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杯子碎了。
碎片刮向了金晓芸脚边,几乎是下意识间,坐在她一旁的刘新便站了起来,伸手护住了她的身子。
“晓芸,你没事吧”常飞随后走到金晓芸身边,眉头皱起,他低下身子问道,“看看,有没有伤到脚”
“是啊,看看刮到哪儿了我记得这里有医药箱的。我去找找。”仲杰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朝里屋走去。
“我我没事。”女孩有些害怕地回话。毕竟今晚,一幕比一幕惊心,她似乎有点招架不住了。她到现在都还未知,眼前这个大眼睛的专家哥哥,为何要对他们那么“凶”。
她只知道,常飞与仲杰杀了人,而与她只有几面之缘的虎牙少年,竟然是个“运毒犯”。她也始终记得,三个月以前,常飞与仲杰求助的眼神,也记得刘新那时是如何冷漠抽掉常飞抓在他裤角上的手。
可即便是这样,她仍旧没有拒绝刚才他们对她的“亲近”。因为,安心姐姐说过的啊,他们是一家人,他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啊。
“小詹,我已经派支援组的部分警员候在门口了。”耳塞里,林察的声音适时响起。从法医室的解剖中心出来后,林察在耳听詹少询问的同时,心中也不免思考起来。
“谢谢头。”果然,林头明白接下来的询问重点,该转向易嘉了。因为刚才的这一幕,用“夸张”手法堆积起来的现实大戏,其实多半是演给易嘉看的。
而眼下,对于林察来说,自下午他们从会议室出来后,宋队便接上一个父亲打来的电话,因为其母亲病情的加重,宋阳不得不抛下案子,赶去医院了。
而在今晚之前,梁璐的母亲,也终于察觉到了,女儿所谓的“对象”,其实是个幌子,梁警官根本没有什么男朋友。梁妈妈当然气愤于女儿的“欺骗”。这不,追到市局来了,硬拉着女儿前去相亲。
所谓生老病死,婚嫁丧娶这些都是人生大事。林察想起下午梁母指着他的鼻子威胁他说“我女儿要是再不找对象,我就死在市局,让你们来收尸”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生死,其他的都是小事。”林察忽然,想起这句话来。不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可对于“眼前”的这些“星星们”来说呢
他们的世界,谈生死太过遥远,可他们却偏偏体验过犹如“生死”一般的炼狱,他们除了彼此,什么都没有了。
林察思冥期间,支援警察已经推门而入,准备带缪亮回警局。熠岚眼见常飞他们给金晓芸贴好创口贴后,一众人都抬起头,此刻全将目光集中在缪亮的身上。
“等一下,我有句话,想对你说。”令熠岚与“星星们”感到诧异的是,缪亮推开支援组警员后,移步朝詹少走去。
“星星是不会坠落的,”眼含兴奋,嘴角轻提,缪亮彼时挺直身子,盯着詹少,说,“星星们不会坠落,它们会和初升的太阳一样,永远燃烧”
星星们不会坠落,它们会像初升的太阳一样,永远燃烧
说这句话时,缪亮的声音并不重。但他几乎是贴着詹少的,并且还踮起脚,趴在他耳边说的。在场的人,包括还在市局的林察闻言,无一不为之颤动。
这种颤动,用詹少的话来说,他的刺激源奏效了。
“易嘉,刚刚我们的问话还没有结束。”果然,缪亮一被带走,詹少手拿改锥,再次径直走到虎牙少年身边。他愈来愈靠近易嘉了,不出他所料,男孩提气的声音也越来越重了。
“这个让你害怕的五角星,是不是和你的运毒对象有关”
易嘉没有回答,只然点了点头。
“ta是女人吗”詹少再次眼望易嘉,这一次,虎牙少年终于开口说话了“不是。”
“既然你认识他,又排除了亲戚,这个人是不是你的老师”
听此,易嘉刚刚才微微舒缓的情绪忽然间又紧张了起来。他偏转视线,将“改锥”推开半米远。双手交叉在胸前,点了点头。
“是老师是不是学画画老师”
“对。”
“他在乌市第二艺术学院教学吗”
“他不在,他只是只是在两个月前,成为了我们的代课老师。”
詹少在询问易嘉时,刘新拉起熠岚的衣角,示意她走到一边来。他告诉女警察,他有很重要的线索要告诉她。耳听易嘉的回答,熠岚回了头。
此刻,詹少的目光依旧冷峻,语气也丝毫没有半分减弱,像是在训斥自己恨铁不成钢的“儿子”。与熠岚目光短暂相触,詹少微微点了点头。
交错在一起的视线,在半空中画着“育英高中”几个学生的走失案件,似在这一刻,找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共同点两个月前安琳说过,她是在两个月前,发现女儿的异样的,因为同样在两个月前,李放与安心也发生了争吵。
刚才易嘉说的是,这个“老师”是在两个前,才成为他们的美术代课老师的。
这么多个“两个月前”,会不会太巧合了点
“熠岚姐,关于那个学籍资料,我有话要跟你说。”刘新把熠岚拉到走廊远处来,关熠岚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我替我爸递交的的确是学籍资料。”
“哪些学生的学籍资料”
“我大致翻了翻,都是一些女生的学籍资料。”
“女生”熠岚反问,“只有女生吗没有男生”
刘新“对,只有女生,康玲玲与丁盈都在。”
“刘新,我有两个疑问,第一,你爸爸为什么要叫你去提交资料第二,你又为什么会同意去帮他交。”
“他说他有事,而且也只是递个资料,又不白干。”
熠岚一惊,似乎猜到点什么。她眼前,站着的,是午时还坐在椅背上呜咽呜咽、泣不成声的男孩,此刻的他,眼里闪烁的却是雀跃之情,熠岚不禁问道,“他给你钱”m.xiumb.com
“对啊,我妈妈走后,他就一直这样。”刘新微顿,视线忽而朝地上看去,“不过,我要是没把事情做好,他就打人。梁警官看到的,也不是第一次了。”
刘新一边说着,一边撸开了袖子,一大片触目惊心的伤疤,在就此映进关熠岚的眼。熠岚微顿,随即眉头一皱“所以,这真的就是你加入文彦小团体的理由。”
“是,老实说,文彦死了,我也挺高兴的。毕竟,我也垂涎他的位置很久了。”
咚像是被石头激中了心海,关熠岚听此忽而打了个颤。原来,刘新要对抗父亲的方式,就是成为小团体的“老大”。所以,他才会频频对左卿产生对抗情绪。
“刘新,你能告诉我,在你的身上发生过什么吗”如若换做是詹少,他铁定会这样问“刘新,你忘了下午常飞在拿斧头威慑你时候的样子了吗”
“我以为你们警察只对学籍资料感兴趣,没想到你还对我的故事感兴趣。”
刘新回答地直接,回答地坦白,关熠岚一时语塞。
餐厅里,詹少的询问还在继续。
走廊的熠岚朝他望去,今晚的詹少,似乎“异常”地愤怒。可如此这般的愤怒情绪,倒是比一般的询问,效果要好的多。不光是缪亮,此刻拉着自己说“故事”的刘新,也“颇为主动”地向她道来了“学籍资料”的异样。
而之于詹少,他针对易嘉询问所采用的策略,第一是加大刺激源对虎牙少年的反应,比如“改锥”。
第二,他所采用的都是“非一不二”选择题型提问。
“这个人是你的老师吗”
“他在你们美术老师回校之后,还继续呆在学校里吗”
“你在跟他学画”
“他通过运毒来减免你的学费对吗”
“不是学费那也就是说,你通过运毒来获得新的画具,对吗”
“你害怕五角星,这是他对你的惩罚标准,是不是”
这些问题的回答,非是则不是。易嘉今晚一直都不怎么爱说话,可当他面对已经知晓的前情或是关于自身利益的问题时,他不需要做任何否定的表达,便可代表答案为“是”。
而面对詹少的追问,易嘉会自然的做出一些反应。比如摇头、点头,比如眼神躲闪,比如身体紧张吞咽口水、睁大眼睛、冻结身体等。这些反应,其实本就是问题的答案。
不得不说,詹少的提问,大大地提高了问话效率。
“你第一次见老师的时候是在学校吗”
“不是。”
不是詹少惊讶,如此一来,再使用选择题的问法,就行不通了。因为乌市能去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詹少,易嘉与自己父母都不来往,而他又喜欢画画。我可听子煜说过,这画画可是烧钱玩意。
既然画画是个烧钱玩意儿,那么他在遇到这所谓的代课老师、参与运毒之前,是怎么用钱来购买绘画文具呢”蓝牙耳塞里,舒皓的声音适宜响起。
“第一,与现任绘画老师相熟,老师来帮他承担费用或是找其他的同学一起来众筹。
第二,抢劫。
第三,和常飞一样去兼职。
现任美术老师,姓周。资料我已经发给你了,还有那个代课老师的资料,我也一并发给你了。就目前而言,我并没有发现,易嘉有什么抢劫的纪录,所以我个人比较同意第三点。”
“他做兼职的地点,你查到了”
“没有,”舒皓的手指并未在键盘上停下,“不过我查到了,他每周都会去到三井殿,那里有住宅区,也属于监控盲区,你可以问问看。”
“三井殿,上次你不是查到过吗那时而男,时而女的嫌疑人是不是也在三井殿出现过”
“卧槽,头儿。你吓我一跳”耗子转头,林察趁机敲了敲他的头皮。
“老大,你脑子里真的装了一个地图啊。”舒皓哎哟一声,敲击键盘的双手,愈发快速起来,“那个女人去的地方,是在云久寺附近的一家餐馆,她带常飞与仲杰在那里吃过素食。”
“云久寺,他去云久寺做兼职不会吧”詹少嘴上虽然说得是疑问句,可他这话才刚刚落下,此刻坐在餐桌上的易嘉、仲杰、常飞,甚至包括金晓芸都在望向他,并且这四人,眼里都不可思议地都展露出恐惧的反应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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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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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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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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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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