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彬躲到阴暗处,低头摸索着扎自己的裤带子,慌乱之中,他打了死结,只能用指甲尖把结子给抠出来。
漆黑的林子中,尽是不睡觉的活物,你一声我一声地在那吵闹。几只公鸭子在为一只面容清秀、羽毛丰满的母鸭子争风吃醋,它们嘎嘎嘎地强调自己的捕鱼技术在此林中当属第一,身上的羽毛也是“红毛鸭”开过光的;雄蟋蟀趴在喧嚣的暗夜中,有节奏地诉说自己优渥的条件,有的说自己在林间那颗十几米高的树枝上有一个带着小院子的窝,甚至有育婴房,出门便是新鲜的树叶,纯天然的空气清新器,有的说自己器官大,技术好,无论是雌蟋蟀还是入侵的外来雄蟋蟀,它都可以将其一并征服。雌蟋蟀静静地听着,趁着自己风华正茂的时候,竭尽全力地释放信息素,招揽高质量的雄性……
王彬站在这个充满情欲的树林中,埋头整理自己的裤带,他抠出了死结,使劲儿一拽,绳结终于松开了。王彬扎好裤带,仿佛刚刚撒完野尿。
他衣冠楚楚地站在这个你侬我侬,忒煞情多的树林中,反倒显得一本正经,不合时宜。万物在期待交配,唯独他把自己的衣冠绷得紧紧的,像一个不近女色的天阉之人。不过这也不怪他,他在享受宇宙极致之时,被突然出现的双双一吓,裆中物已经软得像豆腐,有心无力,和阉人没什么两样。
一根枯萎的树苗儿在夜风中摇晃,月光打在它身上,凭空结出一身的寒霜。
就在王彬出神时,他的身后忽然炸起一阵诡异的嬉笑,像是憋了许久,从黑暗的树林间冷箭一般扎向王彬。王彬背后一阵凉。他首先想到村人传说的吊死鬼,真的出现了,还在嘻嘻嘻地笑!王彬腿一软,不自觉要跪下,但求生的本能像电流般打进他的大脑,他一个机灵,一直身子,像睡麻了腿一般,歪歪斜斜地扭了几步,跌跌撞撞地跌坐在地上。他惊恐地回过头,瞪大眼看去——没有白衣长发、舌头盈尺的吊死鬼,只是一个人而已,再仔细一瞧,那人居然是刘亮。m.χIùmЬ.CǒM
“你你你装鬼!”王彬气鼓鼓地站起身子骂道。
刘亮笑得更欢了,他笑弯了腰,双手紧紧捂着腹部,好像一只煮在热锅里的皮皮虾。哈哈哈的笑声呕吐一般从他的嘴里喷薄而出,他一边喘气,一边朝不知所措的王彬摆摆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在笑声间隙艰难地说:“不行啦!这里痛死啦!”
他笑了好一阵子,终于平息下来,哎哟哎哟地揉着肚子。他体内的横膈膜已经累得不行,正一抖一抖地抽搐,一下下顶他的肺。王彬冷眼瞧着他,将自己沾满泥土的手在裤子上擦拭干净,粗声粗气地问:“搞什么鬼!”刘亮夸张地吸气呼气,说:“我倒要问问你搞什么鬼。”
王彬没说话,两手交叉护在胸前,横眉对着刘亮。
刘亮见王彬没反应,便走近几步,指着刘亮的裆部,淫笑着问:“爽吗?”
王彬怒目一瞪,骂道:“滚!”
“无礼。我可是在城里做活,半个城里人,决不粗鄙行事。”他顿了顿,“你想想看,万一我把你在草丛里做的事情告诉双妹,她会怎么想?”说罢,露出狡黠的笑。
此话一出,王彬便愣住了。他的额头上沁出汗水,僵着脖子高声争辩道:“她的小衣裳让我看了,就相当于给我看身子。她就是我的了!”
这几句话斩钉截铁,令刘亮登时楞了几秒,然后他笑逐颜开,上前拍了拍王彬的肩膀,像老头子一般摇了摇头,叹一口气,说:“你还是太年轻。”
刘亮意味深长的笑容让王彬万分不解,一丝恐惧袭上他的心头。王彬厉声道:“你什么意思?”
刘亮四下看了看,咽了一口唾沫,瞪大了眼,问:“我问你。你看过双双洗澡吗?”
这句话像是一记又重又沉的闷棍,砸得王彬头昏眼花,心慌像是野火般在他的心中燃烧起来。他的声音有些发抖:“你说什么?”
刘亮瞧出王彬的恐惧,淫邪一笑,法令纹在他脸上画出夸张的线条,他仰起头,似乎陷入美好的回忆,一脸沉醉地说道:“你不知道那有多好看……那天我上山砍柴,正巧在她家上方的石崖那坐着休息,她家那边的动静一览无余,那时候,她正烧了水,倒在红盆子里头,擦洗身子呢……那白花花的——”
“你再说!”王彬像炸雷一般大吼一声,竖起沙包大拳头。
刘亮退了几步,脸色沉了下来:“所以说你不是城里人。要是你说看了她的内衣,她就是你的,那我看了她白花花的身子,显然她肯定归我了。可城里不兴这样的。他们都在争取女权,街上常有什么女权运动,那叫什么来着,哦,天乳运动,就是不缠奶子了,还有婚姻自主,恋爱自由什么的,那些女学生,都上街了,可新潮。”
王彬紧绷的大拳头松了下来。
“所以我说,你要说双双归谁,你起码也要听听她的意思吧?这才叫女权运动。唉,城里人的东西,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这一番话,说的王彬是哑口无言。他看着眉飞色舞的刘亮,心里是一阵阵的疼,满是“好菜都让猪拱了”的心疼,一种莫名的羞愤袭上了他的心头,仿佛被偷看的便是自己。他咬着牙,对刘亮一字一句地宣布道:“她是我的。”
刘亮轻蔑一笑,摇晃一下脖子,脖间发出咯嘣咯嘣的声响。他打了个响指,自信满满地说:“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说罢,甩了甩手,转身走了。
王彬立在黑暗中,像石雕般纹丝不动。他的脑中尽是双双洗澡的模样,白花花的,白花花的什么呢?该是什么模样?那个视线绝妙的石崖在哪?如果看到,该是什么的感觉?
暗夜中的树林蒙起一层白森森的雾气,寒意像是一阵白布,裹住整个石塘村,但立在寒雾中的刘亮却满面涨红,呼出去的气都变得火辣辣的,像新出炉的火苗子,烧得他周身滚烫滚烫,心里慌慌张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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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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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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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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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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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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