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锦宁话一出口就马上察觉自己失言。
不过她的应变能力也是向来都好,当即就冷着脸走到一边,“我不知道大哥在说什么,我和夜帝的确算是有过几面之缘的,但是大哥说的事情,太夸张了。”
年初她从行宫回来,为了躲避萧廷玉,坐的是夜倾华的马车。
而且司徒倩构陷她的那件事,只许是严锦添不查,否则也很容易就找到其中和夜倾华相关的疑点。
有些一下子就能被揭穿的谎言,还是直接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的好。
严锦宁从来就不喜欢自作聪明!
严锦添那一笑,似乎也是有些失态,随后他便敛了笑容,恢复了之前神色郑重的模样。
他倒是也不逼她什么,只就弹了弹袍子,随意往旁边的一张椅子上一坐,然后气定神闲道:“你带出去的那个丫头呢?怎么没跟回来?”
“那会儿闹了刺客,宫门那里乱,她胆子小,可能躲哪儿去了吧!”严锦宁道,撒起谎来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胆子小?”严锦添玩味着重复了一遍她的话,继续问道:“那个丫头的脸是烧伤吧?”
“我不知道,我又不是大夫!”严锦宁道:“我把她带回来的时候她就是那个样子的了。”
她这针锋相对的每一句话都聚尽力的维持只重复事实,并不试图遮掩些什么。
严锦添是头次和她打交道,倒是没几句话就领教到她的厉害之处了。
这个丫头,几年没见,没想到居然脱胎换骨了?
不过,他这个人,向来不惧挑战的。
“是么?”他勾了勾唇,沉吟,“那丫头是灵玉领进府里来的吧?”
严锦宁闻言,瞬时警觉起来。
果然,下一刻,严锦添已经对门口的佟桦道:“既然宁儿不知道她的来历,那就去把灵玉那个丫头绑来问问。”
“是!大公子!”佟桦领命,转身就要去拿人。
“站住!”严锦宁一怒,厉声喝止他。
她也知道她和佟桦说话不管用,直接转身看向了严锦添道:“你有什么怀疑或是有什么手段都冲着我来好了,何必要拿我身边的人开刀?几个下人而已,还值得你堂堂武威将军动手,脏了你手里的刀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可谓一点余地都没留。
外面的佟桦都听得愣住了。
两个人,四目相对。
严锦宁的目光里,已然带了几分破釜沉舟的戾气。
严锦添靠在椅子里,看着她那张明明是娇俏可人的小脸上怒气冲冲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觉得心情很好。
他的唇角慢慢勾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看着她道:“看来你是真的没把我当成兄长。”
严锦宁心里蓦然一惊。
其实平心而论,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严家到底算是怎么回事,老夫人和冯氏的口风都很严,即使之前彼此之间闹得那么难看了,也都没有人亲口承认说她不是严家的人。
毕竟严谅在世的时候一直对她那么好……
所以严锦宁自身也疑惑,但是至少有一点她可以肯定……
她,绝对不是冯氏生的。
冯氏虽然对别人都心狠手辣,但是对自己的孩子,那却是倾尽全力,如珠如宝的护着的。
那会儿严锦宁之所以对严锦添脱口说出“我不是你妹妹”这样的话,也是被他逼的,这会儿见他旧事重提,反而有些懊恼……
严锦添是个不好对付的人,她又不是活够了,何必要这么着急的和他撕破脸皮呢?
这会儿她是后悔了,但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又不能捡回来再塞进嘴巴里。
严锦宁咬咬嘴唇,心里飞快的权衡利弊想对策,最后干脆也不管严锦添是什么意思了,只当是置气似的道:“如果我是你的亲妹妹,你会舍得用我做饵去谋划杀人吗?”
她不再把自己身世的话题挑到明面上来说了。
严锦添也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是目光片刻不利的盯着她的脸孔问道:“你觉得我很过分?”
严锦宁不说话,算是默认。
然后他唇角扬起的那个弧度就更明显了些。
他起身,走到她面前。
严锦宁下意识的想退,但是理智却告诉她,不能退。
她几乎是浑身骨骼僵硬的站在那里。
严锦添走到她面前两步开外的地方站定,仍是面色冷淡的看着她的脸,气定神闲的开口问道:“这一年多你在府里玩的那些小伎俩,我不是也没管?”
他知道?他果然是什么都知道的?
他知道她和冯氏那些人之间的冲突和摩擦,甚至可能也知道严锦华还有严锦玉的死都和她有关?
可是他居然袖手旁观,一直都没有插手进来管一管?
严锦添他刚才的这句话,是这个意思吧?
严锦宁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这男人的面孔,心里的戒备很深,却有更多的惊疑不定。
她用力的咬紧牙关,一时语塞,头一次发现,自己居然也有思维跟不上的时候,严锦添这个人,实在是叫人太难琢磨了。
严锦添等了她半晌,见她眼底的神色不断的转变,大约也能看出这丫头是心虚了。
他虽然耐性好,却不想为了这么点儿事和她磨时间,于是重新开口道:“我可以不计较你之前都做了什么事,只要夜倾华这件事,你替我出面办妥了,我全都既往不咎。”
严锦宁皱着眉头看他:“你就这么看得起我?我和夜帝陛下,只有书面之缘,你怎么就认定我一定能替你引他出来?你怀疑他人在帝京吗?”
这个严锦添,是不是太过异想天开了点儿?
如果去细查,他会发现她和司徒渊之间的牵扯,这还合情合理一点,但是她和夜倾华?面上打交道的也就只有年初在行宫的那一次了。www.xiumb.com
两个人的目光交融。
严锦添盯了她半晌,才道:“就凭他在你身边留了人,这说明他对你很感兴趣,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个丫头应该还会想办法联络你的,到时候,你只管约他试试看?至于最后成与不成,咱们再说!”
原来他也没把握?就只是想要试试吗?
可是严锦宁知道,只要她开口,所谓的“夜倾华”是一定会现身的。
“我不要!”严锦宁道,态度强硬,“他和我无冤无仇,真要细算起来,还算有点交情,大哥你和他之间有矛盾那是你们的事,我是不会替你出面的!”
“宁儿!”严锦添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强硬,面上表情就多了几分冷凝,“你以为我是在和你开玩笑的吗?”
“总之我不做!”严锦宁道。
她就是不如严锦添的意,索性也不管激怒他会是什么后果了,说完,直接提了裙子就走出了门去。
严锦添倒是没拦着,只是盯着她的背影,眼底的光芒内敛,越沉越深……
这丫头是什么意思?明知道她做的那些事情都够以命相抵的了,居然还敢跟他来硬的?这是已经视死如归了吗?
真是有意思呢!
佟桦瞧见他眼底隐约浮现的一线杀机,走上前来道:“夜倾华那人,一向都谨慎,并会轻易相信人的,他当初接近二小姐,应该也是冲着公子您的,现在明知道您回来了,就算二小姐出面邀约,他也未必就肯上当的。”
夜倾华那个人,也是诡诈无情的。
明知道严锦宁是严锦添的妹妹,他怎么可能上当呢?
其实佟桦从一开始就没想到严锦添会想出个这么拙劣的法子,并且也一直都不看好。
严锦添从远处收回目光,看了他一眼,却是岔开了话题,突然问道:“你说,这个丫头我该饶她吗?”
在府里动手脚,逼死了他的弟弟的妹妹?
以他严锦添的为人,其实真不该跟她废话的。
佟桦一愣,脸上表情就僵住了……
大公子这是真的对二小姐起了杀心了,他十分确定!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严锦添已经抬脚往外走,“天晚了,走吧,先回去休息!先叫人看管好侯府内外的门户,不要放任何人进来,也去告诉管家一声,这段时间,没得我的话,府里的任何人都不准随便出入。”
严锦宁这个丫头,他还没想好要不要杀,但是夜倾华……
他必定要逼这丫头就范,试试看的。
那么个心腹大患,一直都这么虎视眈眈盯着他们严家,不锄掉这么行?
严锦宁回到海棠苑,玲珑和灵越两个都有点意外,赶紧披衣迎出来,“今天宫里不是有宴会吗?小姐怎么这就回来了?”
“大哥回来了,我们就提前回来了!”严锦宁道,脚下步子不停,进了屋子。
灵玉和玲珑都被严锦添回来的消息惊得不轻。
反应了一下,灵玉才赶紧找了个手炉塞给她,问道:“大少爷是回来奔丧的吗?怎么也没提前说一声。”
“谁知道!”严锦宁坐到桌旁,又接过玲珑给的热茶喝了两口,“之前严锦华和严锦玉的事,多少都和我有点关系,总之他这次回来,肯定来者不善,这阵子你们也都小心点儿。”
“嗯!”两个丫头对望一眼,都是神色凝重的点点头。
然后玲珑左右看了眼,奇怪道:“阿篱呢?她不是跟着小姐一起出去了吗?”
“出宫的时候遇到点儿麻烦,被人群冲散了。”严锦宁道,见两个丫头面露担忧之色,就又改口道:“那丫头的性子也古怪,大哥的脾气我都不了解,怕她跟着会惹事,我给了她银两,让她找地方先呆两天了。”
“哦!”玲珑这才放心,点点头。
严锦宁扭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再看这院子里冷冷清清的,就道:“不是过年吗?刚好也回来了,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多带一些回来,总不好在今天还委屈了咱们自己!”
“好!”灵玉赶紧答应了,和玲珑一起出门。
玲珑是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大少爷好奇又害怕的,想了想道:“大少爷和小姐是亲兄妹,而且之前大小姐的事情本来也是夫人不对的,他应该不会真的为难咱们小姐吧?”
她这虽然是故意压低了声音,但是两人才出门,严锦宁还是能听到的。
“别说了!”灵玉瞪了她一眼,“小姐才刚说的话你就忘了吗?要谨言慎行,当心祸从口出!”
“哦!”玲珑点点头,两个人说着话走了出去。
严锦宁坐在屋子里,心里却有很重的危机感,怎么也散不去……
严锦添居然真的就那么放过她了,没有为难?
不!不会的!这件事绝对不会就停在这儿,绝对的还有后招。
这一夜里,虽然大公子回来了是件难得的喜事,但是大公子没下令张罗,这永毅侯府里居然是过了有史以来最冷清惨淡的一个年。
年关这几天,皇帝罢朝,但严锦添还是一大早就进宫去了……
他驻守边关多年,这才回京一趟,当然得当面去和皇帝打个招呼,然后顺带着交代一些琼州城方面的布防情况。
皇帝对他这些人的作为也很满意,在宫里留了他的午膳,严锦添是过午才回的侯府。
这时候老夫人已经醒了,他换下朝服就匆匆赶过去了老夫人那里。
老夫人倒是精神很好,正坐在暖阁的炕上吃甜品。
“老夫人!大少爷来了!”陈妈妈欢天喜地的进来通禀。
“哦!快进来!”老夫人一激动,险些把手里的碗给摔了,陈妈妈赶你上前接过了,放到一边。
门口这边,丫鬟已经打开帘子,严锦添大步走了进来。
“祖母!”他也不太计较那些虚礼,走进去,直接挨着老夫人坐下了。
“添儿!”在所有的孩子里,老夫人还是对这个长孙最有感情的,看见了多年未见的孙子,当即就红了眼眶,“你可算是回来了,这么多年,可想死祖母了。”
“老夫人您看您,大少爷回来,这是好事啊,您怎么就哭了?”陈妈妈赶紧含笑递了帕子。
“是啊是啊!”老夫人抹了把眼泪,也挤出一个笑容来,“你看祖母这都高兴糊涂了。”
说着,她抬手摸了摸严锦添的脸,心疼道:“这些年你一个人在外边,吃苦了,长高了,好像也瘦了!”
“我哪会吃什么苦?”严锦添道:“那边也有咱们家的府邸,而且我出入军营,也都有人贴身照料。”
“你这孩子!”对这个孙子,老夫人是真的引以为傲,嗔了一句。
一下午严锦添都在梅苑和老夫人闲话家常,最后的晚膳也是陪着老夫人一起吃的。
当然,这是他回府之后吃的第一顿饭,再加上又是大年初一,饭菜自然很丰盛,并且也叫了严锦宁和严锦雯姐妹两个一起过来。
严锦雯对严锦添的回归挺不适应的,所以就表现的有点谨小慎微。
严锦宁更是不想和严锦添多言语,全程就只是默默地扒饭。
虽说餐桌上的气氛不怎么热闹,但是这一顿饭也算吃得和和气气了。
饭后喝茶的时候,也是老夫人和严锦添在说话,严锦宁姐妹两个坐在下首,沉默着喝茶。
说了没几句话,严锦添突然道:“昨天在贵妃娘娘那里,祖母晕倒了,倒是把我吓了一跳,现在还好吗?用不用找个大夫瞧瞧?”
因为昨天最后什么事也没发生,所以老夫人都没怀疑到有人对她做手脚这件事上面来,摇了摇头道:“那时候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不过这会儿睡醒了,倒也不觉得怎么样。人老了,就不中用了哎!”
严锦添也不凭空安慰她什么,想了想道:“其实也是这京城里的环境不好,南方的水土和环境都比这要好很多,不如我叫人南下去置办一处产业,祖母你搬过去颐养吧!”
严锦添这是……
严锦宁端着茶碗的手,微微顿住了。
严锦添自然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不过没吭声。
老夫人却是很认真的在考虑严锦添的提议,他们严家的家底,自己人是知道的。
报给朝廷的祖籍是在琼州,但事实上西津已经国灭,根本就是故土难归了。
老夫人倒是不觉得严锦添会有什么别的心思,只是回头想想十几年前举家迁徙的那一场大变动,心里还是有点忐忑和后怕。
横竖儿子也没了,这边的府邸里更没什么人了,老夫人对这里也不是特别的眷恋,想了想就道:“其实也好!”
自从的罪了司徒铭,她现在在京城里过的也不如意,时时都提心吊胆的。
“好!”严锦添点头,“那回头我就找人去安排,这几天过年,不宜远行,不过我也不能离开军中太久,今天进宫陛下也说了,还是希望我尽快回去。我在这里,应该至多只会呆到月底,要不……等过了十五,我就先安排祖母南下吧?”
严锦添是继承了严谅的衣钵,在琼州军中很有威望,当年严谅去世,皇帝都没强行要求他留京守孝,现在冯氏过世,也没要求,这倒也不算奇怪了。
只是……
严锦添这是要给老夫人安排后路了?他该不会是真的想在京城搞出点儿什么大动作来吧?
严锦宁心里不禁又起了戒备。
这边老夫人却对行程有些意外,“过了十五就走?这是不是太仓促了点儿?眼下天寒地冻的,而且你那边要准备也需要时间的。”
严锦添喝了口茶,面不改色:“是赶了点儿,我只是想,趁着我还在京城,能安排的就都替祖母一并打算好,毕竟我不能承欢膝下,能为祖母做的事情少之又少。”
老夫人想想也是,就感激的微微红了眼眶,道:“知道你孝顺!”
严锦添没再说什么,旁边的严锦雯却是在听他和老夫人商量着要南下的时候就露出了意外和恐慌的神色,手里端着茶碗,半天没喝一口,似乎是几次想要开口说什么,最后都没敢,欲言又止。
严锦添又喝了两口茶,没想到突然扭头看了她一眼道:“雯儿乖巧细心,跟在身边,好好服侍祖母!”
“我?”严锦雯的脸色微微发白,明显的慌乱起来。
她手一晃,杯中茶水都洒在了身上。
“小姐当心!”身后的丫头赶紧拿帕子给她去擦。
严锦雯的心里此刻乱糟糟的,就只有一个念头……
她不能走!
老夫人是要去颐养的,而且现在严锦华死了,永毅侯府失去了继承人,整个人成了空壳子,她这一走,严家以后在京城没人,那她以后不就要永远跟老夫人扣在那个穷山恶水的地方了吗?
老夫人是一把年纪了,去那边混吃等死就算了,她不行!
她还这么年轻,还有大好的前程,一旦离开了京城这繁华之地,那就什么也没有了,何况还有司徒海晨!
她这一走,一辈子就都见不到这个人了。
“大哥!”虽然心里对严锦添惧怕,严锦雯此时也知道不能忍让的,她干吞了口唾沫,大着胆子道:“我……我可不可以留下?”
“恩?”严锦添挑眉,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倒是老夫人觉得她不安分,冷着脸道:“回头过了正月,你大哥一回军营,咱们府邸在这边就没人了,你一个姑娘家,要一个人守着这座空房子做什么吗?”
“祖母我……”严锦雯无话可说。
是了,她区区一个庶女,人小力弱,守着这座空宅子吗?难怪老夫人怀疑她。
可是她绝对不会离开的!
严锦雯的眼神慌乱,无计可施之下,突然看到旁边坐着的严锦宁,赶忙道:“我可以和二姐姐作伴的!”
严锦宁抬起眼睛,一脸的无辜,“我要陪着祖母南下的啊!”
她会舍得走?司徒铭那么喜欢她,她前程大好……
严锦雯原来以为她一定也会想方设法留下来的。
一瞬间,严锦宁断了她最后的后路,她突然觉得无比的恐慌和无助。
老夫人对她越发的不满,刚想说什么的时候,严锦添却是已经看向了严锦宁,先开口道:“不!你不会跟着祖母南下,你留下!”
严锦雯更加意外,“让二姐姐一个人留下?”
严锦宁都还没来得及说话,严锦添已经再次开口道:“宁儿是我的宝贝妹妹,我怎么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京城?你不必跟着祖母走,回头我离京的时候,自然会带上你!”
他要带她回琼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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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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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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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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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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