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洗着呓语秘境,惊雷落下,整个山林为之撼动。
木寒汀提着一把破刀,穿过风雨,从山头到山脚,来到荻奴人驻扎的营地里。
帐篷在雨中摇摇欲坠,疾风骤雨中,传出一阵萧索的乐声。
有人在吹埙。
一曲绮丽温柔的《蝶恋花》,被吹得跟勾魂曲似的。木寒汀站在雨中,一双清亮的瑞凤眼稍稍眯着,才得以仔细看清楚雨帘后的情形。
荻奴人首领和他的女人在帐篷里,一个坐在地上吹埙,一个低头擦刀,看样子是在等她。
隔着雨帘,木寒汀朝帐篷里的二人说:“你的人都被我杀了,接下来该轮到你们了。”
荻奴人首领不为所动,右手握紧刀柄,将刀身抵在膝盖上,左手拿一块上好的兽皮仔细擦洗刀刃。
此时埙声停下来,女人放下手中陶埙,抬起涂着红泥的脸,诧异地看了木寒汀一眼。
“狩猎之神在上,你是怎么会说我们的语言的?”女人站起身问她。
木寒汀看着她发笑,一侧牙槽咬紧,面目狰狞地说:“狩猎之神有没有告诉过你,今日是你们荻奴人的死期?”
女人皱眉,取下一旁的弓箭,站在帐篷里,隔着雨幕朝她拉弓放箭——
荻奴人不论男女,一个个都凶狠善斗,弓箭又快又准,笔直地朝木寒汀飞射而来。
她竖起那把破刀,挡在面门前,抵挡飞来的弓箭。
“叮——叮——”
箭撞在刀面上被弹开,箭力撞得她不住地往后退。
接连三箭射来,木寒汀有些招架不住,手中那把破刀差点脱力飞出去。
她还是太自负了,埋伏成功后,便以为荻奴人就那么点本事,差点忘了自己是怎么被捉来的。
女人又搭了一支箭,瞄着她,朝她说:“假如我这一箭也无法射中,说明狩猎之神愿意放过你,你就可以离开了。”
“自说自话!”
木寒汀冷嗤一声,握紧刀柄,刀尖指向前方,脚下用力一蹬,猛地朝弓箭手发起冲锋!
正常情况下,被瞄准的猎物都会选择后撤。
但木寒汀不退反进,突然冲了上来,刀锋冲破雨幕,朝她发起了反击!
弓箭手突然慌了一瞬,仓皇之下松了弦,放出最后一箭——
箭钉在刀刃上,在雨中撞出了火花,飞速地弹开,而不知不觉中,木寒汀已经冲到了弓箭手身侧,一个跳斩,朝她发起了攻击!
此时,那位在擦刀的首领终于有了反应,一脚踹飞案几,朝木寒汀撞了过去!
极近的距离,木寒汀是没有可能避开的。
案几撞在她身上,继而人和案几一起撞在帐篷的骨架上,帐篷倾倒下来,盖在几人身上。
木寒汀用刀劈开盖下来的布,掷出一片曜羽石,同时避到一侧,喘着气,额上热汗被雨冲刷干净。
以前在师门里,总仗着自己的身份,不爱习武,不勤修炼,以为天塌下来了总会有人帮她撑着。
要么是她敬仰的父亲,要么是她那骄傲的兄长,要么是她的未婚夫……
她只要做一个快乐逍遥的城主女儿就好。
就连她可敬的父母双亲,也是这样一遍遍叮嘱她的:
“汀儿,你听娘的话,仙门校考不用参加了,去给你哥哥捧场就行了。”
“汀儿听话,接下来好好跟紧你哥,他会照顾好你的。”
“别给你师兄惹麻烦就行,要懂事哦。”
“汀儿,学点防身之术就行了,女孩子总是舞刀弄枪的,不成样子。”
“有你爹爹在,你这辈子都不用摸刀。”
这样的话……以后只能拿来骗天真的小女孩了。
木寒汀舔了下嘴唇,心想——
这天底下,没有谁可以一直依赖别人。
唯有刀剑,唯有她自己,才是最值得信赖的对象。
她始终还是不认可姮雀那样的女孩子。
她承认,像她那样能将男人迷得神魂颠倒,的的确确很有本事。
可人呐,始终还是得靠自己。
她不知道姮雀最后到底选择了她哥哥,还是选择了江然,抑或是其他的男子,她也不想去关心。
这一世,把自己过好就行了。
雨渐渐地小了,荻奴人从垮掉的帐篷里走出来,男人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壮年男子的脸——
皮肤黝黑,横眉冷对,胡子结成辫子,一脸凶相。
“你给我同伴喂了什么药,”木寒汀刀尖指着他,丝毫不惧,扬声问,“说出来,我或许能让你们死的痛快一点!”
“一种能让人备受摧残的药。”
荻奴人首领开了口,而他开口所说的……竟然是中原话!!!
木寒汀意外极了,不免重新开始、仔细打量这位荻奴人首领。
他样貌看上去三十左右,摘下面具之后,那双狭长而凌厉的眼睛里,似乎比其他荻奴人更加地……睿智。
这让她联想到了黑鱼,他虽然是奴隶,但是在一群奴隶中间,样貌和气质都鹤立鸡群。
这位首领也是一样,和野蛮未开化的荻奴人不一样,他不仅会中原人的语言,对于中原世家也有一定的了解!
否则他怎么知道她姓木?!
她不确定这个人到底是真荻奴人,还是冒充的,但可以猜测……他去过中原,接受过中原文化的熏陶。
“你知道我是谁?”木寒汀道,“既然知道我姓木,又为何狗胆包天将我关押在此?!”
“具体我不能告诉你,”荻奴人首领说,“原本你只需安安分分待着,自然会有人来救你,你现在做了这些事情,让我很难办了。”
木寒汀抬眸看他,“这么说起来,抓我是你的计划,为了谁?”
她思路清晰,反应极快,一下子就问出了问题的关键。
荻奴人转动手里的弯刀,神情显得不太自在。
就连他身旁的荻奴人女子,也是一副茫然的表情,完全听不懂他二人在聊什么。
木寒汀握着刀的手已经僵了。
过去的一些念头,在心底慢慢地汇聚。琇書網
有些话,她一直没有说出口。
有些猜想,也从来没有得到过印证。
有人害她,故意把她抓到这里来,设计陷害她,毁掉她的人生。
这种龌龊的事情,会是她做的吗?
呼吸变得急促,木寒汀暗暗地抽了口气,寒星般的眸子直直地看着荻奴人首领。
她问:“那个人的名字里,是不是有个“雀”字?”
直到这一刻,荻奴人脸色彻底变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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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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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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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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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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