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辰牵着她的手,偶有从雾中穿行的车辆,呼啸而过。
少年的眉眼温润如月光,她偷偷一瞥,却难得羞怯地低下头盯着脚尖。
“苒苒。”
“嗯?”
“我们在一起吧。”
少女眼中倏然亮起一抹喜色,满心怦然。
总有那么一个人,即使过了许多年,却依然爱你。
秦苒不是一直都是这么骄纵自信的,起码高中不是。
每只骄傲的小天鹅在长大前都是灰扑扑扎进人堆也丝毫不起眼的丑小鸭。
秦苒亦是如此。
高一那年,秦苒身高一米六,体重一百二十五,江湖人称小月饼,开朗却自卑着。
小月饼的由来还要从语文课上的红楼梦说起。
那一日,老师拿着讲义提及贾宝玉的外貌描写,说是“面若中秋之月,色若春晓之花”。
底下学生问:“老师,那是什么样的脸,圆的么?”
秦苒不爱这些舞文弄墨的诗词,偷偷在底下看起了小说。
老师瞥了她一眼:“喏,就和秦苒差不多。”
同桌用手肘戳了戳她。
秦苒见大家都注视着她,还以为是要读课文,猛地站起,茫然地垂下头问:“嗯?读哪段?”
同学们哄堂大笑。
后来秦苒也忘了是哪位同学先开始叫的,反正到毕业,也没有人再叫过她苒苒,都喊她小月饼。
秦苒第一次知道邹辰的名字,是在后座两个女生的嘴里听到的。
他不是七中本校直升,而是这学期刚转过来的,念高三。
说是打篮球很厉害,念书很厉害,长得也很帅。
当时秦苒只是撇撇嘴。
再帅能有爸爸公司里的艺人们帅吗。
不过,这个问题很快有了答案。
那天是他们班的体育课,秦苒的闺蜜赵英琦是他们班体委,课后需要收拾器材。
赵英琦此人虽是个妹子,但头发剪得像男生一样短,胸部也是一马平川,又高又瘦,再加上眉毛略浓,五官俊俏,常被人认成男孩子。
而且她还是市级女子短跑记录保持者,做文科班的体委绰绰有余。
地上的排球捡得差不多了,赵英琦点了点:“还差一个。”
秦苒环顾一周,目光最后锁定在隔壁篮球场边缘,对赵英琦笑说:“在那里,我去捡。”
下午五点十分,学校下课了。
校门口大敞,除了高三需要留下来晚自习,高一高二都准备回家了。
天空逐渐暗下来,不知是要下雨了还是夜幕将近。
篮球场上人声鼎沸,秦苒不自觉看向正运球的那个,她没认错的话,那人是校队队长,他们班的班花就倾心于他。
男生高高大大,蜜色的肌肉铺了一层细腻的汗珠,很健康的颜色。
秦苒对他不感兴趣,抿抿嘴唇将目光移开了。
就这样,她看到了邹辰。
那年,她十七岁。
看过的最帅的男人是父亲公司现役小鲜肉,妆容绮丽星光熠熠,还有自己想象中校园里穿白衬衫从走廊一晃而过的少年,削瘦清冷。
邹辰两种都不是,长腿交叠坐在裁判椅上,安静得仿佛是这大汗淋漓的运动场上多出来的少年,没有和任何人说话,凤眼半眯,嘴边噙着一抹笑。
肆意,不羁。
秦苒莫名低下头,理了理刘海,往前走。
“小孩,捡这个么?”
秦苒盯着凭空横在她面前的一只脚,讶异地抬起头。
少年茶棕色的眼眸倒映着她略有些呆愣的脸。
秦苒点了点下巴“嗯”了声。
邹辰随意地将手里的东西一抛,秦苒慌忙踮起脚尖把排球抱了个满怀。
期间,光滑的球面擦过她的脸,她吃痛地轻呼。
少年目光灼灼,似被她逗笑,喉间溢出几许愉悦的声音。
秦苒不敢看他,复又整了整刘海,低下头跑了。
心跳声如鼓点般震颤着她的胸腔。
秦苒心想,他怎么连手都长得那么好看。
出篮球场前,身后传来几句对话。
“辰哥,干嘛呢不打球?撩妹啊。”
“不是,看到一小孩,挺逗的。”
更多的,秦苒也听不见了。
回到隔壁,秦苒把球放回推车。
赵英琦好奇地盯着她的脸:“小月饼,你怎么脸这么红,被谁吃了一口么?”
秦苒看过众多小h书,立刻联想到“吃”的不同意义,又忆及方才邹辰的轻笑,脸更红了,大眼一瞪:“你才被谁吃了一口呢。”
下了课的学校静得连一楼树叶摩挲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秦苒走回教室,摆置整齐的桌椅已是杳无人迹,窗边的帘布悠悠晃晃隐在昏昧的角落里。
赵英琦放学后有训练,早早地和她在操场就分开了。
黑板上数学公式未擦干净,秦苒拍了拍手走上讲台,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着,一笔一划地写下两个字
邹辰。
这天这么暗,好像确实要下雨了。
从窗口吹进来的烈风猛然一推,教室内首末两扇铁门“嘭嘭”地接连关上。
秦苒浑身一惊,脊背沁了些许冷汗,回过神拿起板擦慌忙擦掉黑板上的字迹。
等她整理完书准备回家的时候已经六点了。
七中教学楼总共有四层,三个年级,一年级十六个班,俯瞰呈一个数字“9”。
高一高二的教室楼层高,高三的低,校领导美名其曰要节省高考生的时间。
就像是某种宿命的安排。
秦苒正从三楼下来,二楼拐角处走出来几个高瘦的男生,各有各的风格,走在最后的就是邹辰。
蓝白的校服被他跨在手臂上,双手插进裤兜。
唇角一抿,已是半分漠然。
仿佛谁都不入他的眼。
秦苒望着他,像是高高举着手想要得到老师夸奖的孩子,试图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黑夜已然降临,整个楼道里都是灰的。
邹辰宽阔的肩膀在秦苒眼前一晃而过,他看了她一眼,寡冷的神色,恍若未见过般的陌生。
秦苒心中的弦像是被什么勾动了一下。
涩,酸。
从始至终,他都未将她看在眼里。wWW.ΧìǔΜЬ.CǒΜ
也是,他只是帮忙捡了一个球,谁会记得捡球的人长什么样子。
但她心里升腾起些许不甘。
拿下他。
有一道声音在脑海里如是说。
秦苒的父母平时很忙,哥哥又在国外上大学,为了让她离学校少走几步,干脆在附近的学区房租了一小套公寓,还雇了个阿姨照顾她起居。
见她回来,陈梅香从厨房走出来,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饿了吧,正给你做饭呢。”
秦苒问了好,闻到菜的味道馋的笑起来:“糖醋排骨吗?”
陈梅香:“我忘买醋了,正炖排骨呢,一会儿红烧。”
秦苒遗憾地撅起嘴角:“好吧。”
陈梅香虽只是个保姆,但内心极为疼爱秦苒,她没有女儿,只有一个在外面打工的儿子。在这么多家庭工作过,秦苒是最体谅她的一个,而且脾气来的快去的快。
陈梅香不忍看她失望,便提议道:“我厨房走不开,要不你去买瓶醋?”
秦苒立刻点头:“好啊。”
“别走远了,小区外面就有家新开的超市。”
“知道了。”
秦苒方向感不好,也不知道陈姨说的那家超市叫什么名字,走了二十多分钟,正准备往回走的时候,她又看见了邹辰。
离他不远处是一家网咖,玻璃门透亮的倒映着他高瘦的影子。
秦苒忘了是在哪里看到的。
说不认识的两个人一天遇到三次,就是有缘。
她目光追随着邹辰的身影,心想,你看,上天都说我们是命定之人。
只不过,邹辰好像真的不记得她了,视线和她对上虚虚一晃而过,原跨在手腕和裤袋接连处的校服已挂在了肩上,懒洋洋地不羁。
他好像在等人,两指捏着手机漫不经心地来回颠。
秦苒看着薄薄的机身心想,也不怕摔了。
结果没两秒钟。
他手里黑色的小板砖真的“吧嗒”掉到了地上。
这次轮到秦苒笑了。
笑得两眼弯弯,眼底的光亮得如夏日的露水,沁透人心。
邹辰因这光莫名多看了她两眼,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秦苒的校服早在回家就换了,认不出来也正常。
她被看的心虚,转身走向便利店,开口时连句子都说得结结巴巴:“老……老板,有没有醋?”
付了钱,秦苒把小票扔进垃圾桶里。
抬头一看,网咖门口的身影已经不在,心里一阵失望。
忽然,她看到玻璃门内蓝白色校服的余影,笃定那是她想找的人,莫名生出一个念头,拿出手机给陈梅香发了条短信:陈姨,我晚点回来,同学突然找我有事。
她也顾不上拎着醋瓶进网咖的行为很奇怪,匆匆和网管说了声找人就走了进去。
网咖里亮如白昼,一排排宽屏电脑前多是些带着耳麦麻木地敲着键盘的颓废青年,还有的三五成群聚成一堆,高喊着德玛西亚。
这家网咖是离学校最近的一家,逃课包夜,老师过来一抓一个准。现在正是高峰期,秦苒没看见邹辰的人影,左右四顾不禁越走越深。
最里面的空气略闷,人也变得稀少。
秦苒扫视的目光忽然一顿。
邹辰坐的仿佛是小包厢,虽没有围栏,但他那排比外面的高出一个小台阶,地板也由花岗岩变成木地板。一张大桌子四台电脑,一列两个位置,有点像情侣座,一人躺椅也换成了软沙发。
屏幕上的光像是一层变化无常的幻影,在他平静帅气的脸上纵横交错。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秦苒难以想象他居然会喜欢这种剧情片,这部法国影片是11年上映的,导演是奥斯卡的常客,当然,只是题名而已。影片重点讲述阶级与友情,比起其他冲突感强烈的商业片,显得平平无奇。
秦苒迈开脚步,鬼迷心窍般在他斜对面坐下。
作者有话要说:手动感谢“h。”“冉蒅群”“lu”小可爱们的营养液呀么么哒!
上一章蠢作者改的心很累,其实真的没有很过度的描写,但审核时间长,还一直不让过,正在继续努力尝试解锁中,小可爱们有缘的看,无缘的可能qaq……我也心很痛,毕竟上一章的内容我自己还挺满意的。
然后接下来就是秦苒和邹辰的番外啦谨慎订阅嗷!
辰哥仿佛和正文ooc了噗,反正就是一个一见钟情见色起意的he小番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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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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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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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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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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