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脸的不可置信:“那可是你的全部资产!”
“知道啊,”肖亦扫了眼屋内的装置,心不在焉地回答,“通关的上限金额不包含本金,我投多投少可没有赚了或亏了的说法。”
房间内的摆设有些像某些高级影咖,有沙发,有桌台,沙发里内置着一个小型仪器,估计是投注器。正对的墙面上有一个极大的屏幕,想必一会球局内容便会从这屏幕上放出。
任元成大概是没想到肖亦的回答如此牛头不对马嘴,有些愕然,几秒后才失声道:
“我说的是这个吗?”
他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所选队友的精神状况:“你就没考虑过血本无归的情况?”
肖亦转过头看了任元成一眼,眉头微挑:“是不是觉得我太莽撞了?”
他笑道:“改变一下你的想法吧,一个只想着‘活下去’的玩家,可无法在这场游戏里生存下去。”
“只有抱着‘我会赢’的想法,你才能算个合格的赌徒。”
虽然任元成觉得肖亦在带偏话题,他还是忍不住顺着肖亦的话思索了一会。
他微微皱眉:“你真不是老手?”
从一开始,他就没见到肖亦慌乱过,若不是在第一场游戏见过,任元成怎么也不会怀疑上肖亦的玩家身份。
他过于冷静,毫无破绽,而在现在,任元成又见识到了他略带疯狂的一面。
像个天生的赌徒。
肖亦对上任元成略带怀疑的目光,失笑:“这我骗你干嘛,骗你我又没好处拿。”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必输呢?赌博,靠得可不仅是手段与运气,”他略微偏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还有这里。”
说话间,他们已坐在了柔软的沙发上,脚边的木质茶几不知什么时候已被放上了两杯热茶,氤氲着浅薄的雾气。
任元成盯着那袅散的雾气,倒是平静了不少,他琢磨着肖亦的意思,有些犹疑道:“你是说这游戏有解法?说来,我之前见过的一则报道里倒有提过一种‘倍投’的必胜法。”
“双倍投注法?”肖亦道,“确实有想过,但我们玩不起。”
“在资金不充裕的情况下,用倍投的方法简直是找死。”他解释,“况且还有黑天鹅事件的威胁。”
任元成略松一口气,他并不懂这些门道,提倍投实则是一种试探,事实证明肖亦的大脑非常清醒。他知道肖亦是有可行的方法了,心中的怀疑与慌乱也便风消云散。
肖亦心知任元成说这话的用意,他冲对方笑着眨眨眼:“其实方向差不多。”
“你仔细品品,那几条规则其实很有意思。”他意味深长地道。
乍看上去,这游戏与现实的赌球,除了流程上的缩短,似乎相差不大。
但肖亦倒从中品出了许多有意思的点。
其一,规则特意强调了球赛从一开始便完全生成,意味着玩家无论投入多少资金,都不会影响其赔率——毕竟对玩家而言,只是在看一场不会发生变化的影像。
其二,这游戏想要通关,要么输光自己的资金,要么赢到上限,这其实隐藏着个规则,也就是说在此区间,玩家的赌局次数可以是无穷大的。
其三,筹码兑换成虚拟货币,意味着在这场游戏里,可以做到现实基本无法做到的事——货币可无限分割。
三点,再加上那语焉不详的“内幕消息”,无形中提高了游戏的期望值,很难让人不将这规则与某个大名鼎鼎的赌场与投资管理利器联系上——
“凯利公式”。
凯利公式,是一个在期望净收益为正的独立重复赌局中,使本金的长期增长率最大化的投注策略。于一开始,这条公式便是应用于一名拥有内线消息的赌徒在赌马时的问题。赌徒希望决定最佳的投注金额,而凯利公式让他的内线消息无需完全准确,即可拥有极大的优势。
紧接着,很多数学天才将它在赌场和投资中发扬光大,凯利公式也在不断地被修改完善,甚至被广泛运用于投资场上,作为一种投注的凭据。
因为凯利公式规避风险的特性,在赌局有利条件下,根据凯利系统操作就可以在免于破产的情况下获得最大额度的利润——这也正是肖亦敢把所有筹码转化的底气。
这样一想,规则里的“净赢得三千万美金”与“每位玩家仅可参与一次”,倒不像是一个赌局的终点,更像是一种公平性的保证,避免懂得门道的人利用其刷分。
囿于时间,或者说是肖亦压根懒得解释,他只是对任元成提了一嘴方程式的大概,便转身示意一旁躬身等待的服务员,开启了游戏。
任元成……任元成自然还在晕乎着。
他是个聪明人,但也只是个普通的聪明人。
就像在第一场游戏的房卡环节,就算任元成看出了那些字母要用凯撒位移与栅栏密码破解,在没有纸笔的情况下,他还是用了好几分钟,才堪堪将其解码。
所以在听了一耳朵复杂的方程式后,他看到肖亦只是随便一扫内置仪器上的“内幕消息”,没几秒便算出了应分配的投注比,然后迅速拉到比赛的结果以便开启下一场球局,心情一阵恍惚。
那流水线般的动作甚至让任元成生了种错觉,他突然觉得那90秒的时间实在过于漫长了,这简直是游戏方明晃晃的放水,目的就是给游轮上的赌客们提供初始资金用的。
他被打击了一遍又一遍,整个人恍惚到了极点,甚至不记得肖亦什么时候结束了赌局,又换了他的筹码,帮他一并赢到了上限。
等他们再次踏出那间房间时,任元成已经手握35块筹码,一扫之前对肖亦的质疑与不信任。
此时他对肖亦佩服得五体投地,滔滔敬意无从发泄,只能从口中翩翩飞出,俨然一副迷弟姿态。
肖亦深受其扰,不耐地敷衍任元成:“速算而已,蛐蛐都会。”
任元成:???
他住嘴了,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
同一时刻,“赌场区”的外围。
看似无人的角落里,两道影子微微纠缠在一起。
黑暗中,有慵懒的女声响起:“今晚的赌场还真热闹。”
片刻,一道男声低低的笑了起来:“毕竟是第一只猎物,趁‘他们’还没下场,其他人争得疯点也无可厚非。”
“呵……”慵懒女声的主人轻嗤一声,转而道,“你倒是不怎么着急。”
“都说了我只是来玩的,这么不信我?”那男人语气无奈,“我可斗不过那群赌徒。”
女人没说话,过了许久,才低声娇笑道:“我再进去玩会,那第二个猎物看起来有点意思。”
“那你注意点,筹码不够了可以来找我。”男人的声音听起来颇为依依不舍,他有些担忧道,“你可别去招惹那个猎物,那就是个疯子。”
女人笑着应了,她走出了阴影,红裙曳地,一张脸美艳得不可方物。
——竟是肖亦两人在柜台前遇到的红裙女子!
她走出了男人的视线,四下无人,只余头上顶顶华贵的灯,把整个过道照耀得光明肃穆。
大片的阴影打在那张美艳的脸上,其上动人的魅意随着她的走动慢慢消失,脸上的笑容倒逐渐加大。
“猎物……”她轻轻舔了舔指尖,低声呢喃着,如蛇似蝎。
“这场游戏,可真有点意思。”
.
另一边。
肖亦和任元成来到了游戏区的深处。Χiυmъ.cοΜ
走的路上,任元成发现这个游戏区虽然大,碰到的人却并不少,甚至有好些人一看就是行家,彼此撞见时隐隐有几分交锋之势。
“我还以为大部分人应该在娱乐区或者赌场区那呢。”他们小心绕过看似原本就相识的两位行家互喷垃圾话的现场,任元成回头看了眼那俩人可怖的气势,有些感叹。
肖亦倒不意外:“正常,现在在这玩着的基本都是随意玩玩的散人游客和来积累原始资金的高手们,毕竟现在才第一天,那些高手还不会下场去赌。”
“大家目前手头上的筹码不多,哪怕赢也赢不了多少。而且过早暴露实力的话会让别人对自己产生忌惮,不好让人接受赌局。”他见任元成不太能理解,解释了一句。
在赌场上,欺软怕硬是常态,去寻找比自己实力弱的人作为赌局的对手才能保证赢面。
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毕竟那条‘每天第一次被要求进行赌博对战时不可拒绝’的规则只适用于玩家。”
“我总觉得这条规则不安好心。”任元成皱眉,“像是在给那些赌徒手上递刀子——咦,那边怎么这么多人?”
在他们视线能及范围的角落,围聚着一群人,还有不少人正往那走去,黑压压的人影在急促闪烁的霓虹灯光中不住晃动着。
就在刚刚,那些人突然爆发了一阵喊叫与欢呼,声音之大,传播之广,竟是吸引了远处肖亦二人的注意。
“我去问问。”任元成眼尖,看到了一位正从那个角落往外走的人,他立马挂上公式化的微笑,走上前去,娴熟地套着话。
几分钟后,任元成回来,冲肖亦解释:“那边是一个唯一性游戏,跟买彩票差不多,就靠运气的,好像还有一小时到达时限。”
“真要纯靠运气哪还能冠个唯一性的帽子再设个时限。”肖亦不以为然。
念及此,他倒是来了点兴致:“走,咱们也去凑个热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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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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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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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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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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