
秋贞爹忽然有点喜欢这个小伙子了,他说:“小伙子,打铁再怎么样,只是生产队里拿工分的,先好好打吧,等以后有了机会,我推荐你进厂进商店。不过,不要急,也不要对你同学讲,有些话,讲多了不好。饭可以多吃,话不能多说。”老队长开心之下不由得话多起来。
赵志听了,笑笑说:“谢谢你,队长。我现在有个体会,话不能多说,饭也是不能多吃的,吃的时候好吃,现在觉得肚皮太胀了。”
秋贞妈说:“你才吃了一点点,不会胀的。”
秋贞呵呵地笑,插嘴说:“老话说,‘吃那么多,吃那么快,象个打铁的。’可是,你怎么吃起饭来一点也不象个打铁的。”
赵志开玩笑地回答说:“我今天第一次到你家,装的。”
秋贞听他这样说,更是笑得脸上象朵花一样。赶紧到房间里拿出三本书来,说:“给你书。”赵志高兴地接了,说:“谢谢!”
赵志告辞,秋贞爹说:“下次早点来,一收工就来,我们喝它三大碗酒。”
“好!”赵志爽快地答应。
回到ZQ屋,同住的阿明不在,赵志一个人不禁轻轻地哼起了歌。他想,我终于走出了很重要的一步,我将带着队长的好评跨进我的大学校门。
幸福中的赵志终于发觉了白玫一副嗯嗯啊啊的腔调,问:“你今天是不是很累呀?”
白玫说:“当nong民,哪天不累呀。”
赵志仍旧不疑心,他说:“快了,将来,你回忆起现在,肯定会忘了现在的累,只会记得现在的好。真的,你有没有觉得青草也是有香味的呢,我今天也是第一次才闻到。”
白玫见赵志那么开心,不由得受他感染,本来紧紧揪着的一颗心稍稍放松了些,说:“青草也有香味,这句话好象是诗人说的一样,不过,是女诗人才对。”
赵志笑了,说:“白玫,你大概自己也不觉得,我怎么发觉你讲话越来越有我的风格了。”
白玫勉强笑笑,说:“你真不谦虚,口口声声提醒我,你是我的老师。”
赵志说:“不敢,不敢,好多地方你还是我的老师呢。”
白玫说:“是吗,我还有比你强的地方啊。”
“那当然。鸟不走,马不飞,各有各的能耐。人也是,谁都有比别人强的地方。”赵志没有觉出白玫的情绪,依然憧憬着、幸福着。
两人边走边说,不知走了多久,忽然就看见一块大大的白布,高高地挂在昏暗的天幕下。赵志很兴奋,指着说:“看到了吗?挂好了。”
“看到了,还好,不晚。”白玫回他一个笑脸。
一路上,听着赵志兴奋地讲这讲那,白玫几次差点讲我们俩只能在梦中上大学了。但是,她忍住了。照理,赵志是能发现白玫的欲言又止的,但是,他太兴奋了,一个兴奋中的人是会变得粗心的。赵志讲得越起劲,白玫就越心惊,她知道,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又走了一段,白玫发现白布上有了人影,她说:“电影开始了,我们跑快一点。”
“对,快跑,别摔倒了。”赵志想拉白玫的手,手伸到半路,放下了。
两个年轻人奔跑在乡间小道上,耳边已听到卖花姑娘的歌声了:“小小姑娘,清早起来,提着花篮上市场……。”
场地上挖两个坑,坑里埋两根粗粗的毛竹,毛竹上挂上一方白布,这就是银幕了。场地上坐满了人,他们的凳子各式各样,有长凳、方凳、竹椅、小板凳,还有人爬上了场角的大树,把树枝当椅子。
有一些红红的光在各处一亮一亮的,那是男人们边看电影边抽着劣质的纸烟。还有一些“咯嘣、咯嘣”的声响夹杂在窃窃私语中,那是女人们边嚼炒蚕豆边议论着电影中的情节、或是讲些私房话。小孩子们绕着场地跑,发出欢快的叫声,间或是摔倒之后的哭声和大人的抚慰声、呵斥声。
美好的电影时光,是社员们云苦、单调的生活中久久的盼望。本村的、邻村的人都早早就搬来了自家的凳子、椅子,先来占个好位子。有人还为住得远的亲戚、朋友也占好了位子。于是,电影场上还时而响起呼朋唤友的声音,一派期待的欢乐气氛,满场希冀的热烈情怀。
在这个热闹欢欣的场合,赵志和白玫显得有点孤单,他们在朝阳DD没有熟人。虽说要走老远的路,他们还是从白玫和奶奶的灶前拎了两个小板凳,这是白玫的意思,她觉得今天自己肯定站不动。小板凳不高,来得又晚,坐在后面看不清楚,赵志说:“我们立在板凳上看。”
白玫无奈地说:“只好这样了。”
两人一站上板凳,他们的左邻右舍也学样站在了凳子上。
一会儿,晚来的人在背后说:“你们快点坐下来,我们看不见了。”
站着的人就说:“坐下来我们就看不见了。要不,你们也站起来好了。”
两伙人说着说着就互相骂起来,银幕上的人在讲什么都听不清了。白玫听得心烦,说:“不看了,反正站在小板凳上也很累。我们回去算了。”
赵志小声说:“不要,白走一趟多扫兴。我倒有个好主意。”
白玫说:“什么好主意?”
“你想不想到楼上的包厢去看电影?”赵志说着神秘地微笑。
白玫正被吵闹声勾起了为难事、烦恼事、揪心事,听说包厢,一时回不过意来,迟疑地说:“包厢去看?”
“我们到树上去看。懂了吗?”赵志的眼睛闪着青春的活力。
白玫说:“我不会爬树。”
“我帮你。”
赵志带着白玫绕电影场一周,发现场地四周有好几棵树,树有大有小,位置有好有坏。一些位置好的、容易上的树上面早已有人了,他们找到场地西北角一棵大桑树,上面没人。赵志说:“就是这棵了,虽然有点偏,但还可以。白玫,你先上去。”
白玫拿出上体育课时爬杆的姿势努力爬树,可是,才爬了一半高度,就上不去了,她小声喊:“不行了,我爬不上去了。”才喊完,就觉得屁股上被托了一把,她就势一用劲,一只脚在树干上一撑,一只手就势抓住一根树枝,居然上了树,这让她又怕又高兴。
白玫小心翼翼地挪动身子,坐下,两手抓住树枝,生怕掉下去。她才安顿好,赵志就爬了上来。
“怎么样?这个包厢不错吧?”赵志骑在树枝上,笑呵呵地问白玫。他的牙齿在淡淡的月色下白得晶莹异常。
白玫说:“小心,别掉下去了。”
赵志说:“没事,我会跳水,摔不死我。你要小心一点。”
白玫说:“我知道。刚才要不是你帮我,我肯定爬不上来……。”说到这里,白玫想到刚才赵志托她上树的情形,难为情起来了。黑暗中,白玫觉得自己的脸肯定红了。
赵志见她说了一半不响了,猜到是白玫想起了刚才自己托她上树的动作,害羞了。他忙用话来打岔:“白玫,你从小到大,看过的电影里面,最喜欢哪一部呢?”
白玫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我最喜欢《宝葫芦的秘密》。”
赵志说:“宝葫芦的秘密,我没有看过,讲什么的呢?”
“内容记不清了,只记得里面有个可爱的小女孩,一直在喊‘哥哥、哥哥。’”
提到那个小女孩,白玫的脸上显出了可爱的小女孩样,赵志看得有点发呆,一时间他的思想有点发飘。
也许过了好长时间,也许只有一小会儿,赵志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他说:“就因为这?一个小女孩一直在喊哥哥,就让你觉得那是最好看的电影?你蛮奇怪的。”
白玫说:“这有什么奇怪的,你又不是问我哪部电影最有艺术性,哪部电影最有教育意义,你是问我觉得哪部电影最好看,那我就告诉你,《宝葫芦的秘密》最好看,好看不好看完全是个人的感觉,没有对错的。”
赵志笑说:“白玫,你还挺会说话的,真的。我被你反问得无话可说了。”
白玫说:“你不明白我的感觉的,我想,可能是我很羡慕那小女孩有个哥哥吧,你知道,我没有哥哥,所以,我特别羡慕别人有哥哥。”
赵志说:“奇怪,我妹妹还一直羡慕人家有姐姐。”
白玫说:“不知道我妹妹是喜欢我这个姐姐呢,还是和我一样遗憾自己没有哥哥,下次我来问问她。”
赵志忽然坏坏地笑,说:“白玫,你真的想有个哥哥?”
“想有什么用?这又不是能想得到的事。我如果想要个弟弟,我妈也不会答应帮我生个弟弟,要哥哥,可能吗?”
“你看,我做你的哥哥,够格吗?”
赵志说完眼睛晶亮地盯着白玫。在他的眼睛里,白玫看出了一种亲情,一种爱意。
有一股热浪冲进白玫的眼眶,一时间,她竟有些幸福的眩晕。失意、为难、痛苦、迷茫等等有毒情绪统统暂时退后,让位给一种叫做甜蜜的感觉。轻轻的,她吐出了三个字:“好的呀。”
赵志要白玫喊他哥哥,是话赶话赶上了,而白玫呢,的确喜欢赵志,所以赵志要当她的哥哥,她就答应了。
“你答应了?不许赖哦,下次就喊我哥哥。记得,我是哥哥,别再喊我名字了,记住了?”赵志的口吻就象是对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那样。
“喊就喊。”
“今天喊,现在就喊。”赵志得寸进尺了。
什么叫职业习惯?这就是。赵志其实不是得寸进尺,他是趁热打铁。好多事情,好多人,当时当景,答应得好好的,可是,事过景迁,水过无痕,一切都象没有发生过一样。那时再提,黄花菜都凉了。赵志发觉自己越来越喜欢白玫,真不知道怎样来表达这种喜欢,现在听说白玫想要个哥哥,也答应喊他哥哥,于是,他就赶快要白玫当场兑现。
白玫呢,她刚才已经答应了喊赵志哥哥,但是,下次喊,下次是什么时候?听说赵志要她现在就喊,恍惚中,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小女孩的形象,那女孩正用清脆的、软软的童音喊:“哥哥,哥哥。”白玫无声地笑了,说:“哥哥。”
赵志得意地一挑眉梢,应声说:“哎!哥哥在。”
白玫一听,就说:“你的声音怎么怪怪的啦?”
赵志说:“怎么怪?说说看。”
白玫说:“有点太,太,我说不上来,反正听起来有点怪。”
赵志说:“小笨蛋,我来说,是甜甜的,对吧?”
白玫说:“咦!腻得慌。”
赵志听白玫说他的声音腻得慌,一时间有点没话回她,不知道白玫是真的讨厌他的声音,还是别的意思。等了一会,他忍不住说:“还真是小笨蛋,什么也不懂,白玫,你知道吗?你是我第一个愿意和她说这么多话的女孩子。嗨,不说了,说了你也不懂。”
其实,白玫虽然年纪小,也单纯,但是,她还是有所感觉的,所以,她会说赵志的声音怪怪的。
一时,两人都不说话,好象专心在看电影,其实,此时无声胜有声,一种不可言传的朦胧感觉已在两人之间滋长。
晚风,轻拂。月光,淡扫。树影,婆娑。人儿,薄醉。
抛开烦恼,享受今朝,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今夕何夕?
树下传来哭声一片,两人一惊,停止暇想,收回目光,认真地看起电影来。
电影很惨,歌声也惨:“爸爸死去,妈妈病重,哥哥下牢房,可怜我那瞎眼妹妹,无依无靠,怎么办?”
白玫的心,忽而又沉重起来。看一眼近在咫尺的赵志,见他的眼睛里有亮晶晶的东西在闪着光。赵志发现白玫看他,回看了她一眼,他惊讶了,白玫的脸沉得能拧出水来,但是没有泪。
“白玫,你没在看吗?”一个文文弱弱的女孩子看这种悲悲凄凄的电影居然没有眼泪?在赵志看来,柔弱如白玫、敏感如白玫,她的心,应该是善良而富有同情心的呀,难道,她的外表和内心竟是这么的不同吗?
女子刚强不等于没有同情心,女子的眼泪也并不一定让人讨厌。世间男子对于女子的要求其实是相当高的,他们既要求女子具有刚强的性格,但是,对于女子表现出来的刚强却又有一种连他们自己也无法解释的不舒怛。赵志也不例外,所以,他会有此一问。
“我在看啊。”沉浸在电影情节中的白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所以不明白赵志为什么这么说。
“但是,你……很刚强。”赵志迟疑之下选择了刚强这个托辞。
“我知道,你本来想说我没有同情心,甚至冷漠,对吧?”聪明的白玫一下子就听出了赵志的弦外之音。
“我不是这个意思。”能言善辩如赵志也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气氛有点异样。
半晌,白玫开腔了。她的眼睛深若湖水,声音如梦幻一般:“小时候,我听故事、看小说,听到、看到悲惨的地方都会流眼泪。记得一年级时,老师带我们看电影《nong奴》,我可怜强巴,同情那些苦难的nong奴,哭得一塌糊涂,弄得老师一个劲在旁边劝我,‘白玫别哭了,别哭了白玫,这是电影。’
我知道是电影,可还是止不住眼泪。看完电影一回到家,就发起了高烧。现在,身体累、心里更累,难耐的苦,充满了我的心。我的心,变得很硬、很硬,象石头一样硬了。心柔软,才有泪。而一颗石头一样坚硬的心,是油盐不进的。不要说你,连我自己也觉得这样的我,有些怪异。不知道我说的,你能理解吗?”
“我理解,白玫,我真的理解。”赵志忙着表白。因为喜欢她而心疼她,因为心疼她而更怕她误会自己。
白玫不响。赵志也不再出声。
演员在哭。观众在哭。赵志的眼泪在眼眶里,为电影,更为了白玫。白玫的眼泪在心底里。她在心里边哭边说,赵志哥哥,你现在为了卖花姑娘而哭,如果,我告诉你我们都上不了大学了,不知你会怎样,是不是你就要为自己而哭了呢?是不是又要蒙头躺得笔直笔直,象是牺牲了一样呢?我害怕,我实在害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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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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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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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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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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