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妖力强大的生灵,越容易成为神族的目标。反而是那些法力低弱的小妖,懵懵懂懂地跟着跑出来,见了神族就吓得魂飞魄散,一个劲朝森林里钻,眨眼间就没影儿了。
混天绫自哪吒手中延展而出,灵活自如地避开那些妖力的疯狂袭击,直直栓住那头正准备从叶挽秋背后偷袭的狍鸮,勒紧它的脖颈,逼得它连连后退。
叶挽秋趁势调转雪焰锋刃,破开面前烦人的几只妖灵,转身朝那只行动受限的狍鸮袭去。
挣扎中的妖兽近乎发狂,锋利的尖甲勾破她的衣袖,却没能在她晶石化遍布的皮肤上留下任何痕迹。
无数白光从她手中流溢而出,凝结在狍鸮的周围,迅速固化成一层半透明的石墙将它禁锢在原地。雪焰在空气里划开一道银亮的光弧,直击对方的额珠要害。
失去反抗能力的妖兽很快被三昧真火吞噬进去,混天绫松开那头妖兽,绕护在叶挽秋身上,轻柔若无,却将空气里那些烟尘脏污以及浮散的灵力星末都严实隔绝开。
狂风将混天绫托浮起来,薄艳纤纤的一层,隔在叶挽秋的视线里。那扇青石巨门依旧打开着,如果不及时将它关上,就还会有其他妖灵逃亡出来,他们根本没法结束北荒的战事。
哪吒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因此在灭杀完面前的镜妖后,他直接调转目标,径直朝那道还在不断缓缓扩大的裂缝飞去。长/枪挥扫间,围绕在破界之门周围的成排树木纷纷倒下,腾出一片空地作为隔离带。
金火缭艳的风火轮从他脚下旋转着脱离,绕着巨门燃起沸乱的火海,封死住妖灵出逃的源头。无尽的焰花化为红莲瓣瓣,整个北荒中心蓦地升起火光万道,将那些刚侵入人间还没来得及看清到底眼前什么情况的妖灵全都焚烧了个干净。
一时间,整个天地都被火焰扭曲成朦胧的虚影,耳畔只能听到焰浆喷涌的声音。
越靠近破界之门,哪吒承受的吸力就越强。他看着那些刻画在巨门上的无数浮雕,像是在绘满六界的历史,同时也给他一种很奇异却又淡薄的熟悉感。
不是精神上,而是身体上。
在他还没想好该如何做才能封锁住这扇破界之门的时候,自身却已经本能般地凝聚起神力,眼尾红纹和眉心丹痣愈发艳烈若燃,虹膜上的黑色也逐渐被冰冷的灿金所吞噬。
悬浮在火海中央的少年显出六臂相,万千焰流在他周围缭绕汇融,共同铸成一道金红灼灼的神印朝那道裂缝镇压下去。
叶挽秋不可思议地看着那扇正在缓缓合拢的巨门,又看着自己的左臂,忽然想起一千年后哪吒曾对她说过。
那时他以为他能暂时封印住这些裂缝是因为涅火红莲的关系,后来他才明白,是因为那朵红莲吸收的是她的血。
巨门在神印的修补下逐渐重新闭合,却不是完全消失的姿态,只重新化为水纹般半透明的虚影,逐渐从所有生灵眼中淡去,消失。
但叶挽秋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因为在她的视野里,这道裂缝并没有真正消失,只是隐藏起来了,随时都有重新破裂的可能。
“原来如此。”她听到那个熟悉的,没有任何人情味的冷漠嗓音在脑海里响起。
与此同时,哪吒也终于回过神,收起了并非本意而显露出的杀神相,召回风火轮,眉尖似有不解地轻皱着,眸子上的金色却迟迟没有消弭下去,神力依旧还在凌乱地沸腾。
“你看看你给我添了多大的麻烦。”
这话……似乎在哪吒重生的时候,他也这么说过。
然而叶挽秋没有心情去和他争论,只飞快来到哪吒身边,伸手捧住他的脸:“你没事吧?”
已经有快两千年不曾出现这种神力难控的情况了,唯独今日。
哪吒阖上眼睫,将那些依旧还在沸乱升腾的神力强压下去,摇摇头,虹膜上的金色半明半暗:“没事。”
失去了破界之门提供的后援补给,神族天军很快将北荒的妖灵全都剿杀一空,只剩那头灵瞳白虎还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因为体力不支而缩小成了一只白猫。
叶挽秋跨过那些对她温顺无害的火焰,将白猫抱起来简单疗下伤:“也不知道它是怎么跑到妖域里去的。”
“或许审审她就知道了。”
墨琰一边说着,一边将抓回来的妖族少女扔到地上,抬手朝哪吒和叶挽秋行一道简礼,脸上依旧是那副虚幻莫测的淡笑:“梦神见过三太子,三娘娘。”
叶挽秋下意识地便那个女孩看去,愕然发现对方竟然是自己一千年后的老熟人,卿欢。
她不该是你墨琰的神使吗?原来你们俩还是个不打不相识?
还有那只倒地不起不省人事的白虎。
淦!生活果然充满了奇遇和反转……
“她就是和白虎一同出现的妖灵?”哪吒漠然地看着那个倒在地上的少女,金瞳暗淡得有些压抑,眉间的皱痕也依旧没有松开,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是。所以我留了她一个活口,想试着审审看能不能问出点有用的东西。”墨琰回答,“不管她用了什么办法,既然能驯服灵瞳白虎这样的仙兽,想来也不会是一些毫无用处的散妖之辈。”
“你要审她?”哪吒问,语调平淡得毫无起伏,更听不出喜怒。
墨琰笑笑:“那还得三太子点头才行,我只是……”
“那就交给你了。”哪吒很干脆地同意道。
他的这个反应着实让墨琰略有些诧异,同时也注意到,对方的神色似乎有些过于不正常的空洞。
叶挽秋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但并没有明说,只问:“那我们是现在回去还是怎么样?”
“等见过冥府的人以后再走。”哪吒说。
墨琰沉吟一会儿,主动提议道:“冥府的主力军还在追捕四散人间的亡灵,估计得明日才能派人过来。至于现下,要不先随我和地仙去往惜霜居暂且等候。”
“也好。”叶挽秋点点头,“那便请梦神还有地仙带路吧。”
“随我来。”
惜霜居本是北荒一处专供各路仙灵来往暂住的地方,如今用来做临时驻扎点实在正好。还在其他天兵忙着安营扎寨的时候,哪吒同萧其明简单交代了几句便算完。
叶挽秋担忧地看着他,刚想跟上去,却被墨琰叫住:“惜霜居里有一处灵池,是北荒地脉的源头,最适合疗养不过。”
“谢谢了。”
“三娘娘客气。不过三太子竟然能封了那破界之门,这倒是相当出乎我的意料。”
叶挽秋愣一下,顺势道:“可能,是因为涅火红莲的缘故吧。”
“这样啊。”墨琰若有所思地微微颔首,紧接着又道,“如此也好,总不至于让我们全都束手无策。好了,我得去审审刚才那个丫头了。”
叶挽秋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感觉对方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真香火葬场”。
她摇摇头,转身走进房间,同时心里也思考着哪吒的异常会不会是和自己当初一样,是受了破界之门的影响才会如此。
毕竟,涅火红莲是用自己的血浇灌开花的,而破界之门对自己的影响又极大,所以哪吒或多或少也会如此。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更加担心,却在房间里又怎么都找不到哪吒的身影,于是便跟着腕间金环的指引一路朝惜霜居靠近地脉的方向走去。
越往前走,空气里的温度就变得愈发和煦暖融,像是逐渐迈进了春日里似的。
金环指引的尽头就在那层飞珠溅玉的流瀑背后,叶挽秋挥手施一道避水咒,弯腰走进去,迎面而来一阵再熟悉不过的清冷莲香。
浓郁的水汽无处不在地包围住她,化成几颗细微水珠挂上睫毛,她眨眨眼,溅到眼睛里面带来些许微凉的感受,却也让她彻底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显而易见,她不该在这时候来这儿的。
以及,这里很明显就是墨琰所说的北荒灵池。
秋棠红的衣衫被随意挂在一旁开满粉白花朵的树上,哪吒单手支着头靠在灵池边,眼睫垂阖着,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背后,白玉似的皮肤布满水珠光晕,被四处弥漫的雾气朦胧得若隐若现,但那张冷淡清傲的脸却依旧格外清晰。
感受到腕间乾坤圈的嗡鸣,他睁开眼,淡金色的眼瞳无神无光,却独独将她揽入眼底,她身上的素白衣衫就此成了他眼里唯一的亮色。
专注到让人发怵。
叶挽秋缓缓回神,脸上不由得烫热一片,飞快错开视线,结结巴巴地说:“呃……我就是想来问问你……那个,你感觉怎么样了?”
“没什么。只是在封锁破界之门的时候,神力受了些影响。”他回答,声音很轻,却有种化不开的沉,穿过温热的雾气一下一下叩击在她的心尖上。
“那就好,那你先泡着,我出去等你。”
说完,她刚转身,却被混天绫从身后窜出,轻易捆住腰肢拖带进灵池里。
这泉水的温度实在冷热正好,而且灵气充沛,碰到的一瞬间就只觉得温暖放松,水面上还浮游着许多零落飘散下来的粉白花瓣。
叶挽秋骤然落水,连忙慌张攀抱住哪吒的肩膀才勉强站稳,却免不了弄得浑身湿透。
她抹一把脸,虚张声势地瞪着对方:“你怎么老是喜欢把女孩子往水里拉?”
“只是你而已。”哪吒轻轻浅浅地笑起来,眼神却愈发暗沉。
也许是在这里待了有一会儿的缘故,哪吒的发梢眉角处都是被雾汽沾湿的痕迹,衬得那副原本就峬峭精秀的面容愈/发/漂亮。
叶挽秋看得有些晃神,同时也深深觉得这人哪儿像是那濯清涟而不妖的莲花化来的,玉面狐狸精还差不多。偏偏神界那群仙灵还跟睁眼瞎似的,一通黑锅就朝她头上扣。
“你的眼睛……”
她本想说为什么他眼里的金色还没消退下去,却被哪吒忽然扣住后颈,嘴唇相贴间,气息融合重叠。
他确实是不太清醒的。方才被破界之门扰乱了自身神力后,让他的心绪也跟着浮动难控起来。虽不像当初复生时那般狂乱失控,却也始终平定不了。
长此消磨的后果就是,哪吒会在心神受扰的情况下,半自发半本能地去寻找能安慰到他的东西。
比如叶挽秋。
也许当初涅火红莲是因她而开的缘故,从来也只有她的灵力能才能缓解几分。
良久后,他终于松开怀里的人,却不是结束的姿态,反而更加得寸进尺。
水流温热绵密地拥抱着叶挽秋,被簌簌花瓣抹开涟漪无数。还有的则落在她的肩上,脸上,微凉轻柔如哪吒的触碰,让她分不清哪些是花,哪些是他。
夹杂着叶挽秋名字的朦胧细声从他色若丹朱的薄唇间轻溢而出,一声声落在她的听觉里,顷刻间便勾出无数燎原烈火将她吞噬进去,把她的意识都灼烧得混混沌沌,分不清乾坤昼夜,宇宙洪荒。
沾湿了泉水的衣衫被撕扯着剥离下来,卷着片片落英沉入水底。
叶挽秋感觉自己就像那些坠落枝头的花朵,在越来越湍急的水流中根本找不到方向,只能任由自己被抛来卷去,仿佛置身云山雾海般迷乱又无措。
浑浑噩噩间,她忽然想起了春夜的雨,也是这么细腻温柔,将沉睡在土层下的万千花草都从长眠中唤醒,只等一道春雷便可纷纷破芽而出。
她看到那些似莲似焰的纹路,生长在哪吒的左肩和靠近心口的位置上,被清澈的水波反复擦抚着,颜色愈发浓艳夺目。
“哪吒……”叶挽秋试探性地喊一句对方,紧接着就被自己过于异样的嗓音吓一跳,立刻闭嘴,只目光不甚清明地望着他。
从来都是那么霜骨傲然的一个神明,如今却褪去所有的防备,自甘走下神坛堕入红尘万千,染上一身烟火气,也没有了丝毫的拒人千里之外。
白雾氤氲稠朦,空气里的莲香愈发波澜上升着,逐渐浓烈到醉人的地步。叶挽秋感觉自己像是喝了许多陈酿辛香的荷花酒,昏沉到根本无法醒来。
眼前人的眉眼间全是不加收敛着流露而出的少年媚气,还以此为饵去肆意蛊惑着对方,一举一动都温柔到让人战栗。
哪怕注定要分开,哪怕明知天命难违,但至少在这一刻,叶挽秋真的想顺从自己的心意一次,也顺从他。
灵池里的热气源源不断地涌上来,把叶挽秋的思绪熏烤成融化一地的枫糖,也宽慰了在一瞬间几乎把她撕开的极致痛苦。
恍惚间,她感觉不到风,感觉不到水,也感觉不到周围的温度。
它们都化作了泡影,从叶挽秋的感官里不断离开,远去,只剩近在咫尺的少年是真实的,把控着她所有的感受。
时间被无限拉长又放慢,逐渐紧绷成弦,铮然欲裂的瞬间,她隐约看到有满树繁花散落入池。
哪吒拥着她,拨开那些湿漉的发丝,在她无力后仰的脖颈处轻啄几下,抱着她走出灵池。
他将红衫裹在叶挽秋身上,自己只着一身白色里衣,绕着混天绫,抱她回到房间,兀自守在床边一直望着她。xiumb.com
其实方才在灵池时,半途间他便已经彻底清醒过来。可那些因为心神受扰而不断滋生出来的念头却没有就此消失,甚至还在越来越放肆地催促他,和他一直坚守的底线拼死抗争着。
然而,任哪吒再怎么迟疑和坚持,却败给了叶挽秋附在他耳边的一句,夫君。
那是最后一根稻草,摧毁了他好不容易找回的理智。
累极了的叶挽秋一沾到枕头就立刻沉睡过去,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
她躺在床上,感觉自己浑身散架得跟面团似的,被人搓圆拍扁,拉长又卷成团,然后再搓圆捏扁,再拉长卷成团。
这不科学。
叶挽秋双目无神地盯着屋顶,想不通明明从真身来讲,哪吒那厮就是朵红莲花,她是个石头,种族上占尽优势的自己怎么会被对方碾压得这么惨?
难道不应该是她笑得一脸邪魅狷狂,然后……
吱呀一声,门开了。
哪吒端着早点走进来,看到叶挽秋正一脸痴呆地瘫在床上,不由得愣了愣,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她身旁扶她坐起来:“怎么了,还很难受么?”
叶挽秋被他问得一噎,不自觉地摸摸脖颈:“没有,就是……”
说到这里,她忽然屏住呼吸,想到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然后猛地一拍额头,扒住哪吒的肩膀用力摇晃,恶龙咆哮道:“李哪吒你个撕衣狂魔不是人!你看看你昨晚干的好事,我衣服都没了,你让我今天穿什么出去,怎么见人!”
“我本来就不是人类,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哪吒笑着凑近,低头用唇碰了碰她的眉心,将一旁挂衣架的一套新制衣裙隔空取过来,“你的。”
她接过来,反复看了看,依旧面色严肃:“你不觉得少了什么吗?”
“什么?”哪吒有些不解地垂眸扫一眼那些衣衫,没觉得哪里不对。
当然是女孩子贴身穿的肚兜啊,这藕都扒过一遍了还不知道吗!!!
“我要掐死你。”叶挽秋满头黑线,咬牙切齿地伸手就去掐住他的脖颈。
然而哪吒一点也没反抗,甚至连躲都没躲,只由着她朝自己闹,还用锦被把她裹好免得着凉。
叶挽秋郁结,怀疑就算现在自己在他面前放刁耍泼上房揭瓦,估计他都只会觉得赏心悦目。
“算了算了,你去给我找个仙侍过来。”她松开哪吒,钻进被窝里缩成一个球。
“你要什么,跟我说就是了。”
“我不……”
“听话。”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
哪吒似是有些无奈地揉揉额角,只能道:“真要找别人?”
叶挽秋坚决点头。
“那好吧,你且等我。”
很快,一个模样乖巧的小仙侍就被哪吒带了回来,不多时便去为她取来了她要的。
穿好衣服后,叶挽秋又发现了一个问题,她的头簪又不见了。
正在她满床铺地地毯式搜寻时,哪吒忽然走进来,从袖口摸出那支红莲花步摇:“在我这里。”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它也丢了。”叶挽秋长舒一口气,正想去拿,却被哪吒按下手,带到梳妆台前坐下。
她看着镜子里站在身后的人,笑起来:“怎么,三太子要给我梳头?你会弄女孩子的头发吗?”
“确实不会。”哪吒替她将及腰的长发梳理顺直,停顿一下后,又继续道,“你教我吧。”
说着,他将一截红绳放在桌上。
叶挽秋看着那条红绳,忽然想起千年后他为自己束发的场景。
那时候,她就调侃过连汤圆都包不好的人,居然还会给女孩子扎头发。
而哪吒的回答是,“你教的”。
“想什么?”他曲起手指,轻轻碰一下她的眉心。
“没……”叶挽秋回过神,拿起那条红绳,抿下唇,努力扯开一个笑容,对他说,“我教你可以,但是你只能给我一个人束发。”
“不然还给谁。”哪吒望着她,眼神里有种难得一见的纯净清澈,还有许多细细密密的温柔。
“一言为定。”叶挽秋抬手,伸出尾指。
哪吒勾住她的手,神色淡淡,却无比真挚:
“一言为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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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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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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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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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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