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其它小说>与子成说时>第 59 章 冰释前嫌误会除
  “父亲一生为了子民,季白自当承起遗志。”江季白不疾不徐道:“只是报仇并非乱斗,眼下虽然各位热血沸腾,但多少都心存戒备,说句不好听的,也就是各怀鬼胎,这也就是为何诸位不如北部拓拔氏势如破竹,因为诸位就像一盘散沙,毫无凝聚之力,就算暂时取得了优势,内部早晚会分崩离析,在下总不能拿手下万千将士的性命开玩笑。”

  江季白一番话,一针见血的提出了他们的弊端,很多人不愿意承认的弊端。

  “我想要百姓安居乐业,并非人人逞凶斗狠,画地为王。”江季白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脸上是阅不尽的云淡风轻:“在下虽然不才,却也有自己的打算,不想和人胡搅蛮缠。”

  四周安静的有些尴尬,尴尬制造者江季白却不嫌尴尬地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

  “好!”一声喝彩陡然响起,把不少人都吓了一跳。

  温白笑看着江季白,高声道:“好一句想要百姓安居乐业,江衍世子此番言论当真对我们如同醍醐灌顶。温白佩服!”

  “温公子过奖,彼此罢了。”江季白神色巍然不动,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不少人也都反应过来了,纷纷称是,江季白确实敢说,诚业侯也露出了欣赏的目光,道:“季白一针见血,我等惭愧。”

  罗佩面色不满,还想说些什么,被诚业侯一眼瞪退下了。

  “侯爷言重了。”江季白举起了酒杯。

  该有礼的时候滴水不漏,维护原则时寸步不让,不亏是江季白啊,温白暗笑。

  诚业侯道:“若我们整顿好了,江南可愿与我们合作?”

  江季白微笑,从容不迫道:“若一心为民,大家自然都是一条线上的。”还是不提合作,避免自己做无谓的承诺。

  又应付了一会儿,江季白下意识地去看温白,却发现温白不见了,又往四周看了看,并没有看见,江季白就避开人群出门了。

  江季白顺着林荫小道走了进去,果然就看见了吐得一塌糊涂的温白。

  江季白失笑,看见一旁的石桌上放了壶茶,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倒了杯茶,走近正在干呕的温白,慢条斯理道:“温纾寒?”

  听闻有人,温白慌忙地拭了下唇角,慌乱地转身,看见了一脸揶揄的江季白,松了口气。

  江季白又接着道:“是个好名字。”

  温白喝了酒,心里的不满都涌上来了,还不理江季白,挪动了下脚步,却是脚下一软,眼看要摔倒在地,手肘就被人托住了。

  温白:“…多谢。”

  江季白啧了一声,把温白扶到了石椅上,把手里的茶水递了过去,温白下意识地就接了,江季白看他皱眉,一脸难受的样子,嫌弃道:“喝不了就别喝,逞什么能,还真当自己千杯不醉?”

  温白反唇相讥:“都当是你?才华卓绝,受人尊敬?我不喝行吗?我不喝如何与人套近乎?都当人跟你似的有底气…”说到最后,温白就自己嘟囔起来了:“你还端着架子不理人…”

  江季白不服气道:“那你呢?说都没说的去了桑海,害我往天渊城白白送了那么多封信。”

  “谁叫你笨!”温白酒劲上来了,耍酒疯道:“我不是给你写信了吗?信呢!你是不是扔了?是不是?”

  “你…你给我写过信?”江季白怀疑道:“你没醉吧你,我可是一封信都没收到过。”

  “罢了,不信我的又不止你一个。”温白颓废地将杯中水饮尽。

  江季白一肚子疑问,温白给他写过信?为什么他没有收到?难道是…江季白一下子就想到了江允善,若真的是阿姐,那她就太过分了。

  江季白想马上找江允善对质,可又不能不管温白,若温白真的给自己写过信…江季白的心莫名的抽了下,温白这么多年肯定很难吧。

  江季白低头看向昏昏欲睡的温白,嘴角还残留着一滴水珠,江季白缓缓蹲下,伸手帮温白拭去了那滴水珠,刚想收回手,温白就猛地睁开了眼睛,伸手抓住了江季白还没来得及撤回的手。

  江季白:“……”

  “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怪我在韶关不告而别?”温白带着七分醉意,神色认真地解释道:“我那时晕了,被我哥带走了。”

  江季白又怔住了,温白不告而别是因为晕了?那为什么没人告诉他!也是,他自己也没有问。

  温白接着道:“况且是你无礼在先,怎么现在没理的好像是我了。”温白语气里还带着些不情不愿,眼神里也满是不甘。

  两个人距离极近,近的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江季白忽然想起了三年前在山洞里两个人的吻,一时方寸大乱,差点就又凑上去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急不得,急不得…

  江季白还在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温白就一头栽到了桌子上,“咚”一声,江季白都听着疼。

  江季白不舍得离开,看着温白的睡颜,瘦了很多,而且温白以前睡觉从来不皱眉头的,江季白伸手戳了戳温白的眉心,不由得笑了,舒心地笑了,还好,温白还在,他也在。

  温白是被鸟鸣声吵醒的,接着就觉得不对劲了,自己怎么坐着?而且背后还软软的…温白激动地睁眼回身,发现自己靠着江季白睡了一晚上,温白松了口气,还好是江季白,不然自己昨晚喝完就吐的样子就给别人看见了。

  忽然,又觉得不对劲了,江季白怎么在这里?两人不是在冷战吗?

  温白茫然地盯着江季白,江季白眉头动了动,微微睁开了眼,发现温白盯着自己,也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打招呼道:“你醒了?”

  温白试探着开口:“你在这儿一夜?”

  “你瞎啊?”江季白习惯性地怼道。

  “你不是不想理我吗?”温白悻悻然道。

  江季白顿了下,温白喝完酒不记事他是知道的,也没指望他记着什么。

  江季白嘴犟道:“我不理你你就也不理我了吗?”

  “我哪有不理你!”

  “昨晚宴会上,您那尊贵的眼睛可有看过在下一眼?”

  “你的架子不也端的很足吗?”

  两人小孩子似的你一句我一句的,吵着吵着就都笑了。

  温白先站了起来,如释负重地松了口气,瞥向一旁的江季白,还巍然不动的坐着,调侃道:“还不起来?当弥勒佛啊?”

  江季白慢悠悠地翻了个白眼:“被人睡了一晚上,半个身子都是麻的。”

  “……”温白无语,心道脸皮是愈发厚了。

  温白伸出右手,笑看着江季白:“喏,起来吧。”

  江季白不动,失了神地看向温白的手,原先温白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十分好看,可惜现在掌心布满了茧子。

  温白晃了晃手,调笑道:“傻了?在想什么呢?”

  江季白迅速地握住了温白手,不轻不重地一拉,温白没有提防,打了个趔趄,扑在了江季白面前,一抬头对上了江季白认真灼热的眸子,温白心下一慌,一时无措起来。琇書蛧

  江季白沉稳悦耳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在耳边:“想你。”

  温白猛地抽回右手,后退了一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又站了起来,掩饰住心底的慌乱,如往常般笑了笑,随口道:“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三年来一直在想…”江季白从容不迫地站了起来,靠近背对着自己的温白,凑近在他耳边轻笑道:“现在尤其想。”

  温白觉得江季白愈发不正经了,许是太熟了,他觉得没多尴尬,想回身去调侃他几句,却发现江季白已经退开了好几步,云淡风轻道:“啊,那我就先走了,事情比较多。”说完,迅速离开了,根本没有给温白开口的机会。

  温白看着江季白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离开了,一脑门儿的莫名其妙,撩完就跑?

  江季白走回房间时,就看见了江允善在坐着等他,江季白直截了当道:“拿来。”

  江允善的左手放在一个盒子上,食指有节奏地敲着盒面,挑剔地看了江季白一会儿,随手把盒子一推,垂下了眼睑。

  江季白看着那匣子眼熟,却也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冲江允善叫道:“阿姐,你太过分了!”

  江允善瞪了他一眼:“我是为你好!”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还一直扣着,说是为我好?”江季白不依不饶道。

  江允善凉凉道:“大事在即,你还有心情儿女情长?”

  江季白使劲拿过匣子,一边不满的强调:“我没有儿女情长!”

  江允善细想,一时无语,还真的不是儿女情长…江允善脸色更难看了:“这事儿要是传开了,你要御贤王府的面子往哪里搁?”

  “阿姐放心好了。”江季白不以为意道:“八字还没一撇儿,如你所想,温白对我没有别的心思。”

  江允善不悦道:“那你还和他纠缠?”

  江季白毫不在意道:“现在是没有,以后可说不准!”

  江允善快气晕了,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怒道:“荒唐!我本以为你那时是年轻气盛,想着你会迷途知返,谁想你还是如此冥顽不灵!”

  “迷途?”江季白不为所动:“路不一样罢了,何谈迷途?”

  “简直是胡搅蛮缠!”江允善拂袖把案几上的书简扫落在地。

  “你不想成亲,我喜欢温白,在外人看来,都为礼法所不容,既然如此,咱俩半斤对八两,谁也别指责谁!”江季白理直气壮地抱着匣子抬腿离开了。

  “你!你以为温白和你一样吗?给我回来!”江允善七窍生烟地冲江季白怒道,江季白不予理会,走出了屋子,江允善气的胸口闷,真是越大越不听话!

  江季白本想一股脑儿把信看完再去找温白,可是突然想到了一个戏弄温白的法子,就兴致勃勃去找温白了。

  江季白捏着一沓信,边走边打听地找到了温白的屋子,走到温白窗边时,瞥见了屋里温白和常修儒好像在交谈些什么,江季白目光锐利了起来,停住了脚步,从窗口审视着两人。

  常修儒似乎在跟温白说着什么,温白不住地点头,常修儒还欣慰地把手放在了温白的肩膀上,江季白心下不满,光天化日的,不知道注意下吗?被人看见了,如何解释的清?

  江季白清了清嗓子,屋里的两人注意到了窗边的动静,同时看了过来,江季白靠窗站着,脸色不太好看。

  温白奇怪道:“江季白?”

  常修儒颔首示意道:“江世子。”

  江季白的眼睛不住地瞥着常修儒搭在温白身上的手,不咸不淡地“嗯”了声,温白自然看见了他的小动作,也明白了江季白的小心思,哑然失笑:“你怎么过来了?”

  “腿是我的,我爱去哪儿就去哪儿!”江季白语气不快道。

  常修儒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和好的,也不想打扰两人叙旧,对温白道:“阿白,我去准备。”

  走到窗口时,常修儒对江季白微微一笑道:“世子,你们聊。”

  江季白也微笑点头,常修儒就出了门,温白冲他招了招手:“还不进来!”

  江季白报复心陡起,挑了挑眉毛,直接坐到了窗沿上,抬起了手,翻着手中的信,悠哉悠哉地念道:“江季白,你在江南可好?桑海这里可好玩了,下次你来带你赶海…”

  “这里的海味儿我吃不惯,我哥说我再挑剔就打断我的腿,不过菜式挺精致的,我猜想你一定喜欢。”

  “府里来了个先生,也喜好穿绿袍,跟你一样矫情,端着个架子,不过许是看你惯了,我觉得他穿绿袍不如你好…”

  江季白还语调懒洋洋地念着,温白听出来了,这不是自己写给江季白的信吗?

  温白跳了起来,冲了过去:“别念了!”

  江季白从窗沿上灵敏地跳了下去,还笑着念道:“今儿天气挺好的,你那里怎么样?你不会还在生气吧?那这样好了,算我的错…”

  温白觉得尴尬,这都是一开始去桑海时写的,都是一些无聊小事,真不知道当时自己为何要写,太尴尬了,温白一边抓住江季白,一边道:“有意思吗你,别闹了。”

  江季白一边躲闪着,一边嘴巴也不闲着,温白左右抓不到他,正准备放弃时,江季白突然停住了,温白连忙拽住了他,得意笑道:“哈哈哈,这下跑不掉了吧。”

  江季白继续盯着手中的信,放缓声音念道:“我哥被关了,江季白,没人再罩着我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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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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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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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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