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很简单。”叶姮拿出一直握在手里的木闩递给他,“你摸摸这块木闩,底下还有一些潮湿的痕迹。凶手应是在木闩下面垫了一块小冰块,天气炎热,冰块融化得快,等完全化成水之后,木闩就自动反锁上了。”
阿末盯着她看,眸光曜亮如星,勾唇微笑,“阿姮当真是冰雪聪明,看来我这辈子只能望其项背,永远及不上了!”
“少讽刺我了,这个道理,在我们那儿,但凡看过侦探小说……”意识到自己说漏嘴,她忙干咳几声狼狈地收住,问道:“对了,凶手为何要冒着恁大的危险将灰烬带走?要知道窗外面的那棵松树,并非常人可攀爬得下去的。”
阿末挑眉,“阿姮这么聪明,又怎会猜不出来凶手为何这么做?”
叶姮没好气地瞪他,好吧,这么做当然是为了销毁证据……这点,跟姜美云的手法倒是如出一辙。
只是,凶手到底为了掩饰什么?
晏振云之死,给风焰寨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慌乱,在哀恸大当家惨死的同时,众人人人自危,生怕下一个就轮到了自己。
折腾了大半夜,叶姮回到房内,本是累极,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过渗人,虽然明知道凶手极有可能是在连环复仇,她不一定是他的目标,但心底深处还是在担忧自己一不小心就被盯上。
她可一点也不想不明不白惨死在这个山寨里边,到时候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神经因为一直紧绷着,所有感官变得格外的敏感,故而当窗口传来一阵窸窣的轻响时,她一个激灵,骤然从床上坐起,警惕地低喝了一声:“谁在那里?”
“怎么,不过两天不见,情儿这么快就忘记我了?”低低的浅笑从床畔传来,带着一股低哑的魅惑。
叶姮松了一口气,可想起什么,又立即全力提防,“你来这里做什么?”
“情儿说我来这儿做什么?”妖男笑了笑,长袖一挥,烛台上的蜡烛便自动点燃了起来。
橘黄烛光下,妖男墨发披肩,媚眼如丝,唇角勾靥着一抹似深似浅的魅笑,望着她的眼神却难究其真正的情绪。
他是不是发现她的异常了?
叶姮心底警铃大作,却犹假装镇静,冷冷睇着他,“我对你此行的目的没有兴趣,但我不希望你因一时的兴起,就给我添了不必要的麻烦。”
“哦?我还以为情儿看到我会高兴呢,怎的还是这般的无情?”妖男幽怨地瞥了她一眼,身形骤然一闪,下一刻已是与她同榻而坐,暧昧地伸手拥着她的腰身,将脸放在她的肩上,动手玩抚着她的墨发,勾唇笑着,“情儿难道不打算向我解释,你为何会在此,又为何……成了小打小闹的小山贼?”
“我还以为你是特来追究我擅自逃离十里坞的罪过呢。”
“情儿不说,我倒忘了这茬儿呢。”妖男莞尔笑着,纤长的手指轻轻划过她僵冷的脸颊,温热的气息无声缠上她的颈项,“你可知,苏立修前天已率三万人马赶到京城?主子一向对情儿你寄予厚望,这次你却令他失望了,主子很生气,让我立即前往十里坞将你带回去……却,不想扑了个空,一向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情儿,这回竟畏罪潜逃了,啧啧,若非亲眼目睹,真真教人不敢相信啊。情儿你说,将你带回去之后,主子会如何处置你呢?情儿可还记得佐鸣?上个月,他因为没能完成主子给的任务,全身的皮都被剥了下来,送去给莊姨做了蒲扇呢……唔,他现在还剩下几口气,情儿若回去,可以看到一团恶臭腐烂的血肉在蠕动,上面全是爬动的蛆虫……”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笑着,手指若有若无地在她的颈上滑动,她却觉得像一条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正在她的身上扭曲爬动,那种冰寒黏湿的感觉几乎是融进她的血液,森冷恶心,叫她不寒而栗。
他咯咯地发笑,“情儿,你在害怕?”
无声攥紧身下的床单,努力平息着心底的汹涌暗潮,她的身体却还是不由的僵硬,垂下眸低声道:“我……中了剧毒,只余下不到一年的时间了……”
妖男笑声一顿,自然而然执起她的手,两指搭在她手腕的脉搏上,片晌,眸底暗芒涌动,“这是什么毒?”
“季殁。”
“所以呢?”妖男眉心一动,双手一摊,往后慵懒靠着床架,笑容如寒刃般锋利,“因为只剩下一年的时间,所以情儿不想继续为主子效命了?情儿该知道,主子最不喜欢的,就是不再有价值的……废物。”
“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我只是……想在临死前,多到处走走。”
“所以跑到这儿当起山贼来了?”妖男勾唇,眸底暗芒深邃,“那么玩了这么多天,也该玩够了吧?是时候做回你的莫情了!”
原来,“她”的全名叫莫情。
抿了抿唇,她抬起眸看他,神色俨然恢复了一贯的淡漠,“主子有何命令?”
“这才是我认识的情儿嘛。”妖男缓缓一笑,可很快便敛起了笑容,道:“因为苏立修进京,阮丞相投鼠忌器,安莲贵妃也不敢妄动,如今唯一的筹码只有下落不明的太……谁在外面?”
妖男神色一凛,骤然自床上一跃而起,正欲追出去,想起什么,回头对她说道:“玩够了的话,立即赶回京城!”想了想,继续道:“你身上的毒也并非一定无解,我会求主子,让他想想办法的。”
言毕,只见黑影一闪,犹如闪电般一闪而逝,消失在了她的房间内。
叶姮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长长吁了一口气,才惊觉不过片晌的功夫,居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不是莫情,早没有武功防身,要想逃出风焰寨根本是无稽之谈。现在她只求能快点找出凶手,然后带着阿末逃之夭夭,远走天涯。
至于妖男交待的任务,就让它见鬼去吧!
她也不奢望她那个神秘的主子能帮她解毒了,她只求剩下的一年里,能够安安稳稳度过,不要再让她遇上这些嗜血如命的魔鬼!
往后倒在床上,惊悸的剧烈心跳还没能平缓过来,幸好她知道妖男不会再回来了,也不知道方才是哪个倒霉蛋……
她眸光一滞,陡然坐起,如今住在凌琼阁第三层的,除了她,唯有一人……m.xiumb.com
阿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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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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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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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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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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