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玄一脸愠怒地听赵捕头报告:“崇安王,陈公子,许公子,都被人劫走了。”
官兵们将宅院搜了个遍,愣是没有找到一个人!温玄沉声道:“将这里围起来,我就不信了,他们还能插翅飞了不成!定有暗道。”
认识江季白多久了…
温白意识有些模糊。
六岁被接回家后,温白随父亲参加了一个宴会,一个人都不认识,规规矩矩地坐在兄长身边,同龄的小朋友都去玩了,温白也不敢随意离开,忽然,瞥见弘道帝怀里还抱了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孩子,那小孩子脸上满是不高兴。
过了不久,温玄似乎是发现了温白的无聊,随口道:“去玩吧。”十二岁的温玄已经很成熟了。
温白到了御花园后,看见了那个被弘道帝抱在怀里的孩子气鼓鼓地看着不远处玩耍的孩子们。先从宴会出来的孩子都迅速成了好朋友,只剩下被弘道帝抱到现在的小江衍和不敢随意离席的小温白。
八九岁的江允善过来说了江衍几句,江衍冲她吼了几句就跑开了,江允善也脸色不善的离开了。
温白摘了些花,按照之前阿娘在田埂处教他的,编了个花环,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他跟前的江衍,冲他笑了笑。
年幼的江衍是个看脸的,看到温白后,脑子里的第一个反应是这娃娃真好看。
温白把手里的花环递了过去:“给你。”
江衍接了过来,抬头看向温白,还是一张笑脸。
江衍盯着人家直接问道:“我叫江衍,你叫什么?”
温白如实道:“温白。”
江衍眨了眨眼睛,问:“是温暖的温,白天的白吗?”
温白那时不认字,胡乱点了点头。
江衍郑重其事道:“你等我一下!”
温白莫名其妙的,就在原地等了他半柱香,就见江衍举着一碟点心过来了,先是塞给温白一块:“给你吃!”然后觉得不够,就一块一块地塞给了他:“给你,都给你!”最后,把盘子都塞到了温白手里。
温白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咧开嘴笑了:“谢谢你啊。”
两个小孩子坐在阶梯上,江衍托着腮看温白吃,温白给他吃,他也不吃,只是说:“我看你吃。”
温白问:“你刚刚不开心吗?”
“对啊!”江衍气鼓鼓道:“我皇帝叔叔,总是抱我,自己有儿子不抱非抱我,还有我姐姐,总是说我!”
温白安慰道:“没关系,我哥哥也不喜欢我!”
江衍很纳闷儿,这么好看的人有人不喜欢?
于是,两人数落了自己的哥哥姐姐半天,就正式结为朋友了。
对了,温白记得,那时江季白给他的糕点就是绿豆糕吧。
温白动了动,就听见了江季白不耐烦的声音:“醒了就起来,别装死,还想挨耳刮子吗?”
温白下意识地捂住了脸,缓缓挣开了眼,吃了个大惊:“王爷?卓尔兄?许公子?”温白又揉了揉眼:“我这是回大牢里了?”
江越仍是衣冠楚楚的拿着从江季白那里顺来的玉骨扇风流倜傥的扇着:“小白公子啊,这真是牢里何处不相逢啊。”
江季白揉了揉温白的头,道:“头还疼吗?”
温白一本正经道:“相比之下,我脸更疼!”
“活该!”江季白抱臂道。
温白坐好,问江季白:“这是怎么回事?”
“你晕了后,我们被人关进了这里,然后,就看到了我小皇叔他们了。”江季白解释:“小皇叔说,他们也是被人给绑来的。”
“大侄子啊,皇叔我再小也是比你大六岁的,你就不把小去掉吗?”江越无语道。
江季白彬彬有礼道:“好啊,小皇叔。”
江越敷衍道:“大侄子,你太懂事了。”
温白突然想起道:“对了,绑我们的是齐国人!”
“不是云丽吗?”江季白狐疑道:“我亲眼看见她绑的你。”
温白和江季白把自己的所见所闻都说了出来,最后,众人都阴森森地看着陈卓尔,怒道:“哪哪儿都有你!”
陈卓尔正在纳闷儿云丽不是死了吗?忽然就被众人发难了,正想帮自己辩驳几句,就听见牢外传来一阵冷冰冰的女声:“没错!哪哪儿都有你!”
几人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是一个黑衣女子。
温白笑着打了个招呼:“姐姐,好久不见啊。”
“你倒是命大!没吓疯?”黑衣女子讥诮道。
温白嬉皮笑脸道:“那可不!还没见姐姐沉鱼落雁之貌,我可不能疯来着。”
江越问道:“她是谁啊?”
江季白笃定道:“云丽!”
女子笑了,缓缓道:“是,也不是!”说着,抬手掀开了自己的面纱。
“啊——”许慕叫道:“她...她就是云丽,我之前…见过的…鬼…鬼啊…”
江越摸着下巴道:“这么说来…本王也有些印象!”
陈卓尔早就吓得脸色惨白,说不出话来,众人默默退开了一个圈儿,独留陈卓尔和黑衣女子在里面。
陈卓尔有些生气:“你…你们…”不是统一战线的吗?
温白挠了挠头,笑道:“俗话说得好啊!”
江季白拍了拍衣襟道:“男子汉大丈夫!”
江越继续道:“敢做!”
许慕最后道:“敢当!”
几人互相点点头:“说的真好!”“不错不错!”
黑衣女子冷哼一声:“陈公子,你还记得我姐姐吗?”
陈卓尔试探着开口:“云丽?”
黑衣女子白了他一眼,陈卓尔小声道:“我记得啊。”
黑衣女子一听怒了:“记得!?你始乱终弃,我姐姐为你甚至背叛了齐国!你呢,你只是把她当成了一个青楼女子,玩玩儿罢了!”
陈卓尔更懵了:“背叛齐国?”
众人面面相觑,咋回事?
“我们姐妹二人是齐国暗兵,姐姐原本是想勾引你然后绑架你威胁你爹!谁料到你个小白脸花言巧语的迷惑了我姐姐,我姐姐为了你放弃了一切!最后还被人害死了!要不是你还有用,我早就杀了你了!”黑衣女子愈说愈恼,一剑插在了陈卓尔的□□,差点断子绝孙啊!
几人抽了口冷气,温白安慰道:“不碍事不碍事,这位姐姐有把握!”
江季白奇怪道:“你姐姐怎么也算是个军人,怎么被人害死了?”
黑衣女子咬牙切齿道:“还不是青楼里那三个贱货嫉妒我姐姐,我姐姐没有提防,被她们下了毒,发现之后…已经晚了…”黑衣女子哽咽了,指着陈卓尔道:“可你…可你竟然抛弃了她!”
“那三名姑娘…”江越犹豫着开口。
黑衣女子直截了当道:“我杀的!”
众人也都猜出了是什么回事了。
郢齐交战,齐国派暗兵来郢国,想要用陈卓尔威胁掌控军权的陈太尉,便使用了美人计,谁曾料想,齐国美人自己先动了情,不愿动手。青楼里的另外三个人嫉妒她貌美才高,就商量着下一种慢性毒,反正青楼里死个人也不算什么。
云丽死后,她妹妹将她的尸体保存了起来,顶替了她的位置,并杀了那三个女子,那晚本来是要绑架陈卓尔的,谁料到那个没出息的没逛多久就喊累,丢下佳人就自己走了。
同时,他们窝藏的地点被府衙找到了,正无法脱身之时,碰见了要看鲛人的温白和江季白,之前那个黑衣故意将他们引到那三名女子的藏尸处,就是为了让他们报官好吸引官兵的注意力。
可阴差阳错的,竟然牵连出了崇安王,许慕,和陈卓尔,并且他们被关进了大牢。
府衙又在次日发现了装作贩卖洛逖商人的齐国暗兵,他们得到通知,丢下洛逖匆忙出逃,黑衣女子本想带上姐姐,可是时间不够,于是准备埋了姐姐,无奈时间还是不够,被同伴强行带走了。
所以才有了绑架温白,引开温玄,劫走陈卓尔这一出。
许慕推了陈卓尔一下,生气道:“卓尔兄,你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江越点了点头:“对啊对啊!辜负了那么貌美如花的美人。”
江季白冷脸:“小皇叔,你还有脸说!”
江越讪笑:“本王只是跟那些美人吟个诗,坐个对,弹个琴,唱个曲儿了,没造成过什么实质性的后果,不跟陈公子似的!简直人神共愤!”
然后,江越用扇子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头,不解:“这位黑衣美人,你要牵制郢国兵权,就绑架陈公子一人好了,为何把我跟许公子也绑来?”
黑衣女子清了清嗓子,不容置喙道:“去劫人那位兄弟不认识陈卓尔,索性把你们都抓来了。”
许慕:“……”江越:“……”
黑衣女子看向许慕:“倒是没想到你竟然是许文远那个老匹夫的儿子,也算是意外之喜。”
江越往后面缩了缩,黑衣女子看了过来:“崇安王殿下,你别躲了,在下在春江花月夜可是经常瞻仰到您呢!”
江越打开扇子遮住了半张脸,讪笑:“你认错了,我不及我们家王爷半分美貌。”
江季白和温白背靠背坐着,落井下石地嗤道:“你家王爷哪有美貌!”
江越拿扇子拍了他一下。
黑衣女子冷哼一声,出了牢门,回身看着几人道:“放心,已经给陈太尉和许丞相家里送了信,要想要儿子就过来!至于你们三个…”
黑衣女子的目光一次划过温白,江季白和江越,道:“一会儿就送你们上路。”
温白大叫:“可别!您还是给我兄长送个信吧,他最是疼爱我,为了我肯定会背叛整个郢国的!”
江越诧异道:“小白公子,人呢,脸还是得要的。”
江季白也幸灾乐祸:“就是,你哥不弄死你就不错了,还为了你背叛郢国,你做梦呢!”
温白振振有词:“难不成说你们的兄长?你们是皇室众人,陛下巴不得你们以身殉国,振奋民心吧!”
黑衣女子不理会他们,转身走了。
半晌,黑衣女子又来了。
“咚!”一脚踹开了牢门。
“这么快?”许慕吓得往后坐了坐:“温白兄,她…好像来送你们上路了…”
黑衣女子一步一步走向许慕,狞笑道:“我是来送你上路的!”
许慕连滚带爬地爬到温白背后:“不不…杀了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黑衣女子大步走过去把许慕拽了出来,呵斥:“你个没出息的,净惹事!”
许慕停止了挣扎,不确定地看着蒙面的黑衣女子:“许娴?”
黑衣女子一脚踩到了许慕的背上,威胁道:“叫我什么!”
许慕怂了,哭丧着脸:“姐姐…”然后,涕泗横流地抱住了许娴的大腿:“姐姐啊,你终于来救我了,我好苦啊!”
许娴一脚踹开了许慕:“滚开!你还有脸哭?你老子都快被你气死了,你娘现在还晕着,不长进的东西!要不是老许家就你一个男丁,死了算了你!”
许慕瘪了瘪嘴,坐在角落里,不敢说一句话。
许娴扯下面纱,冲众人笑了笑:“崇安王殿下,江衍世子,陈公子,温白。”
女子笑容明亮,清丽脱俗。
许娴,小字乘月,是许文远第一任夫人所出,许慕是许文远后来娶的女人生的,现任许夫人眼里只有自己儿子,从来不管许娴,许娴在京城的一帮纨绔中也颇为有名,把许丞相气的半死!
温白跟许娴关系不错,两人算得上是酒肉朋友。
“快快快!许娴。”温白大呼小叫道:“快帮我把脚镣打开。”
许娴走过去给了他一把钥匙,接着又给了江越和江季白各一把,又丢给陈卓尔一把。wWW.ΧìǔΜЬ.CǒΜ
许娴贼兮兮地笑看着一脸渴望的许慕,道:“想要钥匙啊?”
许慕小鸡啄米状点头:“要要要!”
许娴先是慈爱地看着他,然后脸色一变,愤愤不平地踢了许慕几脚,边踢边骂:“要你个头啊!上次我半夜出去喝酒,是不是你向爹告状说我私会男人?!踢死你我!告诉你,下次再给我背后捅刀子,我弄死你,听见没有,啊?!”
许慕抱头大叫:“我告诉我娘去!”
许娴又踢了他几脚:“啥事都告诉你娘,你调戏姑娘怎么不让你娘帮你上呢!”
许慕焉焉的,许娴把最后一把钥匙丢给了他。
另外几人很想笑,江越感慨道:“许姑娘不愧为女中豪杰啊。”
江季白也有些讶异地看温白:“你和许姑娘很熟?”
温白点头道:“碰见过几次,很谈得来,是朋友!”
陈卓尔犹豫再三,忍不住开口:“许姑娘,我爹…没来吗?”
许娴看许慕半天了还打不开脚镣,气的一拳把他揍倒在地,亲自帮他开了锁:“那么笨呢你!”
听见陈卓尔的询问后,许娴弯了弯眉眼:“陈太尉一心为国,收到信后直接撕了,说什么人生自古谁无死了,刚正不阿,感动死个人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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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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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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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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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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