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亦回到桌边,垂眸反复翻看着前面的日记。
日记里记载着许多两个小孩间的琐事,在日记本主人看来,尼诺简直无所不能,英雄般不断拯救着被欺负的自己。
更似精神分裂。肖亦想,而在经历了某些创伤性生活事件后,这种病症好像演变地更严重了。
他嗜睡,表面理性实则情绪化,在一段时间内甚至一度以为自己是受害者,对另一个自己的所作所为毫不知情。
就像一个人被硬生生地割裂开来。
肖亦对心理学并不了解,此刻他只能胡乱将这种情况定义为,精神分裂症复又加重引发的双重人格。
而那场火灾也许正是那个崩溃的节点。
“还有个地方需要去求证一下。”他的目光在那叠染血的纸页上一扫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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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亦又一次走进了那间血色的房间。
只是这时,他好似没有了第一次进入时的那阵慌乱。
他像是已经完全习惯了一般,熟门熟路地避开地上堆积重叠的残肢,在深红色的黏腻液体中穿行着,向室内深处走去。
只有那轻微蹙起的眉头多少暴露了点他的情绪。
两侧苍白的肢体错综蜿蜒,凌乱地散乱着。偶尔会有因不慎踢到而滚落面前的头部,翻着眼白直勾勾地盯着面前这无甚表情的活人。
肖亦垂着眸,在一个女人的身旁停下了脚步,这是这间房里少有的完整的尸身,衣着甚至相当体面。
她的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胸口被硬生生刨开一个大洞,仔细一瞧,甚至能看到僵死的肌肉组织里白森森的胸骨。而内里的心脏已消失不见,那胸骨里被掏得空空荡荡,苍白与鲜红形成了极致的对比。
女人苍白地双手搭在上面,做出一个祷告的姿势,唇角带着洁净的笑,看起来竟是有种触目惊心的美感。
不久前,他正是从她的怀里取出了那叠儿童入院审批表。而这回,他从这位女士胸前仅剩一些布料的衣服口袋里摸索着取出了一张证件。
这是一张A市儿童福利院工作证,证上的职务那栏,清清楚楚印着两个字:
院长。
肖亦神色平静,像是早有所料。他转而去搜周边还完整的躯体,从中搜出不少相同款式的工作证。
果不其然,肖亦想。
在这里呆着的,大部分都是失火福利院的工作人员。而少部分略显年轻点的,肖亦在他们身上都发现了一张对应的儿童入院审批表。
这些大概都是过去欺负过“自己”,也就是王锦霖的人。
这样一想,那一道道直觉盯着自己的无神视线倒情有可原了起来。
他就在这“万众瞩目”中站起身。
此刻光线朦胧,混杂着空气里挥之不去的血腥气,朵朵红莲驻足于地里墙间。
他立于正中,周遭是尸骸无声的礼匐。
就像是一场血腥而盛大的祭祀。
.
一旁未被血液沾染的地面上,隐隐有陌生的血色鞋印向一处蔓延开来,像是一种无声的邀请。
自己是真的错过了许多细节。肖亦喟叹,转步迈向血迹的尽头。
他驻足于一面墙前。
肖亦伸手,轻轻抚摸着墙面,暗棕色墙纸那磨砂的触感自手指直达大脑,粘上了些许黏稠血液的指尖在其上留下了道道血痕。他顺着繁复的纹理慢慢往下划动,摩挲间传来阵细微的窸窣声响。
肖亦心念一动,直觉地面与墙壁间的夹隙处,有什么东西正硌着他的指尖。
他顺着纹理把底下的墙纸撕开一角,随后用力一扯——
他竟是硬生生把地板掀起了一层来!
尘土飞扬开来。肖亦捂鼻偏头,好一会才能回过头来,此刻他才窥得了刚所做“壮举”的全貌。xǐυmь.℃òm
那竟是层与地板同纹样的贴纸,连边缘走势都与周边的地板混合得严丝合缝,在昏黄的灯光下,根本无法分辨出两者的区别所在。
而这样精巧的设置自是为了掩藏着什么。
肖亦低下头,底下,一扇方正的铁门静静地躺在那里,略显锈意的色泽跨越了不知多少年的时空,等待着下一位来者的进入。
他将手里的贴纸随手一丢,细长的手指半插入铁门四周的凸槽内,略微用劲一抬——
“哐当。”
铁门被提起了一边。
乍然流通的气体扑面而来,那股子潮湿的气味混杂上房间里那浓厚到几近凝聚能实体的血腥味,简直能让所有闻到的人泛起一阵生理性的恶心。肖亦没来及屏息,直接被这不可名状的味道糊了一脸。
他被呛得咳了几声,低声暗骂了句什么。
纵然有千般不愿意,肖亦还是认命地往地上一撑,向铁门内的黑暗一跃而下。
然后稳稳落于实地。
他打开手机手电。
——说来,这命运多舛的手机被迫经历了一次浴池泡澡,居然还完好无损,甚至好端端地跟来了这个世界,继续在这里发光发热。
肖亦不禁为国产机点个赞。
言归正传。肖亦打开手电向四下照去,昏暗的光晕模糊地勾勒出这个地下空间的轮廓。
面前是个长长的过道,狭窄而冗长,直直的没入前方的黑暗。他试着走了几步,木质地板在他脚下传来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在寂静的长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每走几步,他都能看到两扇相对而立的铁门,在两旁笔直而充满污渍的墙壁上静默着。
肖亦已经不去想这个地方的结构了。
为什么三层还能有地下室?
为什么那么多的尸体没有一具是腐烂的?
为什么王锦霖过去的卧室被单独列出?
为什么底下几层明明没有福利院的样子,第三层却有着与报道相似的烧焦墙面?
不和谐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于虚妄里追寻真实,本身就是种笑话。
可惜他似乎仍处于虚妄中。
肖亦尝试过拉两旁的铁门,但他拉了几扇就放弃了这种浪费时间的行为。这并不是因为拉不开,而是因为那些铁门内实在过于千篇一律。
阴冷潮湿的小房内,只放着一张铁床,附带一张铁桌,在满是水汽的地下,已是被腐蚀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于此相比,二楼的那些隔间简直就是天堂。
肖亦继续往前走着,他的影子被昏白的手电光投影在两侧墙上,模糊地晃动着。走廊的天花板很低,他本就不矮,像这样被压抑地陷入逼仄,一个人走在其间,竟是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嘎吱”声停了下来,肖亦将手电的光柱投到了一堵墙壁上。
——到头了。
肖亦细细地扫过面前的铜制门。不复背后铁门的粗制滥造,这门无论是纹理,还是周边的雕花,都无可避免地显露出一种精致的财气来。
门口的标牌说明了这间房间的用途:
“会客厅”。
他伸手推开,先是在门旁摸索到一个开关。
头顶的灯嗡鸣了几下,明亮的光闪烁着照亮了整个房间。
入目是一片狼藉。
肖亦有些讶然。
挂在窗边的卷帘只余灰烬,而摆在窗边的几张沙发已被烧得面目全非,只余下精致的脚摆能看的出原本造价的不菲。而桌子、椅子、玻璃,林林总总,皆缺胳膊少腿地散落一地,四面的墙被熏得漆黑一片。
与门外的岁月静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仔细想想,自他踏入三层起,这些异常便接二连三,撒欢儿似的围绕在他身边。
像是一位思绪混乱的人零散的记忆,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只靠一根一扯就断的细线,勉强地编织在了一起。
比如这个。肖亦的目光凝在了一张被烧得焦黑的桌子上,那上面七零八落地放着许多白纸,看起来完完整整,正常极了。
但在火灾现场,这种正常就是最大的异常。
他上前翻动,越看越心惊。那里面的内容大多语焉不详,很多像是代号与暗语,被生搬硬凑在一起,让读的人摸不着头脑。
问题是,他在这些记录里,看到了许多熟悉的名字,都是些在翻查那叠儿童入院审批表时扫过的名字。
而那些名字的后面,被用潦草的字体标上了不同的整数,身后的批注五花八门。
“送养”、“工厂”、“老板”……
“实验室”。
肖亦目光一沉,在大规模“送养”标识的纸页背后,他看到了几张装订成册的纸。而那薄本的标注,全是“实验室”。
“尼诺说他们在买卖小孩,还用小孩做一些什么实验。”日记本里的那行稚嫩的字划过他的脑海。
他往下看,薄本内,王锦霖的名字赫然在列。
一种强烈的痛感刺穿了他的心脏。肖亦的眼里少见的燃起了几分怒气,他闭上眼,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勉强压抑下心中的怒火。
事实已经明晰了。
那所本该作为救助需要帮助的儿童存在的社会福利事业机构,不但明面上虐待儿童,背地里竟还是一个儿童买卖的中转基地。无数人借着领养的名义到这里来,将那些儿童当作商品般待价而沽,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祗,动动笔,便能决定一个人的一生。
倘若没有那把火,还会有多少儿童被源源不断地输往各处?
但那把火就算烧起来了,又有何用呢?
黑暗仍在,不过是换了另一件亮丽的外衣。
愿光明不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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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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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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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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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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