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副驾驶的徐胜英不断挥手。
李丽妹擦了一下眼角,半是疑惑半是责怪的说道,“怎么冬凤也不和我们打个招呼。”
徐夏凤打趣道,“冬凤是个晕车包,她一个人霸占着整个后排估计正在想怎么睡最舒服呢!”
李丽妹干笑了两声,“个个都像我,晕车。这点不好,你们要像我好的地方嘛。”
“那没办法了,都这么大的人了,也不能回炉重造了。”徐夏凤淡淡笑道。她又转头看了一眼卷起无数尘土远去的车,她知道徐冬凤没有睡觉。她在怪她,也是在怪自己。
她怪她没有跟着一起回宛市,她更自责为什么要拉着她一起回家乡。m.χIùmЬ.CǒM
李丽妹和徐夏凤走进堂屋,桌上饭菜碗筷还和刚才一样,曹心贞又不知道去了哪里。
李丽妹拉了条长凳在门口坐下,眼神不时的从桌上扫过,落在躺椅上坐着方志扬的身上时顿了一下,然后将脸转开,抿着嘴巴不说话。
徐夏凤又开始收拾桌子,刷洗碗筷。
洗碗池上的水龙头水声哗哗,李丽妹背着手走了进来,幽幽说道,“只顾着吃,没想过洗,这好像不是她的家,倒像是饭店宾馆。”
徐夏凤将洗好又淋了一遍,“她是看到我还在,留着给我做呢!”
李丽妹背着双手幽幽叹了口气。
七月的盛夏的下午两三点正是催人欲睡的时候,李丽妹在床上躺了一下,又翻身下床开始换枕套和床单。
做好这一切之后,她没有接着睡,而是叫来了徐夏凤。
“夏凤,我这有点脏衣服和被子,你拿去洗一下。”
徐夏凤将枕套被子从地上捡起来,“这不忙,晚上我洗了澡再一起洗好了。”
“现在洗了才好,晚上你不是要回方家去吃晚饭吗?”李丽妹截住话头,叹了口气,神态和语气都变的忧伤,“你爸就喜欢这张床单,一年四季都要拿它来铺床,他汗多,味重,这床单又吸汗,我每次洗都费老大的劲了。”
“那我去洗。正好太阳大,晚上应该就能干了。”
洗被子,晒被子,又用了不少时间,方志扬催了好几次,徐夏凤才换鞋拿包和他一起走出徐家。
李丽妹的大半身体都挂在门边,一双眼跟着徐夏凤的身影,徐夏凤回头一看,自己那身形佝偻的母亲像只被人抛弃的小狗般,徐夏凤的心头又是一酸。
“我很快就回来。”徐夏凤爽利的声音让李丽妹心中一安,方志扬却有几分不高兴,徐夏凤是他的妻子,嫁到他家,户口也是落在他的户上的。
怎么徐夏凤给他的感觉是这里才是自己家,他家才是娘家呢?
南安县桂花乡的青壮年大多在外工作,这些在外工作的青壮年就像是勤劳的工蚁似的,将在外挣的钱一分一分积攒起来,换来了在自己家乡一栋又一栋的精致小楼。
路过桂花村的村集市,方志扬的脚步明显放缓了些,“要不要买点什么东西。”
“买什么呢?老妈有高血压,胃又不好,不能吃生的,冷的,硬的。”徐夏凤话是这么说,脚步却也跟着慢了下来。
方志扬看着蹲下来选苹果的妻子,嘴角不由得露出微笑。
早些年徐夏凤一直对婆婆不给自己带小孩这一点心怀怨怼,她是个心直口快不说软话的人,方志扬的母亲是个勤快肯干,扎实大方却又耳朵根子软就喜欢听好话的人。
婆媳俩一个喜欢听好话,一个不会也不肯说软话,一直不对付。笨嘴拙舌的方志扬夹在中间做了好些年的夹心饼干。
不过这些年,徐夏凤眼瞧着婆婆对儿子方跃礼的关爱并不少,再加上她也确实老了,这些年她和方志扬在宛市打工,婆婆一直帮她照看着家里的房子和田地,徐夏凤对婆婆的怨怼也少了许多。
人心换人心嘛!
徐夏凤知道婆婆喜欢吃苹果,却总是舍不得买。她挑了七八个又红又大买了,从老板手里接过却很快又一脸嫌弃的递到方志扬的面前。
“重的很,你提。”
方志扬笑笑,什么都没说,接了过去。
婆婆甄宝利煮好饭,正在水龙头下清洗鸡肉,一见方志扬和徐夏凤进了院门,她放下手里的鸡急忙迎了过去。
“志扬,夏凤,回来了。”
甄宝利年轻时也是个高大利落的女人,一过七十,岁月催人老,她的腰也被岁月压弯,走起路来再没有往日的利落,倒像挪着屁股走路的鸭子。
徐夏凤不觉得好笑,只觉得心酸又茫然。她走到院子里的水龙头下,接着清洗那只鸡。
徐夏凤和方志扬家里家外的都是一把好手,甄宝利在厨房门口看了一会,便嘀咕着要去关鸡鸭。
方志扬见鸡肉差不多,就跟着甄宝利去关鸡鸭。
鸡圈显然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但甄宝利已经也不想去找什么好地方,她凑到一心在一只乱跑的鸡身上的方志扬,轻声问道,“志扬,这次你丈人摔伤,又要花不少钱吧?”
方志扬这才明白,关鸡事小,他沉吟了一下说道,“是要花不少,但我们三兄妹平摊,倒还能拿的出来。”
甄宝利白了方志扬一眼,拉着方志扬的手臂殷切问道,“那到底出了多少?你大舅哥和小姨子那一份没少吧!志扬,你在外挣钱也辛苦,可不能逞一时意气,当这个冤大头。”
方志扬的手臂一僵,想到曹心贞的态度,他不由得避开母亲的手,“医药费是大家平摊的,没什么冤大头的说法,给老人治病是我们做子女的责任。”
甄宝利又一次拉住了方志扬的手臂,神情急切,“再平摊,那也是有个数啊,志扬,你实话告诉我,这次你又出了几万?”
方志扬被问的没办法,他本来也不是个说谎的人,更没想过要对自己年老的母亲说谎。
“七万。”
甄宝利拉着方志扬的手猛然收紧,“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明重和冬凤也出了七万。”方志扬急忙说道,像补救似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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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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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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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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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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