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行川取下眼镜,表情有瞬间的恍惚。
从小到大输了那么多次,他几乎要觉得自己没办法赢过那个人了!终于……
陆天择……你不是很厉害吗?不是不会输吗?
季行川的唇角越扬越高,露出一个恶狠狠的笑容。
季行川小时候常常往季家跑,曾不止一次地看到季伯母因为陆天择跟大伯吵架,就在吵得最凶的那一次后,渊和哥永远的失去了他最爱的母亲……而从那之后,大伯更是变本加厉地像宠眼珠子一般宠着那个野种,整个季家除了他之外,谁都没有注意到渊和哥眼中的失落和羡慕……
而他的父亲从来对大伯马首是瞻,在家对陆天择赞赏有加,永远只会戳着他的额头骂他这里不如他那里不如他……
陆天择!陆天择!陆天择!
所有人都在赞美他夸奖他宠爱他!连渊和哥都好像忘记了他带来的那些痛苦!
但他怎么配?!
可笑!
陆天择不过是个小偷而已!
如果不是他突然冒出来!如果不是觉得他年龄小更适合接受试验!这个机会本该是渊和哥的!有他陆天择什么事?!
季行川还记得小时候亲耳听到喝醉的父亲说过,要他跟渊和哥处好关系,因为——“季家的研究一定能够让季渊和成为一个无法超越的天才!”
别人大概都以为,季老爷子收养陆天择,只是给接私生子回家找了个好听的名头,但季行川却知道,陆天择是取代了渊和哥的位置,成为了被季泰然选中的“天才”,当然要放在身边认真看护!
“天择”这个名字,不就是“被上天选中”、“受神眷顾”的意思吗?
他抢走了原本应该属于渊和哥的“成为天才”的机会、害死了季伯母、害了渊和哥一辈子、还害得季家家破人亡!什么天才什么聪明才智都是研究所的实验带来的,又凭什么处处都压他一头?!
有那么一段时间,季行川甚至恶毒地希望研究所的实验失败,发生一次意外爆炸,或者药剂注射错误,从此世界上再也没有陆天择这个人……
事实证明,这个实验确实不如季泰然当初设想的那样成功——陆天择每月要回一趟研究所接受实验,现在他甚至因为对研究所的恐惧而输给了自己!
这里成就了他,却也成为了他最大的弱点。
季行川重重地嗤笑了一声,舒出一口气,调整好心情才去看楚逸爵。楚少也已经取下了头盔,看样子是已经迫不及待要去收取他的“胜利果实”了!
季行川默默记下之后要去好好查楚家背景的事,没说什么,笑着跟上他出了门。
*
陆天择和景世还被关在全息“鸟笼”里,身体自然只能被锁在房间。
房门一打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季行川和楚逸爵同时警戒起来,皱眉对视一眼,季小少伸手,缓缓推开了门——
看清里面的状况,两人瞬间都被惊了一跳!
陆天择不见了,房间里只有倒地不醒的景世,颜色诡异的黑紫色鲜血流了满地,也不知道是陆天择的还是景世的。
两人对视一眼,楚少立刻拿出了手机打电话报警,而季行川则一边打电话联系研究所负责人一边走过去试了试景世的呼吸,紧接着便是动作一僵——这人已经没有呼吸了。
楚逸爵回头对季行川摇了摇头:“电话打不出去。”
季行川也发现了,这深山老林里信号不好很正常,他走到门边伸手按了墙上的通讯钮,很快那边就有了回应。
季行川让人查了一下监控记录,发现陆天择居然是自己走出去的!
“他去哪了?走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有什么不对吗?”
监控室的人回答道:“去了负一层的研究室,没什么不对……哦,好像穿着白大褂,不过因为我们研究人员都穿白大褂,我也没太在意。”
“负一层的研究室?”季行川皱眉,“……用来干嘛的?”
那人道:“是脑域开发研究室,内部有手术室,里面没有监控,他进去之后就没有再出来。”
季行川应了一声,说明了这里的情况叫人报警,接着便关掉了通讯。
脑域开发研究室?季行川不由想到了陆天择接受的那种能制造天才的试验,一瞬间甚至有些压抑不住想去一探究竟的欲|望。只是这项研究到底是季家的秘密,这底细不明的楚少——还是让他先回去吧……
季行川边想边转过头,接着瞬间脸色一变!
“小心!!!”
景世摇摇晃晃地站在楚少身后,正一脸狰狞地长大嘴往他脖子上咬去!
楚少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肩头一重,紧接着便传来一股刺痛!
他猛然一甩,这才发现地上的景世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起来,像是失去理智的野兽般一口咬上了他的肩窝,随着他用力一甩,脖子根部被他猛地扯下一块肉。
楚少忍着痛回手反击,哪知景世像是被什么怪物附体一般力大无穷,拧着他的手一拳揍上了楚少面门,季行川站在三步之外都能清晰地听到一声腕骨被捏碎的“咔擦”响声,楚少被迎面一拳打得“嘭”一声撞在背后的墙上,鼻血唰一下流了下来,估计鼻梁骨也已经断了。
季行川不会打架,站在门口焦急道:“快过来!过来关上门!”
楚少刚刚事出突然没有反应过来,其实还算身手灵敏,闻言顺势一滚,到了季行川身边。两人飞速退出门去,在景世扑过来的前一秒狼狈地关上了门。
“轰”的一声巨响。
门被猛地关上了,楚少和季行川惊魂未定地靠在墙边喘气,谁也没有看到,被关在门内的景世,并没有像是丧失理智的怪物般企图暴力破门,而是站在屋中央,逐渐平复了喘息,继而露出一个冰冷又嘲讽的笑容……
两人还没从刚刚突如其来的攻击中回过神,研究所的警报突然疯狂地响了起来,隐约可以听到工作人员跑动的脚步声,漆黑的走廊里却看不见一个人影,季行川和楚少对视一眼,都觉得这研究所比看上去还要诡异许多。
两人不敢乱走,互相搀扶着想先去找工作人员求救,就见一群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从对面交叉的走廊匆匆跑过。
“哎!等等!”季行川大喊一声追过去,却发现那些人拐过一个弯,都通过往下的楼梯去往了负一层。
乱哄哄的声音消失在了走廊尽头,惨白的灯光将四周照得灯火通明。
楼下发生了什么?是陆天择出事了
季行川到底还是没忍住,此时也顾不上隐瞒不隐瞒的问题了:“去看看吗?说不定可以找到医生先给你止血?”他回头询问楚逸爵,这一看才发现楚少有些不对劲,整张脸都呈现不正常的红晕,似乎是在发高烧,“你没事吧?”
楚逸爵勉强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有些头昏脑涨,应该是刚刚被那家伙一拳打得有些轻微脑震荡,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季行川想了想,道:“我下去找找陆天择,要不你在这等我一会儿?”
楚少却摇头道:“一起去吧。”
两个人很快来到负一层,奇怪的是明明刚刚看到有很多研究员往下跑,一路上却一个人都没有见到。
楚逸爵的脸色越来越差,季行川正暗自思考,也没有太注意他的不对劲。
两人一直走到尽头挂着“脑域开发研究室”牌子的门前,门是虚掩的,季行川小心翼翼地推开一个门缝往里看了看,依旧没有看到人,于是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季行川一走进屋内,立马发现了不对。
正像那个监控室的人说的,脑域开发部门里面有个单独的手术室,此时,手术室的门正紧闭着,顶上红色的“手术中”指示灯却是亮着的。
季行川盯着那盏灯看了一会儿,莫名生出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说不出来是为什么,他突然就不想再去找陆天择了,觉得还是尽早离开这里比较好!
他急忙回头,张口正要跟楚逸爵说,却听“啪”地一声轻响……
那盏手术中的指示灯——灭了。
四下一片寂静,季行川停下脚步,才发现这里安静得连自己的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他忐忑地等了等,并没有等到有谁从里面出来。鬼使神差的,季行川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拧了拧门把。Χiυmъ.cοΜ
门“咔嚓”一声开了。
季行川还没来得及反应,那扇双开门就缓缓自动向两边打开来,露出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背影。
“陆……天择?”季行川叫得颇有些小心翼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些什么。
那人闻声动了动,随即转过身来,却并不是陆天择,而是个带着口罩和眼镜的中年男人。
季行川见到他,反而松了一口气:“原来是陆博士啊!”
陆博士名叫陆倾,是研究所的主要负责人之一,虽然研究所有一大半人都一年四季戴着口罩,季行川还是能通过那标志性的刻板黑框眼镜一眼认出人。
这研究所实在太过诡异,呆得时间越长越让人瘆的慌,哪怕陆博士出了名的脾气不好,好歹也是个认识的人!
季行川一边走进去一边道:“额,我是来找陆天择的,听人说他到这里来了……哦,对了一楼有个房间里有个人不太正常,我刚刚跟控制室的人说了,但您最好还是去看看吧,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陆倾正冷着脸看他,闻言突然道:“怎么个不正常了?”
季行川一愣,不知为何产生了一股微妙的违和感,犹豫道:“就是面色发红,力气变大,还像野兽一样要咬……”
陆倾又一次打断了他,伸手指了指他后面:“你是说像他这样?”
季行川:“!!!”
季行川背脊猛然一凉!
耳畔听到一阵劲风扑来,季行川条件反射地往旁边一闪,三步跑到了陆博士身边才敢回头,只见楚少正满面赤红一脸狰狞,额上的血管一根根暴突出来,好似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楚逸爵!你……你怎么了?!”季行川大惊,难道景世的症状是可以传染的?!
季行川一边疯狂开始检查身上有没有伤口,一边往后退,直到“喀”的一下撞到了被帘子遮挡了一半的手术台上。
季行川正紧张地注意楚少的动静,感觉到有只微凉的手握上他的手腕,还以外是陆倾在安抚他,匆匆回头看了一眼,却见陆倾站得离他起码还有两步远,此时根本就没有空伸出手来,因为他的双手……正握着两把占满鲜血的手术刀!
季行川突然想起来,在他们进来之前,陆倾应该是正在给谁做手术……
季行川猛然回头——
咫尺的距离内,陆天择正坐在手术台上,一手捉住他的手腕歪着头看他。
他的头骨被生生揭开,露出的大脑上插满了各种导线。他看着他,好似感觉不到痛似的笑道:“你刚刚说……你是来找我的?”
季行川:“……”
季行川顿了三秒钟,终于崩溃得尖叫出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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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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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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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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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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