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揉揉太阳穴,想起前两天苏均给自己惹的大麻烦,叹了口气。
网上的舆论太严重,就连苏苏食品的股价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更别说公司里流传的那些或真或假的小道消息,给他造成了许多麻烦。
唉,他不过是想和平常人一样过上温馨和睦的家庭生活,怎么就这么难呢?
“叮铃铃。”
正在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苏继明拿起话筒,听见前台用内线道:“苏董,有一位姓薛的先生想要和您见面,现在正在大厅等候。”
“薛?”苏继明脑子昏沉沉的,问:“有预约吗?”
前台道:“没有。”
“那就让他回去,预约后再来。”
“可是……”
“有什么可是的?”苏继明觉得自己可能有些感冒,他不耐烦地挂断话筒,准备待会儿回家叫厨师熬一碗姜汤。
“这……”
前台小姐略带尴尬地望着自己手中已经被挂断的话筒,忐忑地看了一眼对面西装革履的男士。
没说完的话还堵在她的喉咙间——
可是,这位薛先生自称是您的舅兄啊。
“没事,”男人点点头,拿起她桌上的电话,再次重播了刚才的内线号码。
他安抚前台:“苏董可能是贵人事忙。”
前台一时对这位彬彬有礼的先生印象大好,她在电话的嘟嘟声中想——
就算工作再忙,也不能连妻子的娘家人都不认啊?
……
办公室内的苏董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员工腹谤成了渣男,他看着面前一大摞等待签字的文件,揉了揉额头,心累。
就在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听着这催命般的铃声,苏继明一阵头疼,他拿起话筒,语气不是很好:“喂?又怎么了?”
“苏董事长好大的威风。”
电话对面传来一道温文尔雅的男声,语气和缓,话里的内容却不那么令人愉悦。
“也是,”他道:“藏在外面多年的私生子被认领回家,一家子团聚,共叙天伦的好事,当然不愿意在此时见到我这个煞风景的人了。”
“我倒是还没来得及恭喜苏董一声。”
“……”
苏继明听出来了,这是他早已过世的前妻薛蕖华的二哥,薛柏。
薛家老爷子与夫人恩爱一生,膝下一共有三个孩子,两男一女,薛蕖华是其中最小的女儿,从小就备受大哥薛松与二哥薛柏的宠爱。自从薛蕖华因病去世后,薛家人一直与苏氏集团不对付,要不是顾虑唯一的外甥苏澈还养在苏老爷子那里,两家恐怕就连表面上的和谐都难以维持。
苏继明一向不满这两个舅兄的盛气凌人,不过薛家经营军工产业,和楚华市高层私交甚密,更是与中洲顾氏有多个合作的科研项目,因此他一时间还无法撼动这尊庞然大物。
“原来是二哥,”听到薛柏的责问,苏继明将不悦压回心底,露出亲近又得体的笑容。
他道:“二哥过来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也好安排人接待。”
“安排你的情人和私生子提前躲开吗?”薛柏冷笑一声:“那我可承受不起!”
“……”
想也知道,这是来兴师问罪的。
苏继明被噎了一下,面对他的冷嘲热讽,装作没听见话里的刺,亲自从电梯下到大堂,态度极好地对薛柏道:“二哥,有什么话我们楼上说,别让无关的人看笑话。”
“你……”
薛柏还想说什么,被苏继明轻巧的提醒了一句:“就当是看在小澈的面子上。”
“好。”
深呼吸,咽下这口气,薛柏沉着脸和苏继明一起走进电梯。
他一进办公室就从兜里掏出一把激光手.枪,拍在办公桌上:“说吧。”
苏继明的表情变了一下:“二哥想听我说什么?”
薛柏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对面,把玩着这把最新款的武器,眼睛却紧盯苏继明的神色:“网上的消息是怎么一回事?”
“还有,三月份的时候小澈为什么会在家里受伤?去参加《变形计》又是谁的主意?”
“我和大哥在龙城的航天基地里参与宇宙探索计划,这几个月一直应军方要求封锁外界消息,结果刚一回家就被这么大的惊喜砸中,着实有点激动。”
“咔哒”一声,似乎是不小心拉开了保险栓,薛柏拿枪口对着苏继明的位置比了比。
“你也知道的,我这个人,一激动手就有点抖。为了不让我手抖,妹夫作为当事人,不如亲自向我介绍一下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
苏继明:“……”
他简直想要骂脏话了。
他妈的联姻之前谁知道世代书香的薛家教育出来的两兄弟会是这种画风的?
要是知道两个大舅兄是一言不合就掏.枪的脾气,他会去娶老爷子世交家的独女吗?
看在钱的份上……可能还是会的吧。
苏继明的心中刷出了一大片放在绿晋江会被口口掉的弹幕,他觉得有这种亲戚在,自己和前妻薛蕖华感情不睦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但即使心里是这样想的,面对黑洞洞的枪口,苏继明还是艰难地露出笑容。
“这个,完全是误会一场……二哥你先把枪放下,听我和你慢慢讲。”
“你就这样讲吧,”薛柏向后一靠,靠坐在扶手椅当中,右手的激光枪稳稳地对准妹夫的眉心,“放心,我手不累。”
苏继明:“……”
但我他妈的心累啊!
他克制住内心的恐惧,咽了口唾沫,从头开始讲起:“是这样的,三月份那件事的确是个意外,也怪小澈自己太不小心,他从二楼失足摔下来的时候佣人们正好放假,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嗯?”薛柏扣着扳机的手指动了动。
苏继明的心也一抖:“当然,当然,我也有责任,没有尽到身为父亲的义务。”
他抬起目光,想看看二舅兄对这个说法满意了没有,正好瞧见薛柏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手机,找出绿晋江直播。
他打开苏澈的直播间,戴上一只耳机,用好久没见的外甥洗洗眼睛,顺便冲中断讲述的妹夫抬了抬枪口,道:“你继续编……不,继续说。”
苏继明:“……”
他定定神,道:“二哥,我尊敬你,也尊敬薛家,所以才愿意和你坐下来把一切都说清楚。”
“苏均是我最近才决定收养的,他之前和我、和苏家没有一丁点儿关系,更不可能是我的私生子,不论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都不是真的,全都是别有用心之人传出来抹黑苏氏的谣言!”
苏继明说得太过于笃定,薛柏差一点儿就信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直播间,眼中浮现出一丝诧异。
然后,苏继明看到这个从进门开始就冷若冰霜的二舅哥……他突然笑了。
苏继明心头一颤,如同看到了披着人皮的变异兽准备进攻母星。
“苏均真的不是你亲生的?”他问。
“绝对不是!”苏继明斩钉截铁。
直播间的画面上——
白菡压低声音,气急败坏:“你怎么能这样?别忘了苏均是你的亲生儿子!”
黄编导:“那又怎样?你都说了他姓苏。”
白菡:“就算姓苏,血缘上的联系总是割不断的,他和老苏有没有关系你自己心里清楚!”
……
薛柏沉默了一下:“那白菡和你?”
苏继明:“我们是在蕖华离开后认识的,天地可鉴。”
薛柏低头看绿晋江——
黄编导:“当初你千方百计地通过我进入中洲二台,又在台里举办的周年庆上认识了苏继明这个金主,当时别人可才刚新婚没多久。白春花啊白春花,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心计?”
薛柏:“……”
他压下心头的火气,做出一副有些动摇的姿态,问苏继明:“你觉得白菡如何?”
苏继明心中一松,还以为薛柏被自己说动了,只是担心白菡这个后妈苛待自己的外甥。
他摆出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由衷地对薛柏道:“我和白菡认识的时间虽然还不够长,但她一直是个温柔贤淑的女人,生活方面很有品味,也十分照顾家庭……”
薛柏一边听着妹夫的肺腑之言,一边低头看直播——
白菡:“闭嘴,你乱说什么?”
黄编导:“怎么?整容之后连自己原本的名字都忘了?真以为改一个和别人原配相似的名字就能雀占鸠巢、取而代之?”
白菡:“至少我现在是苏夫人。说吧,你想要多少钱?”
黄编导:“登堂入室之后就是不一样。”
他伸手,冲白菡比划了一个数字。
与此同时,薛柏实在是看不下去直播间内两个人的做派,他问苏继明——
“既然你这么确定苏均和你、和白菡都没有关系,那么想必和他做个亲子鉴定这种小事一点都不困难吧?”
“这个……”
苏继明心头剧动,想要找出一个恰当的理由推拒。
然而薛柏这回却并不等他说话,他冷笑一声,将手机扔向苏继明的方向。
“还是做吧,”他道:“否则到头来不知道这绿帽子是怎么戴上的,白当了一回王八。”
苏继明:“……”
耳机在半途中从手机上不慎滑脱,扬声器中传来一男一女的交谈声。
苏继明还没来得及因为舅兄的话生气,就听见自己的新太太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讨价还价——
白菡:“你想得美!这么一大笔钱,张张嘴皮子就让我给你,你怎么不去抢?”
黄编导:“张张嘴的事?”
他嗤笑道:“有苏均在手,到时候苏家迟早是你们母子的,我在里面可是出了一份大力,现在想把我一脚踢开?晚了!”
白菡:“你出了什么力?你除了坏事和无能还会干什么?”
黄编导:“你真的要看?”
苏继明在听见谈话时已经觉得非常不好了,仿佛即将揭开一个令人难以相信的真相。
他咬紧牙关,在薛柏嘲笑的目光中强撑着一低头,对上了……
对上了满屏的马赛克。
苏继明:“???”
绿晋江那群友善的观众们帮助他解决了这个疑惑——
“yooooooooo~”
“18.禁啊。”
“不不不,看这个马赛克打的,起码21禁!”
“可惜了,我还挺好奇女主角的长相的,括号,整容前,反括号。”
“那一定是一个春花般的女子。”
“和苏董相识在一片绿油油的田野上。”
“他们一见钟情、**、旋转、跳跃,头顶是绿油油的,脚下是绿油油的,四周全都是绿油油的。”
“啧。”
“啧啧。”
“被楼上上上说得想吃韭菜了。”
“话说苏董真是个体面人,在网上给他订购了一打绿帽子,长这样【绿色鸭舌帽.jpg】【绿色贝雷帽.jpg】【绿色礼帽.jpg】【绿色毛线帽.jpg】【绿色棉耳帽.jpg】,请问要怎么送过去?直接寄给苏苏食品行吗?”
“能在短时间内集齐这么多顶绿帽子,楼上是个狼人,受我一跪orz”
……
为了响应气氛,无论平时的弹幕是多么的五颜六色,今天,所有观众一律将自己的发言换成了绿色的。
一大片绿油油从苏继明的眼前飞快闪过。
又一片绿油油出现在他的眼前。
绿色之后还是绿色,就如同一顶顶飞舞的绿帽子……也如同全世界都在讨论他头顶的颜色。
薛柏一直关注着苏继明的神情。
看到这个妹夫不开心,他就开心了。
“哎呀,”他还幸灾乐祸地感叹了一句:“明天这里的前台要被全国各地寄来的帽子给淹了吧?”
“这样也好,万一以后苏苏食品做不下去,苏董你还可以改行卖帽子。”
苏继明:“……”
卖绿帽子吗?你要?
……
苏澈和顾铮趴在卧室的大床上。
两个人,一张被子,躲在被子里看直播。
“绿萝这个镜头抓得不错啊。”苏澈感叹。
“嗯,”看到黄编导手机上那层厚厚的马赛克,顾铮勉强承认了这个新姨娘的水准。
不过,要想登堂入室,绿姨娘还需修炼。
“砰”的一声。
小会议室的门被一脚踹开。
苏澈看着站在门口的便宜爹,感叹道:“剧情开始精彩起来了啊。”
“还拍吗?”顾铮问他。
“拍。”苏澈道。
他笑眯眯地盘算:“你不是说自己现在是绿晋江的大股东吗?我们这也算是为绿晋江打广告了吧。”m.xiumb.com
顾铮:“……”
他点头,掏出手机吩咐绿晋江的商品部设计纪念版绿帽子,放在网上商城销售,价格要跟得上市场。
商品部:“……”
他们没能追随最新潮流,消息比较滞后,心想谁他妈会买一堆绿帽子回去戴?闲得慌吗?
然而,BOSS的命令是不能抗拒的,就算这个命令很无理取闹也一样。
花了半小时设计,一小时打版,三小时要求合作工厂加急生产。
二十分钟后,商品部——
“经理,我们刚才上架的一千顶绿帽子全部卖空了,顾客催得很急,需要补货吗?”
经理:“……”
“补补补!”
他心想——
我的老板果然是一个销售奇才!深藏不露那种!
真香。
……
深藏不露的销售奇才正甜甜蜜蜜地抱着家属,提议道:“这次的事情结束后我们一起去海宁市度假?”
“海宁市?”
想到那里还有一大批等待自己宠幸的流氓海鸥,苏澈点点头。
他抬起头,亲了口顾铮的下巴,看着直播里的一片兵荒马乱,心想——
扔了绿帽子就跑,真刺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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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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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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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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