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尖锐的爪子,我可能撑不住半秒就会从树顶掉下去,一股难以形容的难受和恐惧让我几乎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痛。
虽然魂出窍的经历让我心里早有准备,但当我一眼看到那些白骨,仍禁不住浑身发冷。
那个强大的冥公子。
那个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境况,都温雅平静如一道清风般的冥公子。
他碎散得让人完全辨认不出他原本的样子。
跟我魂出窍时看到的一样,他的骨骸大部分都被包裹在岩石和木箱的残骸里。
但受到风柱吸力的影响,岩石和木箱在空气的撕扯中碎裂,因此,骨骸不可避免地也被撕裂。曾经像头孤独睡去的野兽般以蜷缩状态葬在木箱里的冥公子,此刻全身被分割开来,一块一块随着石头和木块盘旋在半空。遂令我无论怎么努力,也完全分不清楚,到底哪一块白骨属于他身体的哪一个部分。
唯有头颅,保存得最为完整。
它十分安详地被泥土和石块镶嵌在木箱的角落里,受力最小,所以遭到的损伤最浅。
那是我每次坐在副驾驶里时看得最多,因此也最为熟悉的,冥公子的侧脸。
我不知道他此时有没有意识。
也不知道为什么时隔这么些天,他会以这种样子出现在阎王井。
试问,谁能有那样的本事,把阎王井的主人重新葬回阎王井?
这疑问刚出,突然前方骤地亮起一道光,闪光灯似的把我两只眼睛刺得一片昏花。
我头一低赶紧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视线由模糊到清晰,我看到那只原本盘旋在阎王井上方的蛾子飞身而起,扇动着不知被什么给削断了一截的翅膀,摇摇晃晃,飞扑到了冥公子那半边头骨上。
与此同时,风里忽地传来一阵铃响。
很急的铃声,来自那团盘踞在牌位下的红绳。
红绳早已发黑。
跟它上面那块牌位一样,刚沾到了飞蛾翅膀撒下的粉,它就开始腐蚀。
本以为它很快也会化成灰,但突然间,毫无预兆的,那几段穿透在恭亲王体内牵制他行动的绳头,燃烧了起来。
绿幽幽的火,无声无息,最初是毫不引人注意的。尤其在我全部注意都被冥公子骨骸,以及玄因身后那道黑洞给牢牢牵住的时候。
直至那团皮绳整个儿像被惊到了似的猛然一缩,我被冥公子骨骸以及玄因身后那道黑洞给牢牢牵住的注意力,这才被转移了过去。
随即见到那团皮绳在急速收拢后,顺着风柱的势头翻飞而起,嚯地凌空抖散了开来。
由此显出层层绳索下系着的一只铜铃。
拳头大小,通体长满了绿锈的铜铃,被一块黑色的幡给包裹着。
随着红绳的散开,那张幡亦是展了开来。
幡的样子十分特别,因为是用不同的布一块一块拼接而成,所以远看就好像一条蜈蚣,上面写满了朱砂色的字。
铃铛在这块幡展开的一瞬,就从里头垂落了下来。
然后在红绳猛烈的动荡中,疯狂地摇晃起来,由此发出的声音,急得像是能把盘旋在四周的风和空气都给撕碎。
这同时我感到自己的头,也像是要被这声音给扯碎了。
事实上,从听见这铃铛的第一道响声的开始,我就险些从树上跌落下去。
那种猛然间痛到窒息的感觉,仿佛整个天灵盖在被无数把锥子一下下狠狠地锥。
紧跟着胃里一阵排山倒海,我刚难受得张开嘴,一口血就从喉咙里直喷了出来。
所幸这段可怕的时间持续得并不太久。
大约前后几秒钟,就在我四条腿软得快要抓不住树皮的时候,那铃声戛然而止。
疼痛随之骤缓。
我刚抬起头缓上一口气,就见它从那把烂透了的红绳上啪地声掉落在地。
这铃铛本应该掉在玄因手里的。
但失之交臂。
因为就在它落下的一瞬间,玄因的肩膀突然一阵僵硬,继而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连退了数步。
因此眼看着那只铃铛从他之间擦身而过,根本来不及去阻止。
大约过于老旧,铃铛落地即碎。
与此同时,伴着它碎裂时最后那声脆响,阎王井内蓦地升腾而出一团闪着青芒的白烟。
烟气似鬼火又似雾,伴着股海啸般声响,在盘旋的风柱里摇摇曳曳。
一眼看去,仿佛一团团模糊不清的人影,竭力从地底伸出的他们苍白的手,又哭又叫着,争先恐后往外钻。
这情形让我不由想起北汶山前的那道人头门。
想来,这或许就是千百年来被困在井里的魂。长时间的囚禁让它们变成了这种模样。
混沌且排山倒海。
从没有任何时刻能像现在这样,让阎王井看起来像座地狱。
而冥公子骨骸的抽离,就仿佛是给这地狱之门打开了最后一道锁。
见状,玄因眉心狠狠一拧,当即一把扯下脖子上那串黑色佛珠,径直往自己手腕上绕去。
可是没来得及。
就在那串佛珠刚碰到他手腕的一瞬,仿佛黑夜兀然张开了一张嘴,在他身后不远处,出现了一个黑洞。
洞里直窜而出两道白光,在那串佛珠牵动手腕将他双手合十的刹那,闪电般缠住他手臂,硬生生将他两只手分了开来。
佛珠因此而断裂。
黑色珠子啪啦啦散了一地。
它们是玄因的化身曾用来制约恭亲王的那串金刚菩提子。
这东西的真身莹莹生光,随着玄因的动作,仿佛一串流动的黄金。
但在碎散开来的一瞬,光芒立时消失,而玄因则被那两道白光牵扯着,被迫再一次朝后退去。
径直退向他身后那只黑洞。
这一幕,何其眼熟。
我记的十分清楚,魂出窍遇到冥公子的那天晚上,正是这样一个黑洞,用着这样两道白光,从我奶奶房间的窗户外,拖走了刘立清的魂。
也正是因为它后来的再次出现,导致冥公子消失不见。
虽然无从知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前后一联系,不能不令我立即想到,冥公子如今这个状况,一定跟这黑洞不无关联。
所以呼吸不由一滞,我目不转睛看着它以同样的方式,试图将玄因吸走。
但玄因毕竟不是刘立清。也不是当初因身体状况的糟糕,而连维持‘画皮’都变得吃力的冥公子。
所以身不由己再次朝黑洞缩短了距离后,他被迫张开那双手臂反牵制了那两道白光,由此,令两者间出现了僵持的局面。
看样子这道黑洞短时间内根本没法将他强行带走。
尽管明确这一点,我却没敢对此持有任何庆幸。因为就在目睹玄因同黑洞的引力做着对抗的时候,我突然发现,那些从阎王井里冒出来的白烟,正像长了眼睛般朝着地上那个只剩下一半身体的恭亲王,缓缓蔓延过去。
仿佛是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给牵引着。
与此同时,就听喀拉拉一阵脆响,那些包裹着冥公子头骨的岩石和木箱残骸,突然裂了开来。
转瞬化作粉末,随风簌簌而落,不出片刻就令那枚头骨完完整整显露在空气中。
遂令我一目了然,那只依附在头骨上的蛾子,此时此刻正以十分剧烈的姿态,蠕动着自己肥硕巨大的身体,借着岩石碎裂的摩擦割掉了自己残破的翅膀,然后化作棉絮似的一团,往冥公子的骨骸里挤压进去。
更让我呼吸为之一窒的是,此时此刻,只见恭亲王那半变已化成黑灰的身子,在周围那片白烟的缠绕下,往上鼓了起来。
速度极快,几秒钟后便鼓出一道人形的轮廓,细看胸腔微微起伏,竟仿佛是在呼吸。
正自看得发愣,忽见被困的玄因霍地抬起头,极其突兀地朝我大叫了一声:“丘北棠!”
“啊?”猝不及防,我以为他想对我说些什么,所以下意识应了一声。
但刚开出口,就见他脸色唰地发青,紧跟着,整个人直挺挺往后倒下,须臾间被那两道白光拖进了身后的黑洞里。
这是怎么回事?!
没等我从这惊变中回过神,转眼却见地上的老鬼拖着下半截身体,在四周越发浓烈的白烟中,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然后踉踉跄跄,却又目标极其明确地朝着冥公子头骨方向走了过去。
一路走到那枚轮廓极为精美的骸骨下方,手一抬,便将它捧在了手心里。
继而,在那只蛾子急促扭动的扑腾声里,他伸长了脖子,把自己那张轮廓模糊的脸径直往头骨上贴了过去,像是要将自己同那颗头骨融为一体。
“冥公子!”
见状,饶是知道危险,我仍控制不住地朝着那个方向大吼了一声。
仿佛以此能唤醒那枚头骨中沉睡的灵魂。
可是头骨依旧安静如初。
反是那老鬼,在听见我叫声的一刹,动作微微顿了顿,随后缓缓侧过头,朝我看了过来。
灰蒙蒙的轮廓里隐约可见冥公子那半张骷髅面。
依稀仿佛是冥公子在看着我,却又并不是。
这一幕让我手脚冰冷,却也在同时,令我脑子赫然一片雪亮。
我想我明白了些什么。
那只正仍在极力往冥公子头骨里钻的蛾子,想来就是恭亲王的魂魄所化。
自出阎王井后,他把已经受到阴气侵蚀的刘立清作为他魂魄的载体,然后依附着他吸食了大量活物的血肉,由此逐渐恢复了自己力量。
但人类的身体显然负荷不了他越来越强的煞气,所以在利用神笔重创了冥公子之后,他便果断抛弃了已不堪负荷的刘立清,打算继续找寻更合适的容器。
然而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一直都没有完全彻底地从刘立清躯壳里离开。这让察觉到他煞气的玄因适时找到机会,利用那具尸体困住了他。
然后把他运回了汶头村,可能是想借着早先清朝高僧遗留下来的无字碑,以及阎王井,把这个煞气极重的东西及时铲除。
但没有成功。
或许玄因低估了老鬼的力量,一番超度后,他非但没有消失,反而从玄因的手里逃了出来。
彼时恰逢我返回村里。或许因了魂出窍的关系,不仅让那些乌鸦盯上了我,也被那老鬼发现到了我这个混血妖的存在,所以我刚回到姑姑家,他就迫不及待追了过来。
不过那个时候,我一度还以为他是把我选作了新的容器,毕竟无论在妖怪里多么不中用,但比起人类的身体,我要结实顽强得多,又远比那些纯正的妖怪要好对付。
直到我看见那蛾子往冥公子的骸骨里钻,我才意识到,这一路我之所以能屡次逃过恭亲王的追杀,不是我速度有多块,也不是那老鬼有多么在意容器的完整性,而是因为,他需要利用我混血妖的身体条件,去打开冥王井那道他无法触及的机关。
从而能在玄因的手底下,取出被再次困进阎王井、并因受到某种制约而完全丧失了意识的,冥公子的骸骨。
然后以他那具千年不死亦不会腐的神奇身体,作为自己魂魄最为坚固,亦是最为强悍的容器。
所以想必,那个黑洞的出现,跟这老鬼同样也是不无关联的。
甚至有可能正是这黑洞导致了冥公子眼下的被困。
因为仔细追想,冥公子消失之前最后在他身边出现的,正是这个东西。
而无论这黑洞到底是什么,又是怎么样产生,它确实在十分关键的时候,非常有效地破坏了玄因对阎王井的守护。
综合以上,若一切最终的事实完全如我所推断,那么恭亲王的可怕,远要超过阎王井的咒毒。
这个曾经的铁帽子王,因被陷害死得无比凄厉,之后又被慈溪太后派来的高僧挫骨扬灰,所以最初听到他那段过往的时候,我甚至是带着点同情的。
但百年来,无论是阎王井还是净空堂里的无字碑,都没能真正化去他死去那瞬间横生出来的一身戾气。
所以一朝得了自由,他所做的一切,无非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设法得到冥公子的骨骸,让自己的魂魄同阎王井里这个压制了他百年的活骷髅,合成一体。
从此再生为王。一个能堂而皇之行走在人世间的,活尸王。
而这计划一旦获得成功,那么被他侵吞了自己骨骸后的冥公子,下场又将会是什么样?
这问题根本无需深想,我后背上的毛已是根根竖起。
不寒而栗。
那还能好?根本好不了。
要完。不仅是冥公子,恐怕还包括这村里甚至村外的一切。
魂魄没有依附的时候那老鬼都能召唤地底下的死人替他冲锋陷阵,一旦有了冥公子的身体,活人的世界岂不是要被搅得天翻地覆。
想到这里时,一眼瞧见那只蛾子大半个身体已挤入冥公子的头骨内,我不由狠狠一激灵。
爪子因此松脱了树皮。
没等我反应过来,人已从树冠上直跌了下去。
许是恭亲王全部力量都集中在了冥公子的骸骨上,所以此刻盘旋在阎王井上方那道风柱,力量明显比先前小了不少。
因此松开树身的一瞬,我没有被风吹飞出去,这让我在短暂的慌乱后得以及时反应过来。赶紧顺着风势沿着树干猛一阵扑腾,踩着能落脚的每个点迅速往树下蹿,总算在爪子裂开之前,安全着地。
但没等我来得及喘口气,突然脖子一紧,我被一只突然伸出的手猛压着朝前一撞,径直往脚下那片土壤里撞了进去。
泥土迅速淹没了我的口鼻,几乎令我当场晕厥。
所幸那只手再次用力把我往下按时,突然像被什么给阻止了似的,微微一顿。
机不可失,一觉察到脖子上的松动,我立即用了吃奶的力气朝前使劲一窜,借着猫身极其柔软的舒展性,很快从那只铁箍似的大掌里挣脱了出来。
转身的时候,我心跳加剧,因为看清了那个差点掐死了我的人。
他是之前救了我后倒地身亡的那名特警。
放眼四周,那些先前被吸光了血后死去的特警,不知什么时候都一一‘复苏’了。
虽然死亡让他们脑子丧失了功能,但仍仿佛有思维一般,顶着风齐刷刷朝我这里集中过来。
他们既不是那些在地底埋葬了多年的老尸,也不是普通百姓,训练有素的体魄让他们即便成了尸体也依然维持着军人的行动力。所以刚才那一次袭击,若不是靠着猫身极佳的柔韧度,我只怕脖子当场就被折断了。
因此一得自由我立即撒腿就跑,但身子刚刚窜起,尾巴就被抓住。
瞬间我被拖着从半空中摔回原地。
眼看就要重新落入那活尸的掌心,突然鼻子里冲进了一股不知来自何处的香气。
似乎檀香,却又参杂着点硫磺的气味,所以令这香味有种说不出的奇怪。
并不难闻。但不知怎的,我刚一闻到脑子就猛地一晕,紧接着,四肢和脖颈处的骨头发出爆裂似的一串脆响。
意识到不好的时候,那股从骨骼深处冲击出来的剧痛,已让我一下子丧失了行动力。
遂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坠落的身体被那具活尸一把抓进手里,然后拧着我脖子,径直往他嘴里塞了进去。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可能会被人吃掉,哪怕是在看国外丧尸片的时候。
但此时此刻,我觉得自己就像小时候看别人吃的那只烤麻雀,随时会被一口咬断脖子,然后吃掉整颗头。
却逃不掉,也挣扎不了。
于是脖子格外地疼痛起来,痛得仿佛已承受不住自己头颅的重量。
所幸,就在眼前那两排牙齿往我脖子上咬下来的瞬间,突然咔擦一声响,他禁锢着我的那只手毫无预兆地断了。
落地才发觉,竟是被我的重量给压断的。
因为就在刚刚那阵分筋错骨般的剧痛过后,我的体型陡然暴增。
至少增加了百倍的体重一下子把这活尸的手指给崩裂开来,随即,手腕连同整条胳膊一齐脱臼断裂,致使我猝不及防一屁股跌到了地上。
没顾得上痛,落地瞬间我一跃而起,一巴掌朝那正我飞扑过来的活尸脸上挥了过去。
今非昔比,刚才在我眼里还是巨人一般的活尸,此时已是正常人的体形。
所以我这一巴掌上去,爪子几乎跟他脸是一样大的。
也所以,他登时就被我扇飞了。
继而又是咔擦一声脆响,这活尸倒地的同时脖子断开,斜挂在了他的肩膀上。琇書網
因此他没能继续站起来,尽管身体还能动,挣扎了半天,只能歪着一张脸定定看着我。
而一眼看到他那张脸,我登时浑身发麻。
有那么片刻只觉得似乎身体再次回到了刚才的僵滞状态,怎么也没想到,就在我爪子拍到他的同时,我竟生生儿的撕下了他半张脸。
我好像杀人了……
尽管杀的是个死人。
脑子因此轰隆隆乱成一团的时候,突然我再次闻到了刚才那股檀香。
气味离得很近,遂令我下意识低头去看,随即发现,自己脖子上多了件东西。
垂挂在胸前,沉甸甸又摇摇晃,是玄因那串原本散落一地的佛珠。
不知怎么回事,它们重又结成了一串,并且挂在了我的脖子上。
没等我从这错愕中回过神,眼梢边一道黑光掠过,转瞬,背上蓦地一寒。
不由立即回头看,便见刚才分明被拖进了黑洞里的玄因和尚,此时竟端端正正跨坐到了我的身上。
我愣了愣。
虽然他的出现是个好事,但他带给我的感觉却有点儿奇怪。
他轻得像是没有体重似的。
而且浑身特别冷,冷得让我整片后背刺痛刺痛的。
极度的不适让我下意识就想把他从背上颠下来,但实时情况没允许我这么做,因为就在这当口,周围那些活尸已接二连三朝我扑了过来。
更糟糕的是,这些活尸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同恭亲王一样,身上缠绕着从阎王井里涌出的白烟。
所以跟那具被我一巴掌扇掉了半张脸的活尸不一样,他们一边朝我靠近的时候,身上的皮肉一块块往下掉,到了现在,他们全身已和恭亲王一样,只剩下模模糊糊仿佛雾气一样的轮廓。
因此我的爪子对他们完全不起作用,当我试着用同样方式朝最近那具活尸拍爪过去时,他的头被我拍散却又迅速合拢,然后,一口往我胳膊上咬了下来。
所幸玄因及时扯动我脖子上的佛珠,引着我迅速转身,这才险险避开了胳膊被咬断的命运。紧跟着,耳边传来他轻轻一道话音:“无意冒犯。刚才形势所迫,所以我用喊魂方式把我的魂同你暂时连为一体,可能会造成你身体的不适应,但别太紧张,因为一旦出了错,你我都得死。”
这话令我浑身一僵。
他这哪里是让我不紧张,分明是向我心口里扔了颗□□啊……
当即想问他到底怎么样才算出错。
但没等我开口,便见他手里不知几时多了两把黑色利刃,寒光一闪间,两个几乎已扑到我头上的活尸瞬间被他拦腰切成两半。
也不知道那两把利刃到底是用什么材料做的,跟我爪子的遭遇完全不同,被它们切开的活尸,伤处无法复原,只有一股股白烟从断裂的身体里飞涌而出,这令他们顿失原先源源不绝的行动力。
见状迅速回过神,我边奔跑着避开其他活尸的袭击,边抬了抬头以示明白。
“那么,顺便帮我个忙可以么。”
我一愣。
寻思自己这种除了靠四条腿逃之外什么也做不了的人,能帮到他些什么?
但这种时候,作为恭亲王唯一的一个对手,自然是他怎么说,我怎么做了。
所以我本能地点了点头。他见状拍拍我仍有些僵硬的肩膀,将手往我正前方一指:“看到阎王井外那道火圈了么。”
我再点头。
“借了你的魂,我跟你暂时无法分开,所以你现在得尽快把我带到那边去。但切记,千万别碰到那圈子,只需将我送到那儿,便可。”
攸关性命,所以和尚的每一句话,我都听得十分专注。
以至前方突然出现一具活尸的时候,我完全没发现。
就那么短短须臾的分神,那活尸一把抓住了我的毛,往他面前狠狠一拽。
险些把我半边脸上的皮连着毛一起拽下来。
所幸玄因先一步切断了他的手腕,又顺着他手腕往上,一刀切断了他的脖子。
头颅滚滚,径直落到我脚下。
我想避,但没能及时避开,只能听任自己的脚爪从他脸上踩踏过去。
那瞬间他眼睛还睁着,嘴巴一开一合,仿佛仍是活生生的一名特警战士。
这情形直把我看得胃里一阵排山倒海,甚至腿都有些打漂。
因此不由自主脱口反问:“万一我做不到,怎么办?”
但没等玄因回答,突然地面猛地震动了一下,紧跟着,伴着地底轰隆隆一阵闷雷般声响,一道道白气穿破土壤,带着鬼哭狼嚎般的啸叫,争先恐后从地下冲了出来。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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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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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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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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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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