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辉话锋一转:“我那是逗你呢。”言罢美目含笑,看她这担心的样子倒是和叶卿如出一辙。

  程小小没有追问,眉眼间却显得失落。付辉不愿她费神影响伤势的复原,赶忙答应,只要她好起来,便带她去找叶卿,好歹安抚了过去。

  松了一口气,付辉回到自己房间,刚一进门,就被早已等在房里的慕秋一把抓住。

  “她醒了?”

  付辉暗道自己实在无辜,要分身照顾病人,还要应付慕秋的逼问。

  “恩,看来已无大碍了。怎么,你不自己去和她谈吗?去问问他叶卿的情况。”

  慕秋看了这个旧识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问:“你和她说,阁主派了人和叶卿一同去寄啸山庄,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都听到了?那不过是我安慰她的话。”叶卿走得匆忙,付辉还没来得及通知楚天云叶卿的动向,楚天云自然不知道他要去寄啸山庄。也不可能派人和他同去。

  “慕秋,你是阁主派来的第一个人。”

  想三日前,楚天云的飞鸽传书刚刚到达,他才知道叶卿从天云阁不告而别,正要想办法打探他的下落,第二天一大早就被突然出现的慕秋揪着衣领盘问了好一番,害得他好不狼狈。

  慕秋不满的瞪着他,直到付辉倍感压力讨饶,才一言不发的告别。

  “走得这么急,赶着回去复命吗?”

  慕秋头也不回的道:“你刚才不是说阁主派了人和叶卿同去,现在这里自然只有我可以去了。”

  “都走吧,这次走了就再不要回来。”付辉没好气的嘟囔着,又回到程小小房间去看她的伤势。

  有了付辉作伴,程小小一点也不寂寞,养伤的时候也没耽误,和他聊起很多事,付辉也从程小小那里知道了许多叶卿从未提到的事,从潜进寄啸山庄到回到天云阁,又到他们前几日在村庄的遭遇。

  付辉道:“其实,这也怪不得那些村民。葬月谷当年虽然在武林掀起轩然大波,附近的小村庄经常成为那些对葬月谷好奇的武林人的歇脚点,你们呆过的那个村庄也是其中之一。那里的村民们恐怕是从来往的武林人口中道听途说,便认为葬月谷个十恶不赦的地方,所以才会对与葬月谷有关的人有顾忌,以至于伤了你吧。”

  光凭几句话就对自己不了解的事物下了定论,那些村民倒也十分淳朴。相比而言,那些江湖人拉帮结对,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才更叫人担心。程小小向付辉细细打听之下终于知道,就在她和叶卿在山村里生活的时候,武林上已是风起云涌。樊予风不仅向武林宣称她是葬月谷的人,还声称葬月谷意图不轨,有意联结武林之士彻底铲除这个祸害,一干人等蠢蠢欲动,正向葬月谷集结,这才有了他们在村庄的一幕。

  程小小面露忧色,付辉知道她在想叶卿,便又一次向她保证,等她伤好,就带她去找他,谁知程小小却摇头。她刚到这里的时候恨不得立刻追到叶卿身边去,可是冷静下来,细细思考,才知道自己当下最好的选择是留在暗阁。

  “难道不担心了?”付辉问。

  怎么会不担心?

  “只是不想给他增加负担,像我这样,不懂武功,又是众矢之的,还是老实呆在这里的好。这样,叶卿想做什么,也能放得开手脚。”

  付辉对她的回答大感惊奇,他只当她是个柔弱的女子,却没想到她这样善解人意,当下对她好感倍增。

  程小小虽然不是善于表达的人,但是因为知道付辉和叶卿是旧识,便对他毫无顾忌,有一种天然的亲切感。两个人聊完正事又开始闲话,程小小向付辉打探起这座暗阁。付辉虽从进天云阁至今一直在这里安身,但对这里的来历也是一知半解。只知道从前这附近本没有暗阁,十年前鹰阁卷入了葬月谷与武林的纷争后,这座暗阁便悄然而生。没有人知道鹰阁的人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叶卿他们也从来没有问过其中缘由,他们来到这里时,鹰阁已经不存在了,有的只是天云阁。

  “叶卿为什么会离开这里呢?”

  “他没告诉过你吗?”

  他看见程小小缠在腕间的珍珠,轻轻一叹。

  “等他回来,你可以自己问问他。”

  第二天,叶卿的传书从天而降,程小小总算得到了几天来第一个好消息,叶卿先报了个平安,并说已经对樊予风的计划有了进一步的掌握。程小小兴奋地立刻提笔开始回信,可是想说的太多,不知从何下笔,首先自然也是给叶卿报个平安,然后再说说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付辉看过信远不如程小小兴奋。付辉担心幕秋。叶卿的信上并未提到与慕秋汇合,可是算算时间,慕秋早该到了寄啸山庄。两个人把各自要说要问的写了清楚,把信传了回去,只等着叶卿进一步的消息。

  伤势在一天天好转,程小小虽然表面上还算安心,心却早已飞出了暗阁。她眺望日落的方向,感到远处那片望不到边界的密林中隐藏着神秘莫测的力量。付辉告诉她,那是葬月谷的所在。

  叶卿离开数日,仿佛失去了音信。对她来说,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现在,她倒是担心起红絮来了。自从分别后,红絮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此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听说了樊予风的行动。很想找到她,把一切告诉她。可是,要怎样才能见到她呢?总不能独自闯进葬月谷去吧。虽然它近在眼前,但是以她的能力,怕很难接近。

  正思量着,付辉灰头土脸的进屋,送来今天的汤药。

  “发生什么事?”

  “没事,只不过来了个客人。”

  看他眉头紧皱的样子,这客人怕是不好应付:“有麻烦?”

  付辉皮笑肉不笑:“没有比这更麻烦的了。”

  说着便离开了。

  程小小警觉的向院子里望望,没看到什么人。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不知道是个怎样的麻烦客人?”

  “何止一般的麻烦。我就说嘛,既然你在这里,让我见见不就行了,非不肯,还要让我干这种翻墙跳窗的勾当。”

  答非所问,循声去寻,人随声至,窗口果然多了一个人。程小小一激灵,简直不敢相信。

  “红絮!”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眼前的人仿佛从天而降,让程小小觉得那么不真实。上前一把抓住来人,上下打量了几个来回,眼睛瞪得像铜铃。

  “真是你?”

  红絮眉开眼笑:“不是我还能是谁?”一阵悦耳的笑声,让程小小再无怀疑。

  看她谈笑如常,想是没遇到什么麻烦,成小小觉得真该谢天谢地,好好敬拜一番。

  “你是怎么……”

  “翻窗啊。”红絮指了指身后,顺手掸掸身上的灰尘,也把程小小上上下下看了个遍。

  “气死我了,还说什么伤得很重,不让我打扰,这人不是好好的吗?”

  程小小也顾不得解释,只觉得有好多话要对红絮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语塞一阵,突然发现事情不对劲儿。

  “你怎么来了,这里是……”程小小想说这是天云阁的地方,以红絮的身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没问出口,红絮不由分说的拉着她穿廊奔走,轻车熟路的仿佛住在这里一般。径直来到一间空置的房间,红絮从墙上卸下小半块青砖,露出一条缝隙,示意程小小贴上前。程小小凑过去,只看到隔壁的屋子里摆着几副桌椅,像极了寄啸山庄的会客厅。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背对她坐在厅里,蹙眉沉思,背影十分熟悉。

  红絮小声道:“别出声,安静看着就好。”

  程小小好奇,耐心等待着。

  不到半柱香功夫,付辉进了前厅,见了来人神情严肃。

  “阁下何事?”

  那人急忙起身:“在下寄啸山庄樊予风。”

  程小小的心猛地撞击胸膛。樊予风他来这里做什么?

  红絮看她疑惑,小声道:“你还没听说吧,樊予风似乎和薛晋山有了矛盾,他来这里,其中原因一定不简单。”

  樊予风和薛晋山不和早已不是秘密,可是大家表面还很和睦,难道这次真的撕破了脸。

  付辉眉头微颤:“原来是樊庄主。寄啸山庄庄主大驾光临,不知有何高教?”

  “不敢。”樊予风笑笑,“阁下也听说了吧,樊某近日和一帮武林正道人士不齿葬月谷挑衅的行径,想了却这桩风波,才来到贵地的范围,着实叨扰。”

  付辉扯了扯嘴角:“樊庄主只是来和付某客套的?那真是煞费苦心。暗阁虽然苟安此地已久,但也并非广为人知,樊庄主大费周章,难道只为打个招呼?”

  樊予风没料到付辉如此直接的撕破他的伪装,脸立时沉了下来:“莫非阁下怀疑樊某的用意?樊某来此确是有事相托,但绝非居心不良。”

  “哦?”

  “只想借天云阁一份力,与正道共同肃清葬月谷。”

  “樊庄主高看了,天云阁人单力薄,难堪此任。”

  “阁下不想一雪十年前的血仇?”

  阴霾笼上眉间:“樊庄主很了解当年之事?天云阁却不在乎了。”

  “就算当年之事一笔勾销,阁下难道不想趁此机会为天云阁正名,洗刷以往的污名?”

  付辉眼中已有怒气:“污名?在樊庄主看来天云阁之名羞于挂齿,在付某看来盛名也罢,污名也罢,不过都是虚名。更何况,纵有盛名,如寄啸山庄一般,也其实难副。”

  樊予风怒火中烧,气氛一下变得紧张起来,眼看樊予风就要拂袖而去。

  不,不能让他走。之前,因为无从知晓樊予风在盘算什么,所以无论天云阁还是葬月谷都只能被动的受人摆布,任流言满天。而照现在的情势发展下去,接下来怕是不止流言这样简单了,不知道樊予风又在设计什么阴谋,他找上葬月谷的目的,怕不像他表面说的那样单纯,如果能深入交谈,也许能从中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也不一定,如果真能如愿也能帮上叶卿的忙。总之先留住他再说。

Χiυmъ.cο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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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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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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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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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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