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高照,五谷丰登。
新帝即位,封后大典也一道举行。
普天同庆,大赦天下。
早年叛军攻入京城,朝廷仓皇出逃,卫城以北关押的犯人早被叛军或屠或放了个干净……
上朝第一日,萧玦就下令免一年的赋税。
谁料,有官员不赞同:“皇上,免赋税此举,万万不妥!朝廷刚回迁,处处需要银子啊!”
“是啊皇上!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免了赋税,国库就得空一年啊!”
底下七嘴八舌说个没完。
萧玦当场要动气。
他想起上朝之前,风晚月提前安抚过他的话:“你现在是皇帝了,得收敛脾气。
朝堂之上,尽量别跟大臣们争执,要学会从气势上碾压他们……”
要有气势。
不能吵。
媳妇儿说,皇上跟臣子吵架,太幼稚了。
皇帝,要成熟内敛。
萧玦握住拳头,眼皮微掀,忽然轻嗤了一声:“张大人,林大人,史大人,赵大人……朕瞧着,大越有你们做主,便可国富民强、天下和乐了吧?
朕这个皇帝,属实是多余了。”
满堂寂静了一瞬,突然响起齐刷刷的跪地声。
整个大殿,人跪了一地。
被点了名的几个官员,不停磕着头:“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萧玦淡声吩咐:“被点名的,到国库对账本去,何时对清楚了,派人来知会朕。
六部的人留下,其他人,退朝。”
小太监扯着嗓子喊退朝。
官员们迅速散去。
户部尚书瞧着龙椅上的萧玦,冷汗直冒。
萧玦却根本没理他,而是开口:“礼部尚书,国舅的封号,可拟好了?”
礼部尚书眼观鼻鼻观心,恭谨道:“回禀皇上,国舅本是护国公府世子,袭护国公爵位。
可护国公早年空拿俸禄,未约束好自己人,被褫夺爵位,全族流放……
臣与同僚们商议,料想国舅不喜护国公这个封号,便想着,为他拟一个‘奉’字。”
奉国公?
萧玦应了一声:“回头,朕先征求一下国舅的意见,看他是否喜欢这个封号。”
礼部尚书连忙称“是”。
萧玦又问了一些六部的问题,末了,提了一句:“择日,朕会把清河郡守赵楷调回京城。”
六部,好几个官员急匆匆交换眼神,然后从对方眼底看到了惊慌……
萧玦瞥了一眼:“有事?”
户部尚书连忙道:“赵大人离京多年,又曾在清河伴了皇上多年。
调他回京,理是应当!”
这话,听起来仿佛在说,赵楷是因得了萧玦的照拂,才得以调回京中的。
户部侍郎当场翻了个白眼。
蠢货!
工部尚书小心看了一眼萧玦没什么表情的脸:“赵大人被贬之前,本在工部任职,担侍郎一职。
不知,他此番回来,皇上可有安排?”
萧玦神色高深:“自然。”
工部尚书拱手:“既然皇上有安排,臣心里便有数了。”
萧玦随手翻阅了一堆奏折,用力合上:“若是有事,叫人呈给朕。
好了,你们也都退下吧。”
说完,起身离开。
留下六部的人,面面相觑。
望着萧玦的背影,工部尚书转头看向同僚:“工部还有事,我先行一步。”
很快,人就散尽。
栖梧宫。
风挽月正拿着本册子在看,就听见殿外响起脚步声。
门口的小太监猛地吸了一口气,张嘴就要通传。
萧玦竖起手指头:“嘘……”
小太监立即闭嘴,露出一脸姨母笑,打手势招呼宫人们赶紧走。
声音虽小,风挽月却听见了。
抬头,就见萧玦背着手,大摇大摆地朝她走来。
行走间,浅金色的龙袍,被他穿出了一股飘逸出尘的冷清感。
他探头:“忙什么呢?”
“核对宫人名册。”风挽月回答得简短。
萧玦坐到她对面,伸手递来一支金色与黄色交相辉映,花瓣飘逸动人的菊花:“看了这么久册子,累了吧,来赏赏花。”
风挽月目光落在花上,眼皮跳了跳:“凤凰振羽?”
“嗯哼。”萧玦应了一声:“路过,看开了两朵,就折了一朵。”
硕大的花朵,花茎还带着明显的折痕。
往桌案上一放,犹如展翅的彩凤,瞬间为漆黑的沉闷桌案增添了几分生机。
风挽月抖着眼皮:“这盆凤凰振羽,是固安侯夫人进宫请安时,带来给我赏玩的。
过几日,是要还回去的。
据说,这株菊花价值三千金……”
“不就是三千金么?”萧玦随手拿起手边菊花:“大不了,我赔她!”
赔?
风挽月从桌案边拎起一个食盒,取出一个小盅,揭盖后放了勺子才递给萧玦。
她慢条斯理道:“固安侯夫人说,她家有位刚及笄的孙女,漂亮温婉、知书达理……”
“你答应了?”不等她说完,萧玦就打断她。
风挽月点头:“毕竟,哥哥年纪也不小了。”
萧玦:“……”
不是说给他的啊!
吓死!
他咳嗽了一声,一本正经道:“大舅哥的婚事,还是他自己做主为好。”ωωω.χΙυΜЬ.Cǒm
“这是自然。”风挽月淡声:“那夫人只是同我说,小姑娘自打封后大典上见了哥哥一面,就心系哥哥了。
为此,刚一及笄,就想参加女官考试,入宫来我身边办事。
届时,接触哥哥的机会就多了……”
原来如此。
萧玦咋舌:“听着还挺励志。”
风挽月弯了眉眼:“豆蔻年华的少女,有家人支持,敢爱敢拼,我还挺羡慕她的。”
憧憬的眼神,熠熠生辉。
萧玦喝了口冰糖雪梨水,却觉得嘴里有些冒酸水。
他酸里酸气地问:“怎么,后悔豆蔻年华时,没反抗我,没同我和离成功?
若和离了,指不定,你就早就养上十个八个野男人,天天围着你转了。”
风挽月:“?”
野男人?
这酸味,也太冲了吧?
她忍笑,跪坐着起身,挑起萧玦光洁的下巴:“陈年老醋,好喝吗,我的皇帝陛下?”
“酸不酸的,你自己不会尝么?”萧玦仰着下巴,薄唇微动。
风挽月贴上他的薄唇,浅尝了一口,弯了眉眼:“嗯,甜的。”
萧玦双手勾住她脖颈,微仰着头吻上去,含糊不清地嘟囔:“喜欢就多尝点……尝一辈子……不许腻……”
夕阳斜照进来,金灿灿的。
被夕阳染成赤金色的龙袍上,垂丝海棠刺绣栩栩如生。
今日的夕阳,一如初见那日——
少女豆蔻年华,一双桃花眼清澈又妩媚,娇娇弱弱的,看着就很软很好欺负……
少年意气风发,朝气蓬勃、干净明媚之余,又透着几分花枝招展,纨绔不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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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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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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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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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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