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人一声嘤咛。喻惊云就是一愣。
怀里的人不是安生,而是夏紫芜!
他的手一松,夏紫芜立即软绵绵地瘫软在地上。
“安生!”喻惊云目眦尽裂,冲着湖面大喊:“安生!安生呢?安生在哪里?”
夏紫芜与那侍卫一出来,二少夫人想当然地以为就是安生无疑。听喻惊云这样质问,再一低头,发现,地上缓缓抬起头来的,竟然不是安生,而是夏紫芜,顿时有些目瞪口呆。
“安生呢?”喻惊云浑身散发出蓬勃怒气,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
喻灵素这才反应过来,一指两人落水之处:“安生还在里面,安生还在水里!”
“噗通”一声响。
喻惊云已然奋不顾身地跃了下去。
“世子爷!”
众人齐齐一声惊呼。
这样凉的天气,喻惊云竟然跳下水里,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如何交代?
侯爷夫人与薛氏此时也闻讯而来,见众人乱作一团,岸边有人湿漉漉地衣衫不整地瘫软在地,也只当做计谋得逞,相视一笑。
“这是怎么了?”
二少夫人一时间不知道究竟应当如何向着侯爷夫人回禀。
还是喻灵素当先反应过来,伸手一指水面:“适才紫芜姑娘与安生姑娘一同落下水里,世子爷跳下去救人去了!”
侯爷夫人一听,大惊失色:“惊云如何在府里?”
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惊慌叫喊:“惊云,惊云!”
水面上连点动静也没有。
而薛氏,此时也应经认出了夏紫芜,手忙脚乱地吩咐:“快,快点架起紫芜来,让她跑两步,发发汗!”
夏紫纤也急得哭出声来:“女儿也知道,可是三姐如今这幅模样,衣衫不整,如何跑动?”
薛氏这时候才注意到,夏紫芜衣不蔽体,格外狼狈,心里顿时叫苦不迭,颓然跌坐在地上,一把搂住了浑身湿漉漉的夏紫芜,长一声,短一声地叫唤:“我的儿,怎么成了这幅模样?”
夏紫芜此时被冷风一吹,方才真正地缓过神来,低头看看自己的形容,缓缓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眼泪顿时就忍不住“扑簌簌”地落下来。
“女儿以后可怎么见人呐?”
此时已经有丫鬟就近取来一床锦被,将夏紫芜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娘儿三个捶胸顿足,哭做一团。
水里喻惊云寻摸了数圈,都没有见到安生的身影,不得不露出水面换气。
侯爷夫人气急败坏地叫嚷:“惊云,快些上来,不是有那么多的侍卫在打捞吗?”
喻惊云充耳不闻,复又扎进水里。
二少夫人小声道:“已经落水这么长时间,怕是凶多吉少了。”
侯爷夫人如今满心满眼都是自家儿子,无暇他顾,只眼巴巴地紧盯着水面。她知道,自家儿子一意孤行,别人谁也劝阻不得,只能忙不迭地吩咐那些侍卫:“都潜进水里找!快些将人救出来。”
众人顾不得水冷,下饺子一样纷纷落进水里,咬紧牙关下水去找,全都一无所获。
喻惊云浮出水面,一双眸子急得通红,疯狂地拍打着水面,大声惊呼:“安生,安生,你在哪里?”
有人眼尖,一指水边,惊呼出声:“看那里!”
众人不约而同地全被吸引过去,见距离众人极远处,一片耀目,在阳光下,闪烁着波光粼粼,犹如锦缎在水下沉浮,若隐若现。
喻惊云定睛细看,见是许多锦鲤,蜂拥着,一团团,一簇簇,挤挤挨挨,争先恐后,似乎是在抢食一般。
紧跟着,一缕海藻一般的秀发在水中荡漾开,然后是一角罗裙飘荡了两下。
是安生!安生整个人竟然被一群蜂拥而至的锦鲤抬了起来!在水中浮浮沉沉!
所有人全都惊呆了,感觉好像看到了神话,不可思议。
夏安生分明是被一群锦鲤救了。这些锦鲤好像通人性一般,围绕着夏安生,挤挤挨挨,足有数百条。
好像是所有的鱼全都倾巢出动了一般!
大家屏住呼吸,瞠目结舌,谁也不敢出声。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喻惊云。他一声惊呼,从水下犹如离弦之箭一般,直冲而上,向着安生的方向飞身而去。
安生被他揽进怀里,复又足尖一点,踩踏着挤挤挨挨的锦鲤,借力腾飞而起,稳稳当当地落在岸边。
安生早已经双眸紧闭,昏迷不醒。巴掌大小的脸苍白如纸,口唇发青。
喻惊云单膝跪地,将安生面朝下搁在自己膝盖之上,拍打她的后背。安生一低头,呕出数口清水。
侯爷夫人已经手忙脚乱地吩咐下人取来锦被,姜汤等一应物件。
喻惊云置之不理,毫不犹豫地将掌心抵在安生后背之处,缓缓地将内力传输到她的身上。
可是安生再无反应。就连呼吸都变得微弱。
“安生,安生!”
喻惊云失了分寸,慌乱地焦灼地一遍遍唤着她的名字。
侯爷夫人只能无奈地道:“这里风凉,还是快些将她送回屋子里,叫大夫过来吧?”
喻惊云面色铁青,对于周遭所有的事情全都置若罔闻,却是听了侯爷夫人这一句话,将安生抱在怀里,急匆匆地回了安生院子。
人一着急,就难免失了方寸。
喻惊云关心则乱,六神无主。
还是侯爷夫人命人准备好热汤,在屋子里升起火盆,命金米儿给昏迷中的安生换了衣服。
喻惊云一言不发,面上乌云沉沉,一双铁铸的大手松开又握起,身子紧绷成一座坚固的石雕。衣服里的水滴落在脚下,打湿一片青石地。
侯爷夫人连声催促他赶紧去换了身上的衣袍,喻惊云依旧巍然不动,令她又是心疼,又是气恼,可又无可奈何,只能吩咐下人在屋里加了数个炭盆,使得热气蒸腾,旁人大汗淋漓。
大夫过来请过脉,为难地道:“安生姑娘溺水时间过长,怕是脑子里因为长时间缺乏空气,有所损伤。所以,才会一直昏迷不醒。”
喻惊云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我自然知道!否则让你来何用?”
大夫被他气势所压,浑身抖若筛糠,战战兢兢地道:“这,这......”
他想告诉喻惊云,对于此种症状,自己也是束手无策,没有良方。但是看到喻惊云浑身的怒气,自己若是实话实说,怕是立即就要遭殃。ωωω.χΙυΜЬ.Cǒm
舌头在他嘴里打了一个转,他连连颔首:“小的一定竭尽所能,竭尽所能。不过......”
“吞吞吐吐地做什么?不过怎样?快些说!”
“不过安生姑娘若是在天黑之前仍旧不能清醒,怕是苏醒过来的机会就要微乎其微了。而且,现在还不能确定,她的肺部有没有进水,是否会引发感染?若是再与伤寒并发,那就会有性命危险。”
大夫这话已经极是委婉。其实在他心里,已经给安生判了死刑,觉得没有了救治的必要。他需要委婉地提醒喻惊云,让他提前有一个心理准备,否则,自己到时候同样小命不保。
喻惊云听完,一颗心顿时就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痛得抽搐起来。只恨不能毁天灭地,方才将自己满身满心的怒气与痛楚发散得淋漓尽致。
大夫偷偷抬眼,见他一双眸子赤红,额头上青筋犹如蚯蚓蜿蜒,突突直跳,腮帮子也鼓突起来,牙根紧咬,不由双膝一软,就跪倒在地上。
“世子爷饶命,饶命。”
“没用的东西,本世子爷要你何用?”
侯爷夫人了解自家儿子秉性,慌忙劝解:“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让郎中赶紧开方子救治,时间耽误不得。安生这丫头吉人天相,相信不会有事情的。”
喻惊云拼力隐忍,冷冷地自牙缝里蹦出一个字:“滚!”
大夫顿时如逢大赦,抹一把脸上的淋漓大汗,手忙脚乱地开了药方,命人下去煎好端过来,撬开安生的牙关,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将药灌下去。
人仍旧还是没有醒。
老太君闻讯赶过来,看见喻惊云更是又急又气,将身边伺候的人一通责骂。喻惊云无奈只能将衣服换了。
他是习武之人,有真气护住心口,自然是不怕冷寒的。老太君仍旧不放心,命人取过热烫的米酒给他喝下去发汗。
一通忙乱,喻惊云逐渐沉稳下心性。方才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来,望着守在外面的喻灵素,一字一顿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安生如何会掉落进水里?”
喻灵素略一犹豫,吞吞吐吐地道:“是夏家三小姐与四小姐玩笑,撞到了安生姑娘身上。然后栏杆断裂,两个人全都掉落下了水里。”
喻惊云眸子倏忽间眯紧,抿抿薄唇:“真的只是偶然?”
喻灵素低垂下头,不敢看喻惊云:“真,真的是。”
喻惊云扭脸去看其他女眷。
女眷们心生胆怯,纷纷后退一步,缩缩脖子:“是真的。事发突然,我们全都猝不及防,乱了手脚。”
喻惊云一声冷哼:“告诉那夏紫芜一声,最好,安生安然无恙,否则,我喻惊云定然让她陪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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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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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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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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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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