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着小货车的快递员看了看门牌号,对着视讯电话道:“您好,我是绿晋江公司的服务人员,你们订购的豪华款全息游戏舱到货了,请派人签收。”
佣人打开大门,让这位绿晋江工作人员将小货车开进来。
看到人的时候,门岗里值班的保安站起身。
“怎么了李哥?”
“这人是干什么的?”
“哦,绿晋江的员工,来给主家安装游戏舱的。”
保安检查了一遍车里的东西,没发现什么危险物品,这才抬起头,疑惑不解地打量着面前这个一身长袖长裤,衣领翻上来遮住半边脸,头顶的鸭舌帽压得极低的快递员。
“兄弟,”他道:“你这是怎么了?”
六月中旬的天气,哪有人把自己捂得这么严实,又不是在拍电视。
“你说我?”快递员抬起头,露出一双没精打采的眼睛,他哑着嗓子道:“感冒了,还有点皮肤过敏。”
说着,撩开衣领让保安看了看自己脸上的一道道红痕,快递员又飞快将衣领翻了回来。
“我可以进去了吗?”
“去吧去吧。”
听他的嗓音粗粝干哑,的确像是重感冒的样子,保安挥挥手放行。
他坐回岗亭里,卷起旁边的报纸扇了扇风,心想绿晋江这个公司看起来排排场场的,员工福利怎么还不如苏家这种私企,都感冒成这样了还不让员工去医院看病,跑来外面送什么快递?
也不怕传染给客户。
那快递小哥脸上的过敏看起来还怪可怕的,一道道红通通的印子,七扭八歪地盘踞在脸上,好好的一张脸都快成拼图了,要是不说,还以为是被谁拿鞭子抽的。
“谋生不易啊。”保安感叹道。
……
“太太,楼下有您的快递。”
苏继明去上班了,苏均还待在房间里不出来,于是,佣人敲响了白菡的卧室门。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白菡应了一声,放下手机。
她刚走到门口,拧开把手,就看见一道陌生的身影站在门外,似乎正等着她。
白菡吓了一跳,质问道:“你是谁?”
佣人刚走不远,回头看见绿晋江的工作人员一声不响地上了二楼,也急道:“哎,那位先生,你干什么?二楼不能随便上去的,你带着你的仪器在客厅里等着。”
“是我。”
工作人员没有理会佣人的叫喊,他略抬了抬头顶上绿晋江的帽子,低头注视着白菡。
白菡一惊之后便反应了过来,她定了定神,听出面前的声音有些熟悉。
仔细辨认一番后,白菡——
“黄荣胜?!”
眼里泛起一丝阴沉的笑意,黄编导藏在衣服下面的嘴角勾了勾,“原来你还记得我啊。”
听出他的声音里略显讽刺,白菡放低声音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既然你不愿意见我,那我只好亲自送上门来了。”
“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要是老苏发现了……”
“我管不了那么多!”黄编导打断了她的话,他余光一扫佣人已经快到背后,加快语速道:“我在楼下等你。”
说罢,点点头,他不用人催促,自己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白菡被留在原地。
她脸上的神情不断变幻,最终一咬牙,恢复了冷静。
“你带那位先生到小会客厅等我,”她对佣人说:“我要和他商量一下全息游戏的安装事宜。”
“好的,太太。”
不过是一个游戏而已,有什么事情还需要女主人亲自和工作人员沟通?
佣人虽然疑惑,不过既然白菡这么说了,她也就领着黄荣胜来到位于别墅角落的房间,在窗口的位置摆上一壶花茶。
“先生,请您稍等片刻。”
离开的时候,她回头看了眼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只见他就算在没有人的地方依旧裹得严严实实,还从口袋中掏出手机,一只手挡着屏幕,另一只手飞快滑动,似乎在看什么东西,露出的一双眼睛里闪烁着似激动又似愤恨的光,整个人透着一股掩饰不住的颓废气质。wWW.ΧìǔΜЬ.CǒΜ
“真是个怪人。”
佣人嘟囔了一句,不敢多看,端着茶盘安静地退出房间。
她心想待会儿一定要和保安提一句,走的时候仔细检查,别让这位客人从家里摸走什么东西。
看他的样子就很像法制节目中的那种不择手段的盗窃犯。
……
白菡定了定神,回到自己的卧室里,换了套见客的衣服。
她边涂口红边思索黄荣胜待会儿可能会提出的要求以及自己应当如何应对。
将一切想清楚,白菡对着镜子抿抿嘴唇,整理了一下头发。
她冷着脸走出门,心想真是倒霉,早知道黄荣胜这个废物有胆子找到苏家来,自己就不应该花钱把他从青山市警察局里保释出来。
一样是花钱,还不如找人把他弄死得了!
“还好刚才的事情没人看见。”
抬头看了眼房顶,早在苏澈出事之后她就借口监控设备出了故障,让人将别墅内的所有摄像头拆下来检修,直到现在也没有重新安上。
“正好……”
省却了一桩麻烦。
……
然而,真的没有人看见吗?
“沙拉拉。”
走廊的拐角处,一盆装饰用的兰花扭动了一下长长的叶片,将自己看到和听到的一切用属于植物的语言传递给了绿萝。
绿萝是个藏不住秘密的植物,它默默地将兰花的话告诉了月季。
月季告诉了金钱橘,金钱橘告诉了梧桐,梧桐一知道……那也就意味着全家的植物都知道了。
“咚咚。”
苏澈的窗子被轻轻敲了一下。
他拉开窗帘,看到梧桐树非常努力地伸长了一小截树枝,用叶子一下一下地碰着窗玻璃。
“怎么了?”
发生了前几天被梧桐树追着提供道具、捆.绑、叫起服务的事情后,苏澈心有余悸,为了获得一个相对安静的睡眠环境,这些天他一直是屏蔽了对外界的感知后睡觉的。
……也就错过了许多新鲜火爆的第一手消息。
将沉寂了一晚上的精神力放开,和外面那些属于植物们的意识接触,在双方碰触的瞬间,苏澈以为自己到了绿晋江新闻编辑部。
无数个或大或小的“天哪!”“震惊!”“太可怕了!”“难以置信!”在脑海中响起。
苏澈:“……”
忽略掉这些灵智未开、只有简单情绪的花草树木,苏澈对家里的四巨头——福尔摩斯·绿萝、柯南道尔·月季、零零发·橘和锦衣卫·梧桐说:“来盆花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绿萝:“简单地说……”
月季:“女主人和一个陌生男人……”
金钱橘:“要在角落里的那个会客室里见面……”
梧桐树:“孤男寡女哦^o^”
苏澈:“……”
他觉得家里这些植物是不是有点太没见过世面了,好歹也是开启了灵智,正在向进化植物转变的花花草草。
“这有什么好震惊的?”他问四盆花。
绿萝似乎不太满意自己的八卦能力遭受质疑,它道:“说不清,你过来。”
过来就过来,苏澈不光拉上顾铮,还带了零食饮料以及绿萝要求的纸和笔。
他们俩在露台上坐下,让佣人们离开,然后把纸笔给绿萝,看着它用长长的枝蔓卷起画笔,然后在纸上……
画起了漫画?!
苏澈:“……”
“我还真不知道你家的植物有这个特长。”顾铮由衷地感叹道。
“我也不知道,”苏澈没眼看,他凑到顾铮耳边:“待会儿不管看到了什么你都别惊讶,鼓励一下。”
毕竟是植物界第一棵有勇气拿起画笔的草,有历史意义的。
“什么?”
顾铮开始还不解苏澈是什么意思,看到绿萝的画后,他明白了。
植物看人,就和人看植物一样。
你能分辨出一盆花的树干叶子长什么样,每条枝上有几片叶子,每片叶子上有几截叶脉吗?
——不能的。
因此,绿萝画的那副图上,白菡长了五条四肢。
不是口误。
绿萝的画上,两条胳膊、两条腿,还有下面那个……
苏澈:“这是什么?”
绿萝:“咦,你们人类不是总说第三条腿、第三条腿的吗?”
苏澈:“那是蛤.蟆。”
他一着急忘了三条腿的蛤.蟆也不好找。
不过还好绿萝是盆土生土长的家养植物,没见识,不知道蛤.蟆长什么样,它知错就改,把第三条腿给抹了:“哦,我笔误。”
苏澈:“……”
他心想你笔误作者还口误呢。
不过能和自己聊天的植物不多,苏澈还是给绿萝留了点面子,他和顾铮吃吃喝喝,看着绿萝把自己的大作画完。
“唉,也不知道过去的苏澈究竟生活在一个怎样的环境下。”
梧桐这样、绿萝也这样,苏继明和白菡这对便宜父母连植物都能带坏,更不用说孩子了。
正说着,绿萝画完了,它把画举起来,对着光——
“噔噔噔噔!”
苏澈正准备随便夸绿萝几句,突然——
“咦?”
虽然是个抽象派画手,但是却意外地捕捉到了人物的灵魂。
拿起画,苏澈指着画面上的陌生男人,对顾铮道:“这个疤痕是不是有点熟悉?”
拼图一样的分布、抽象的视感,还有边缘处那些被利刺划出的细碎伤痕。
苏澈越看越熟悉,他眨眨眼,用顾铮的手机在网上搜索了一下,确认道——
“这是玫瑰大哥的手笔啊!”
以前被它抽成拼图的那两位嘉宾整容前也是这种样子,只是伤口没有陌生男这么密集。
这个时间,带着被玫瑰大哥抽出的伤痕,还来到别墅找白菡的人……
苏澈眨眨眼,突然端起绿萝亲了一口——
“五条腿也不要紧,我宣布,从今天起你就是模拟画像神探了!”
绿萝:\\\\(*^▽^*)
把花盆往怀里一揣,苏澈拉着顾铮:“走,我们去看看黄编导找白菡做什么!”
顾铮:“……”
他低头,看着被呆鹿“雨露均沾”的绿萝,目光饱含深意。
绿萝:哗啦啦。
它开心地晃动着枝条,完全不在意顾铮带来的这点小威胁。
“怎么还不走?”
在心里回忆绿萝的煎炒烹炸十八种做法的顾铮被苏澈一拽,身不由己地走向小会客室的方向。
“别想了,”苏澈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名侦探绿萝有毒的。”
顾铮:“……”
算它狠。
“好了,”苏澈心情不错,找到一个没人的角落,拉上自家的醋精亲了口,然后示意他看旁边的窗子——
“那个就是小会客室了。”
“你想怎么做?”
苏澈把绿萝放在窗台上。
他摘下自己肩膀上的绿晋江摄像头,开机,然后递给绿萝。
“行了,我们走吧。”
一根藤蔓灵活地卷起摄像头,将窗户推开了一条细缝,然后——
“啪嗒。”
纽扣大的摄像头随着绿萝的动作,在墙壁的边缘摇晃,绿萝还用垂在地上的藤蔓给它调整了一下角度,正好将坐在桌边的女主人和拼图脸摄进镜头内。
完美!
它懒懒地在窗台上晒着太阳,预备随时切换角度,为绿晋江的观众们呈现最佳的拍摄效果,是个十分尽职尽责的摄像师了。
……
回去的路上,顾铮嫉妒地问:“你这些几天究竟偷偷给这些植物了多少自然之力?”
就这个智商的增长程度,再过几天,这盆绿萝都要成精了!
“咳,这不都是为了让它们帮忙做事吗?”苏澈有点心虚:“再说了,它可是第二个向我投诚的植物,怎么能不给点好处?”
第二个?
顾铮算了一下,绿萝、月季、金钱橘、梧桐,从能力和机遇来看,有潜质成为进化植物的只有以上这四株,加在一起四个新情敌,比青山村的五个旧姨娘还少一位。
他不想承认,自己的心里居然升起了一丝丝的庆幸感。
“我不管,”顾铮看了呆鹿一眼,借着他的心虚为自己讨福利:“说好的雨露均沾呢?”
“亲都亲了,你还想怎么样?”苏澈睁大眼睛。
看着他这副又惊讶又懵懂的表情,顾铮决定先把脸皮撕下来扔到一边:“还有自然之力呢?”
“给你,”苏澈又好气又好笑,拍向他的肩膀:“你也不怕补过头!”
“没关系,”顾铮抓住苏澈的手腕,侧过头耳语几句。
“补过头不要紧,晚上再还给你。”
苏澈:“……”
他脑海中不知闪过什么画面,脸慢慢地、慢慢地红了。
自然之力的可循环利用,理论上说……似乎是可行的。
要不然,试试?
在他们身边,梧桐树哗啦啦地晃了晃自己的满树枝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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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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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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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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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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