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领主游戏[基建种田]>第 185 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南帝三年对这片大地上的人们而言,是风起云涌的一年。

  这一年发生了三件大事足以载入史册。

  第一件事,北蛮王刘奔去世了,他的弟弟刘策杀光自己的八个大侄子,自己当了新的王,并杀了一直被拴刘奔身边的被俘先帝父子,将他们的头颅和国书一起,送往建康。

  刘策在国书上问南帝:这是你们马氏王朝的皇帝吗?怎么不见你们派忠臣来救驾呢?是不是你们都是逆臣贼子,所以不管自己的君王死活呢?

  南帝还没来得及大怒,王家辅政的王继先一步大怒了,因为在王继王太傅眼里,刘策这不是在指桑骂槐,骂自己才是逆臣贼子吗?

  王家如今的立族之本就在于拥立新帝,控制整个江南,靠的也是一个“忠”字。

  因为王谢两家的大军代表南帝,所以王谢的大军打谁,谁就是逆臣贼子,谁要是反抗,那就更不用说了,君要臣死,臣竟然敢不死?他谋逆!打他!

  靠着出师有名,王家才能在短短两年内站到了整个王朝世家的顶端,俯瞰整个江南。

  正好这两年下来,南渡的朝廷在江南也基本站稳了脚跟,手里控制着皇帝的北方世族大族和江南本地大族之间为争夺权力,矛盾进一步加剧,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王继正愁整天在朝堂上和这帮江南世家吵吵吵,没意思,江南各个地方时不时就冒出两个小家族反自己,不得不派王家和谢家的大军前往镇压,更没意思。

  自己已经站在了朝堂权势的最顶峰,接下来,是时候更进一步建立自己的功绩加转移内部矛盾了。

  于是王继大手一挥,让南帝下诏,准备北伐。

  南帝北伐事件,就是本年度第二件大事。

  王继转移矛盾的时机掐得极巧,正处于南渡的北方世族对江南本地的生活还不算适应,对北方的气候生活还有留念的时候。

  这时候,南方世族也还对赶走这些占自己地盘抢自己好处,还要站在自己头上拉屎的北方佬抱有很大期望。

  连南帝也被刘策的那一封羞辱的国书骂得羞愧不已,不肯宅在后宫抱妃子了,而是拉着王太傅商量如何雪耻。

  于是王继的北伐得到南帝朝廷自上而下,从南到北所有势力的支持,王家和谢家的将军也从江南各个驻地回来,在朝堂上慷慨陈词,话里话外都是:舍了我们的命不要,也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刘策老贼,为我们死去的先帝和先太子报仇!

  甚至还有豪言说,不把刘策的脑袋带回来,就把自己的脑袋带回来的。

  一时之间,南帝朝廷人人振奋,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悲壮慷慨情绪当中。

  五月二十四日,南帝令谢恺、王业各领十万大军北上,分别加封镇远、镇北大将军,谢恺持节都督荆州、豫州内外诸军事,王业持节都督青州、扬州内外诸军事,各自总领两州,向北进发,势要收回当初丢掉的失地。

  五月二十四日,陆瑶的第一批印刷版简体字字典也正好下发到了汝南各个庄园的识字学堂。

  从去年十月陆瑶的女官到任开始,整个汝南的百姓治理方式在王夫人明管、陆瑶暗控的双重手段下,全部重新打散,不论流民百姓,全部重新登记造籍。www.xiumb.com

  在义军实际控制整个汝南大族庄园的情况下,各大豪族庄园下隐匿的大量没有人身自由的人口全部被翻出来,记入黄籍,除了自发将户口登记在主人名下的奴籍,其余佃户、流民一律记为良民,每名十八岁以上成年百姓分发五十亩地,十八岁以下孩童、残疾人和五十岁以上老人不发地。

  以此为基础,陆瑶重建了汝南的税制。

  反正自从南帝南迁,朝廷的人就没来汝南要过税,毕竟汝南原本隶属豫州,而豫州刺史的治所陈县现在已经被胡人占了。

  汝南成了某种意义上的无君之郡,郡内怎么办,陆瑶说了算。

  等人丁户口的官方统计落实,陆瑶就以户为单位设三长,让百姓每五户选一邻长,每五邻选一里长,每五里选一乡长,将汝南本地的治理落到了最基层。

  其中,邻长陆瑶都是让普通百姓来当,里长管的人过百了,就需要一些懂得基础写字识记的人员了,这里陆瑶当时找的人是本地原来的管事小吏们,而更高一级,管理人数五百以上,需要的知识和技能更多,陆瑶派的人便是自己的女官了。

  从里长到乡长都是无品之官,但是只要参加汝南官方的考试,得到汝南政府的正式承认,就可以以此获得部分税额的豁免。

  如果和此人一户,便可共同担负税额,因此当新的税制和官制被提出来,那些“长”们,就变得炽手可热来。

  还没来得及入学堂学习简体字进行无品官考试的邻长和里长都还好,最为火热的是已经正式经历过了官方考试、得到了官方承认的女乡长们,她们上任第一年就可以得到免税了。

  于是女乡长们上任,别的难处一点不少,唯独在婚事上那叫一个顺利,还没有家室的女官们不用提,甚至那些已经有家室的女官,人家丈夫还站在一边呢,就有年轻大小伙子在一边暗送秋波了。

  当然,从妇好书院出来的女官,人品还是值得信任的,抛夫弃子的女官没有,但是那些已经有了丈夫的女官们,一段时间之后,都神奇地多了一些弟弟表哥之类前来加入这个家的户口的“亲戚”。

  女官们并非不懂变通,靠着这股特殊的吸引力,乡长们遇山开山,遇河拦水,终于在第二年春耕之前,顺利将基层权力掌握在了手里,顺利组织了今年的春耕,并在陆瑶的文件下发后,开始组织百姓在汝南各地兴修水利,挖沟建渠。

  五月,陆瑶的活字印刷设备终于到手,除了在霍家庄内准备新的简体字典,还一面给各个乡长下发了命令,让她们开始配合自己,开始准备在各乡建立每乡一个的识字学堂。

  因为这时候,去年三月末送到霍家庄开始学习的流民妇女的学习也已经满了一年了,等她们在霍家庄进行过字典和拼音的使用培训,六月的时候,就可以走马上任,前往各个乡学堂做教习。

  而经过大半年的宣传,整个汝南上下,已经都得知了,无品官想要获得免税额,就得通过官府的考试。

  而想通过官府的考试,就得认识字,除了原本就认识部分繁体字的本地管事——里长们,更下面一级的邻长们那才是真叫一个大字不识。

  不过早在当初还是义军的时候,很多人就知道,义军的名誉首领,霍家庄王夫人的妇好书院肯教流民识字。

  只是那时候碍于王夫人是女子,所以书院只收流民女子。

  但是等义军统治了整个汝南郡,王夫人也成为汝南名义上的政治总长官,义军们都一致认为,王夫人肯定已经愿意不管什么男女,一律收他们进书院了。

  只是当时春耕不等人,等春耕完,又得伺候已经种下去的庄稼,等到十月庄稼收获了,王夫人的女官们来了。

  女官们一来,果然带来了他们识字做官的希望:汝南名誉太守王夫人已经说过了,最迟明年十月,一定让整个汝南,所有义军都能学识字。

  虽然还要等一年,可饭也要一口一口吃,大家都知道,三月他们送去的那一批女眷女学生人数的确是很多,王夫人才教到一半,一时半会腾不出手来也是正常。

  但是,王夫人是说话算话的。

  你看,她今年六月答应在十月之前一定教出足够的女官过来支援他们,这不就及时送达了吗?

  抱着对王夫人的信任,和对读书识字这种天生就显得很神圣的技能的仰视,义军们老老实实等到了今年五月。

  当然,这也是因为这半年多汝南发生的事的确很多,又是上户口,又是查人数,又是选邻长。

  虽然暂时不能教大家读书,但是女官们一来,还是先让大家过上了官瘾。

  即使大家一个大字都不识,但是义军农民们还是有人和那些原本既识字又有本事的管事们一样,当上了“长”,可以管别人。

  而且别看里长比他们大一级,可是即使大一级,他们不也和他们这些大字不识、什么额外技能都不会的邻长一样不能免税吗?

  只有那些经过王夫人政府的官方考试的女官们才能免税,而女官是什么出身?是他们流民出身。女官们压那些本地管事出身的里长一头,就是替他们义军压本地管事一头。

  此外,王夫人政府那是什么立场?是义军立场!

  他们这些义军,都是王夫人政府的自己人!到时候考试他们肯定比那些管事容易!

  比上比下都压过了本地管事,义军们心里舒服了,也对即将到来的识字机会越来越期待了。

  等他们都学会了识字,当上邻长就可以免税了!

  甚至等他们识字了,也有机会去争里长这个位置了。

  之前把里长让给那些本地管事,义军们还是遗憾的,可是自己不识字,看到那些公文账务一窍不通,也没有办法。

  但是,接下来,他们有机会了!

  连义军都对即将到来的识字机会如此期待,那些本来连户口都没有,终生都被绑在庄园里的佃户们就更不用说了。

  遇上王夫人,他们的人生简直是天翻地覆。

  早知道给王夫人当太守是这样的治世,别说扈首领、梁首领他们攻打庄园了,就是没有人来攻打豪族的庄园,他们也愿意主动投降给王夫人做百姓啊。

  如果说现在汝南境内谁才是最拥护王夫人统治的,那这群人不是扈季丛、梁奎等义军首领,也不是从北方而来,却在汝南站稳了脚跟有了自己地的流民,而是被从各个庄园里解放出来,有了独立人格,重新成为官府子民的豪族荫户们。

  汝南经历南帝元年到南帝二年整整一年的内乱和胡人入侵,最终活下来的义军大致有四万人。

  汝南官府明面上统治的人口,不包括各大豪族明面上的管事仆从,活下来的有大约六万。

  但是通过重新登记户口从本地豪族的私人庄园里解放出来的人口,足有九万。

  几乎是前两者加起来的人口数量。

  足以见得此时豪族藏匿人口之多,政府对百姓的控制之弱。

  好在,陆瑶不需要去当这个政府,她直接杀光了几乎汝南所有豪族,只余下本来就属于她的霍家和不安如丧家之犬的赵家,她下令要赵家交出所有匿户,赵家为求保命,怎敢不从。

  是以汝南的新建官府能够将权力下达到最基层——五户一邻。

  邻长自认为和官府是一条心,和自己的直接上司里长是仇人关系,和里长的直接上司乡长又是自己人的关系,这种制衡关系让邻长不会被里长控制,但是又愿意执行乡长的命令,让陆瑶的政令能够更加轻易地直达汝南千家万户。

  如此,当五月时,陆瑶要女乡长们准备建学堂,各乡也以极高的效率建起来了,更将太守王夫人即将在全郡各乡办学堂的事下达到了千家万户。

  虽然王夫人的教习老师还没到,可汝南上下的百姓们已经提前蹲在乡里准备好的学堂外面千呼万唤、望眼欲穿了。

  眼见着一件件教学的设备从霍家庄发往各乡的学堂,乡民们的热情和期待也越发高涨。

  学堂的屋子和里面的条凳、桌子都是乡民们在乡长的带领下自发准备的,木头这东西,本地还是很丰富的,随便找个下午带几十个人进一趟山就有足够的木头了,接下来的木匠活也难不倒学习热情高涨的乡民们,有些技能不是会不会,而是不得不会,大家你一刨子,我一斧头,百来副桌凳就赶出来了。

  有了桌凳,有了屋子,接下来就等王夫人的教学设备了。

  于是,先是大量的纸张被送来了。

  乡民们看着那雪白的薄纸,都说这是神仙用来画符施法的东西,小心翼翼地供到了学堂的库房,上了锁,还派了专人日夜守候。

  接着是大量的笔墨。

  这个乡民也看稀奇,围上去看了又看,最后看着乡长将笔墨也收入库房锁起来了。

  再接着是一些算筹,霍家墨子班的学生们上实践课时做出来的黑板,石灰烧的粉笔,再接着是教习老师们的生活用品。

  到这里,乡民百姓们已经几乎可以想象到自己本乡的老师就站在学堂里,为大家上课的场景了。

  到五月二十四日,最后一批设备也送到了。

  是厚厚的一本简体字字典。

  万事俱备,只欠老师。

  五月二十六日下午,汝南郡304个乡都迎来了他们的教习老师,每个乡两人,都是去年三月末从义军中去妇好书院学习的女学生们。

  南帝元年的学生的秋考,就是她们的春考。

  在经历完选择专业的考试后,608人被分往各个乡,她们要在未来的两年里担任各乡的教习老师,这两年里,各乡的乡民会负责给她们发工资,负责她们的伙食,而她们要做的,就是教自己所任乡的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学会基本的认字,如果能有优秀的学生,则更要进行举荐,推举他们前往妇好书院进行深造。

  等这两年一过,她们将回去交上她们这两年的答卷,为她们的毕业考试增加一份成绩。

  是的,这两年,她们既会是乡民的老师,也会是乡民们的学生,而能学到什么,学到多少,便只看她们各自的悟性和努力了。

  女教习们来到了各乡的学堂们前,几乎是在所有乡民的搀扶下走进了学堂。

  这里,就是她们接下来两年要“学习”的地方了。

  南帝三年六月一日,汝南三百零四个识字学堂开始授课,一共有三万余人开始了他们的基础识字教育。

  后世史书称其为千古开智之日,后世之中,因为这一日往往也是儿童第一次正式入学的日子,称呼又演变成为开学节。

  此为本年载入史册的第三件大事。

  汝南郡内发生的开天辟地之事外界无从得知,此时,全国最大的新闻是王谢两家的军队的北伐行程。

  因为王谢北伐,南帝朝廷举国振奋,一时之间,堆积在江南的文人雅士纷纷为此赋诗,涌现出无数歌颂北伐、表达家国情怀和思念北国家乡的诗篇,江南出现短时间的文风大兴,后世称之为王谢文兴。

  六月二十八日,王业的大军挺进扬州淮南郡,囤兵淮河南岸,勒令淮南郡内为自己募集粮草,淮南郡内数位流民帅自发率兵前往归附,立志共同夺回家乡故土。

  王业对淮南郡流民帅的到来不置可否,但是自己并未亲自接待,只让亲兵出面交代这些流民帅,跟在自己大军外围,听自己命令行事。

  淮南郡流民帅私下对此有所不满,但是想到这是风.流天下闻的王氏子弟,并未发作,而是乖乖听令。

  六月二十九日,谢恺的大军也到达荆州江夏郡,但是他并未忙着赶紧带兵过河,而是先带着大军在江夏郡内扫了一圈,收了一堆流民又吃下江夏郡内几个势力不小的流民帅,得到江夏郡内的豪族支持,队伍从十万大军直接膨胀到十五万,还得到主动上供的后勤粮草无数。

  七月初,王业率先带兵度过淮水,攻打淮水对岸的谯郡。

  北蛮王刘策治下的谯郡太守乌赫带兵守城,即令轻骑前往陈县找扬州刺史席献救援。

  王业带来自己的十万大军将谯县团团围住,切断了乌赫的粮食来源,但是王业攻城一月不下,又不肯让流民帅们出兵以防被抢功。

  一直被当炮灰扔在后面干等着的流民帅们渐生不满。

  等到八月九日,扬州刺史席献带兵来援乌赫,半夜以火偷袭王业大军,王业军营大乱,发生踩踏事故,死者数千,逃散的士兵更是足有两三万,席献趁机带兵攻入王业大营,王业匆忙间揽兵回防,出营时连衣襟带子都系错了地方。

  但是席献手下的胡骑何其凶猛,平日里正面对冲都是势不可挡,更何况是偷袭还没准备好的敌人。

  在席献带兵的一番冲击袭扰下,王业手中兵士消失大半,席献更是在乱中追杀王业,王业惊慌之下,带兵匆匆逃入山林,最后身边只剩下千余人。

  唯一在这场夜袭战中保持比较完好实力的是几位流民帅们率领的士兵,他们因为不被王业重视,被安排在大营最角落,当席献骑兵冲击大营时不在席献的主要行进路线上,于是得以保存大部分实力,只有少数人马因为惊慌在黑夜中走散了。

  等席献带兵去追王业了,这群流民帅自己一合计,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带着剩下的攻城器械开始攻城,并派人向城中散布谣言,说他们的援兵已经被城外的守军设伏歼灭在来的路上了,他们再无援军。

  谯县城内粮草充足,本来再被王业围困个半年都没有问题,但是因为谣言散播,城内人心散乱,竟然有城内百姓和守军私底下联合,闯入太守府,将乌赫的头颅割下,扔下城墙。

  城墙上的收兵见到太守头颅,纷纷失去战意,于是城内旧民纷纷涌上城墙,替外面的攻城者打开了城门,迎接攻城者。

  然而这些百姓打开了城门迎接旧人,等待他们的却不是老乡见老乡,而是流民军入城烧杀抢掠。

  流民军带领一万余人在城内抢掠三日,尽得财产,才派人将消息送出去,让人知道,谯县已经被南帝的军队占领。

  本来带着一千多亲兵在外面逃命的王业听闻了消息,又连忙往回赶,一面飞快地派了自己的人往建康报喜,说自己初战大捷,一来就攻下了谯县。

  另一边的谢恺却是在江夏郡和江夏郡内的本地人以及收服的流民帅讨论了许久对岸的形式,慢悠悠等到七月末,才开始带兵继续前行,一面让自己的副将谢玉明带兵五万进攻南阳,一面自己领了十万大军,飞快前往晋陵。

  八月十三日,谢玉明攻下南阳城,八月十五日,谢恺这边也成功拿下晋陵,大军西进,直指汉水上游的襄阳。

  襄阳历来就是兵家重地,易守难攻,偏偏地理位置极佳,沟通南北,若要继续北上,不攻克襄阳,大军很难继续北上。

  而一旦有了襄阳,大军就进可攻洛阳,退可守晋陵了。

  谢恺匆匆派亲信守住晋陵,又派人联系建康前来接管晋陵,自己率大军急速行军,在一日之内便靠近了襄阳。

  八月十六日,谢恺忽然对襄阳城发起进攻,襄阳城内军民一面镇定迎击,一面派出信使向后方求援。

  奈何此时襄阳后方都被谢玉明切断了信息通道,且谢玉明占领南阳,吸引了附近目光,所以襄阳被围的消息竟然没能送出去。

  谢恺一边围困襄阳,一边不断向后方送信要求后勤跟上。

  但是另一边王业得知了谢恺这边连克两城的消息,又想到自己却被杀得丢盔弃甲,还是靠自己看不上的流民帅才成功攻克谯县,心中既妒又辱,竟然让人悄悄把谢恺的报喜信件先拦下,等自己再克一城再递交中央。

  九月,一直在攻城的谢恺营中的物资渐渐跟不上消耗了,但是后方他要的的物资支持却迟迟没有来,谢恺不得不让士兵就地取材,准备攻城物资。

  又到十月,王业在流民帅的帮助下,终于又攻下一座小城,这时,王业身边有军曹进言:谢恺在军中一向比您要得军心,如今若是您拦截他信件的消息被他知道了,他难保不会记恨您,别人也难保不会耻笑您,不若您略施小计,让谢恺攻襄阳失败,这样,即使后面他知道了,也没有能力攻击您了。

  王业动摇一番之后,竟然采纳了建议,又悄悄派人替襄阳向周边城池透露消息,致使十月二十三,谢恺被襄阳的几路援兵攻击,不得已撤军。

  谢恺撤军的消息几乎和谢恺意气风发要求朝廷赶紧给自己送来大量军资的消息前后脚进入建康。

  建康的大臣们看到谢恺说马上就能攻克襄阳的信件来不及高兴多久,就立马看到了谢恺撤军后退的消息。

  群臣大怒,南帝怒斥谢恺为妇人之勇,不堪为将,急令谢恺回建康,另外派了大将前往前线接替谢恺的职位。

  等谢恺一撤军,谢恺的副将谢玉明犹豫一番之后没有退,等着堂兄谢恺接下来的布置。

  怎料没过几天,他就收到了朝廷建康换将命令谢恺回朝的消息。

  新来的将领要求谢玉明搬兵向西,与自己合兵进攻襄阳,谢玉明无奈之下,不得不带兵撤出南阳,失去了这好不容易攻来的城池。

  但是谢玉明搬兵与江夏这边的大军合兵进攻襄阳后,却并未取得胜利,而是在襄阳守军和附近援军的反击一路大败,不仅没能攻下襄阳,还丢了江夏,最后寸功未建,灰溜溜地回了南方。

  另一路的王业在谢恺被叫回建康之后,也得意起来,还想带着大军继续北进。

  不料没过多久,北蛮王刘策派兵攻打他刚攻下的两座城,被王业勒令守城的流民帅们没有防备,飞快地失去了一城,只剩下一个谯县还在手里。

  而更前线的王业在胡人铁骑的进攻下,也被打得灰溜溜的回了谯县。

  如此,一开始浩浩荡荡,豪气万千的北伐最后就只剩下谯县这一桩成果了。

  王业在谯郡设下重兵,又不断派人从后方的淮南郡征兵前往谯郡布置防线。

  但是很快,他再次遭遇了他命运中的噩梦——扬州刺史席献。

  在席献的铁骑猛攻下,王业丢盔弃甲,再次被打得四处逃窜,再一次率兵逃进了山林。

  但是这一次,他没有好心的流民帅在原地替他攻城建业了。

  因为流民帅进城时纵容手下对谯县百姓抢掠,所有谯县百姓对流民帅们的印象极差,在席献派兵攻打谯县的时候不仅不帮助流民帅,反而暗暗与席献通消息。

  最终流民帅们手下一万多兵马,悉数被席献斩首,尸首堆积在淮水边,顺流而下,阻塞了淮水好几个支路。

  因为当年十月末的温度也还比较高,尸首在淮水下游区域堆积时间一久,淮水下游很快爆发了瘟疫,瘟疫十传百,百传千,很快在好几个郡爆发开来,死者数万人。

  南帝三年十二月,汝南郡百姓都望着外面灰色的天,盼着今年第一场雪赶紧下来,好瑞雪兆丰年。

  今年对于汝南郡是一个丰收的年。

  因为三四月间各地乡长们带着百姓们兴修水利,等到今年七八月,天又开始旱,修好的水渠灌溉庄稼,成功避免了很多庄稼的枯死渴死。

  最终在九月间,大家的收成都还不错。

  而除了粮食的收成,更让大家心喜的是精神上的收获。

  如今汝南郡内,每户人家都有一本宝贝书,那书上写的不是什么发财的妙法,而是两千个常见字的字型字音。

  今年各乡的人都已经学会了拼音和用字典查字,每当太守有新的政令发下来,贴在乡里的布告上,便有很多百姓会围上去,一边捏着手里小小的字典,一边不断扫布告上的字,边看边查,每每如此,布告周围都是一片哗哗的翻书声。

  有一次陆瑶和王夫人下乡探访各地政令通达情况,看到一处布告前的乡民们围着布告翻字典,王夫人笑着说:这是这世间最悦耳之声。

  也是在十二月,汝南边界上开始时不时出现一两个拖家带口的流民,这些流民衣衫褴褛,面容凄苦,有的还一脸病容,一遇见人家就跪地磕头乞讨。

  汝南郡人民今年刚刚过上未来充满希望的好日子,心里都挺光明的,见不得可怜人,于是每逢有人乞讨,总有人家施舍些。

  这些逃难来的流民就靠着这些施舍,在汝南边境上过了大半个月的日子。

  陆瑶平日里公务繁忙,每天一醒来,都有无数事情在等着她,所以等到又有陌生流民入境的消息摆到她面前被她翻开的时候,距离第一批这群陌生流民入境,都已经过去十七八天了。

  而根据下面收集上来的消息,这群流民并不是为了逃北边胡祸南来的人,而是就是汝南郡东边淮南郡、庐阳郡、丹阳郡几个郡逃来的人,甚至还有更下游徐州逃来的人,都说是家乡闹瘟疫,死的人太多了,当地太守甚至有将闹瘟疫地带的人全部派军围了烧死的,所以才逃出来的。

  陆瑶一听这就知道情况不对,但是最近两年她还在忙着经营郡内,在郡外伸出去的手不多,要想得到外面的消息,还是要靠王夫人和霍宴出马。

  王夫人是王家人,即使出嫁血缘也没断,所以如果王夫人对建康去信,肯定能得消息。

  霍宴的死党阮温是吴郡太守,地位举足轻重,代表着江南世族,消息肯定也很灵通。

  陆瑶想了想,决定双管齐下,分别让王夫人从王家的门路打听消息,也让霍宴给他的好同学阮温去信打听今年的大新闻。

  很快,王夫人那里和霍宴那里都得了消息。

  两处的人说的都是同一桩大事,但是说法却完全不一样。

  都是说今年南帝朝廷北伐的事,阮温那边是抱怨王氏子弟废物,带着那么多兵都被人打得丢盔弃甲,至今都不知道人在哪里跑呢。

  又悄悄八卦说,王谢两家共同领兵,谢恺兵败被换将一事来得蹊跷,恐怕是王谢两家在博弈,他这个吴郡太守呢,就尽管在背后看他们打啊打,恨不得鼓掌了。

  而王家那边的说法要沉重得多,除了将整个北伐的对外过程粗粗将一边,说的最多的还是家中子弟王业的担忧。

  王业当年在洛阳就是一代名士,等到南帝带着世家南渡,更是替王家领兵,四处征讨江南的不服者,在王家的名望很高,是家中许多子弟的偶像。

  王业一朝失联,整个王家都是担心他的,如今王家也派了人北上四处打听王业的消息,还让王夫人也发动霍家在汝南的势力,替王家留意王业的动向。

  陆瑶看完两边的信,只得到一个信息:王业大败,淮南境内的流民帅势力也被杀得差不多了,现在淮南郡大军空空,百姓惶恐不安——那岂不是她拿下淮南的好时机!

  等拿下淮南,还能趁机观望一下丹阳郡、庐阳郡,看看能不能趁机拿下——毕竟当地太守不做人竟然直接带兵烧死无辜百姓。

  既然要出兵瘟疫横行的淮南郡了,那卫生事业也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陆瑶看完信,写了一晚上的计划表,第二天就背着小手,带着自己的小跟班,前往中医班看望同学们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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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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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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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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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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