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隔着一大片向日葵花地,齐老太被姜美雅身上散发出来得强烈杀意吓的不轻。她忽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失聪了,耳边的一切喧闹都听不见,甚至整个世界都跟着她的思想开始变慢。花园里有两个小孩子在追逐打闹,这一幕也像是慢放无声的电影镜头。
齐老太觉得姜美雅一个眼神就能将自己杀死,她内心蔓延出巨大的恐惧,苍白着老脸,猛地倒退两步。
“啪!”的一声,一个花盆忽然从天而降掉落到地上,四分五裂。
齐老太傻了眼,当即愣在那儿,绿萝的叶子还擦过她的额头,花盆里摔出来的泥土溅得她鞋上到处都是。
只差一点点,花盆砸得就是她……
花园里有几个散步的病人和家属同时看过来,见花盆差一点伤着老太太,其中两名推着病人出来的年轻家属开始指着花盆落下的地方破口大骂:“长没长眼睛啊!”
齐老太也扭头朝着三楼窗口的位置望过去,只见一名穿着医院保洁服的大妈正在一脸不好意思的朝楼底下人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本来是想把花盆搬出去晒晒太阳,没想到差一点砸到人。你没事吧,老太太?”
齐老太并没有回答保洁的话,她哪里相信这是意外和巧合,保洁大妈身后明显有个高大的影子一晃而过。
不过最可怕的,还是身后这个。
齐老太想起姜美雅看自己时那种阴绵绵的眼神,生怕她突然在背后捅自己一刀,赶紧回过头去。
而大楼的拐角处,姜美雅的影子早就消失不见了。
几棵枫树被微风刮的沙沙作响,落下不少红叶子,花园里还是一片祥和宁静的状态,仿佛刚才姜美雅根本就没有出现过。
老太太重心不稳,她用力扶住身边一棵即将有她肩膀高的向日葵,随手一抓,掌心里全是黄色的花瓣。也不知这医院从哪儿移植过来的向日葵,竟到了十一月份这么冷的季节,花瓣还是金黄色的。
“不长瓜子的向日葵……”老太太傻了一般呢喃着,“难怪百花凋零,唯独它常开不败。”
姜美雅是个不会生孩子的女人,她现在没有筹码,没有依靠,没有可以让她怵怕的东西,这种人逼急了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
事情也是赶得巧,老太太唯独今天出门没有带司机。她听说现在流行老年健步鞋,前阵子见宋振脚上穿了一双,她自个儿赶潮流也买了双,今天为了给美雅送米粥,特意拿出来试穿,没想到这么快就派到了用场。
齐老太健步如飞走出医院大门口,她加快脚步走到人多的地方,挤在人群里,跟随着人潮过马路,可那种被人当成猎的感觉,怎么也消除不下去。仿佛暗地里正有一双眼睛,透过层层人群盯着她。
一群年轻人说说笑笑围绕在她身边,齐老太踩在斑马线上,她双眼看着面前碾过马路的车辆,突然生出一种自己会随时会被某辆车撞倒的感觉。
齐老太脑海里闪过病房那些画面,一只手立刻竖着放在唇边嘀咕着:“无意看到,霉运走开。无意看到,霉运走开……”
齐老太混在拥挤的人潮里过了马路,就算真的有车想要撞倒她,也根本没那个机会。
齐老太本想打个车去齐晋的公司,赶紧将刚才所看到的一切告诉她大孙子,可被人盯住的那种感觉怎么也消除不下去。她担心路上会发生“非偶然车祸”,于是顺着拥挤的人潮上了最近的一辆公交车。
公交车上人并不算太多,齐老太刚一上车就有一位年轻的小伙子给她让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老太太道了声谢,这才坐下。
窗户外面街道两旁的绿化带一闪而过,齐老太眯起眼睛望着公交车的后视镜,一辆车牌号尾数是两个3的白色轿车正在后面紧紧尾随着。
齐老太心惊肉跳,这可是姜家的车,既然是从医院跟过来的,毫无疑问里面坐着的人是姜昊天!
公交车等红灯的时候,那辆白色轿车也跟着停下,齐老太终于知道针芒在背的感觉从何而来。
公交车马上就要驶到最后一站,齐老太忽然颤巍巍的从椅子上站起来。
“司机师傅,麻烦您在就近的市中心医院停一下,老婆子我腿脚不利索,还请你提前帮我开下门!谢谢了啊!”
公交车没有中途下车的先例,都是到站下车,可齐老太岁数大了,车上又有许多年轻人看着,司机也不好说什么。
市中心医院门口有许多卖水果的小贩,齐老太一下车就奔着一家卖橘子的走过去。
“老弟,麻烦你给我称十斤的橘子,我要赶着去看人,谢谢!”
白色的轿车缓缓停靠在马路边上,齐老太余光一直瞥着它。
“大姐,您的十斤橘子称好了!您是去医院看人吧,不过……这么多橘子您能拎得动吗?”卖水果的老大爷好奇的打量眼前光鲜亮丽的老太太。
齐老太立马儿从针织钱包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对方,“多余的钱就不用找了,不过你得帮我把橘子拎到病房,就当你跑腿儿的!”
卖水果的老大爷当然乐意,他喊了旁边一位卖桂圆的年轻女人帮忙看下摊子,自己就主动拎起那两袋甜橘子跟齐老太一起走。
有个人陪在身边,齐老太内心那种惶恐无助的感觉才淡化了一些。
两人一前一后走近VIP病房的楼道里,齐老太让那位老大爷将两袋橘子搁到她指定的病房门口儿,满脸笑容的对人家说了好几句“谢谢”,并且又强行的塞给人家一张红票子,老大爷握着一百块,不好意思的走开了。
宋振正躺在床上歇晌,迷糊之中就听到有人开门走进来,紧接着耳朵里就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宋振以为是宋启航下班回来了,睁开眼就瞧见那张他生平最厌恶的老脸。
见宋振一脸嫌弃的望着自己,齐老太也不恼,她把两袋橘子搁到茶几上,索性搬来张椅子坐在宋振眼前腻歪他。
“我呢,今儿不是来找你吵架的,是来找你说话儿的……你住院的事情我早就知道,要是想气死你我早就来了,用得着等现在。”
齐老太一声感叹,瞬间勾起了自个儿物是人非的怀旧感。
宋振瞥见她额前两丝凌乱的白发,不由得狐疑起来。这老太婆风风火火的去哪儿了,平时不是超级爱美,今天连头发都没梳好。
齐老太见他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顿时老嘴一弯,眯着眼笑出来。
“你呀,这个老不死的,实际上比我还小十来岁,怎么瞧起来倒像是我比你年轻十岁,真是未老先衰啊……”
齐老太暗叹一声,宋振立刻用鼻子孔瞧她。臭老太婆,成天就会炫耀!
齐老太立刻洞穿了宋振的心思,“你倒是不傻,知道嘴架吵不过我,干脆在心里骂我。”
宋振才不会告诉这老婆子,他不想说话是因为在攒力气。这几天女儿天天晚上来看他,他得留着力气和女儿说话。
“唉,不逗你了。”齐老太忽然发出一阵感叹,“路上突发奇想才来看你的,不知道买什么好,就给你买了十斤橘子。你现在吃不吃,我给你剥一个?”
齐老太顺手拿起一颗红澄澄的橘子,宋振脸色立刻变得古怪,齐老太“嘿嘿”笑出来。
“瞧我这记性,怎么给忘了,你是从来不吃橘子的。”
宋振觉得她就是故意的,自己不爱吃什么,这老太婆就专买什么来看他,还一买就买十斤。
齐老太自个儿给自个儿剥开一个,将从前的往事娓娓道来。
“好几十年前的事情,我早就忘得九霄云外,没想到你还记得……那时候儿好啊,家家都住四合院,别人家都是挤房子,就我们两家独宅大院儿,还走的最亲近。你说你学什么不好,偏偏学人家跑到树上偷橘子。偷橘子也就算了,偷完橘子还不赶紧溜,躲在树上朝窗户缝儿里偷看我洗澡……我不把你打成半残,我对得起你娘么,你娘对我就像亲妹妹一样!小小年纪就不学好你……”
齐老太说完就瞥了一眼病床上的人,见宋振老脸憋成了红色,齐老太“扑哧”一声又乐出来。“我知道我长得美,十里八乡哪个都比不过我。可你才多大年纪啊,十岁就偷看大闺女洗澡还了得!”
宋振简直要快被齐老太给气死,他已经解释过很多次了,他当时只是因为偷橘子把脖子给扭伤了,所以才导致歪在树上动弹不了。透过窗户缝儿看到她在洗澡,也并不是自己的本意。再说他只看到了肩膀,其余的春色可一点没见着。
这死老太婆倒好,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把自己的腿打折!害得他在床上躺了三个月,出门就被街坊四邻嘲笑。他、他简直比窦娥还冤呐!那个年代吐沫星子能淹死人呐,这也就是为什么快三十了才成家的原因。
吃橘子的阴影,就是这么落下的。
齐老太想起往事也有些心酸,她样貌长得不赖,之所以成了二十好几的老闺女才嫁人,这件事多多少少对她名声有些影响的。
两个人都不说话,房间里安静的像进入了虚幻世界。
见宋振慢腾腾的扭过身去背对着自己,齐老太看着看着就“呵呵”的乐出来。“跟小时候一个样啊,有脾气。小鱼就随你啊,可惜呀……你说这是不是缘分,齐晋那孩子铁了心就要娶小鱼。就算失忆了,找了个女人,跟小鱼又长得那么像……”
听齐老太自个儿在坐着缅怀往事,宋振却忽然变得气愤起来。他的女儿根本就没死,走了几年又回来了。虽然眼睛变了颜色,气质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但他知道,那就是他宋振的女儿。
哼,他懒得跟她解释!免得这死老太婆知道了,又像从前一样想方设法拐跑他女儿。
齐老太看着宋振被气得一起一伏的背影,不禁摇摇头笑他“幼稚”。
…
转眼间就到了傍晚六点钟。
宋启航下班回来,当看见端坐在病房里的齐老太,他也觉得十分惊讶。要知道自从妹妹死后,两家之间基本没有任何交集。利美集团又一直和蜜儿集团抢生意,宋家人更不待见齐家人,齐老太拎了两兜橘子来看父亲,宋起航意外之余更吃惊。
“奶奶。”
宋启航开口唤了齐老太一声,齐老太顿时乐得脸上开花儿。“哎,乖孙子!”
“……”宋启航对这个称呼极为不适,“奶奶您怎么过来的?”
宋启航身上卷着寒气儿,齐老太越看这敦厚的孩子越觉得可爱。“我自个儿做公交车过来的,刚下班吧?工作怎么样?”
“……咳,”宋启航如实回答:“刚刚给公司捅了大篓子,最近正在尽力拉业务将功补过。不过利美集团是真的厉害,总是能想出一些别人想不到也做不出的办法来阴同行的对手。”
“……”这会轮到齐老太尴尬,“内什么,你开车回来的吗?方不方便送我一程?”
“送您回齐家?”
见宋启航有些犹豫,齐老太当即摆摆手站起来。“不愿意就算啦,我知道你这辈子都不想见到齐家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宋启航赶紧搀扶要走向病房门口的齐老太,“相反,我是觉得齐家的人并不想看到我,最近我们公司的新董事长正在和您儿媳妇打官司!”
“不用担心这个,”齐老太不屑的撇撇嘴,“她最近没空在家!”
…
齐老太坐在这辆价值二十多万的轿车上,一股踏实感从脚底油然而生。
有个熟悉的人送自己回家,她再也不用担心路上会遭遇那些突发事件。启航这孩子,没什么出众的地方,可还是很敦厚的。
宋启航将齐老太送到齐家的大门口,他自己没下车,目送着齐老太进了大宅以后,掉个头又回了医院。
齐宅。
齐老太一进客厅就觉得不对,熟悉的欢笑声从二楼姜美雅的卧室传出来。当看到玄关处摆着的那几双鞋子,齐老太的脸“唰”的一下失了血色。
那双紫色勾花拖鞋是姜美雅今天在病房里穿的,那双白色的男士皮鞋是姜昊天脚上的,还有一双黑色的高跟短靴,是儿媳妇李姝的。
房间里的欢声笑语不断的传到客厅,姜美雅穿着一身家居服在李姝的搀扶下走出来。她脸上带着向日葵一样常开不败的笑容,看上去那么温和灿烂。而紧接着,她身后就走出一身白色西装的姜昊天。
齐老太扶着鞋柜的手臂不禁抖了抖,她望着三人不可思议的问道:“美雅?昊天?还有李姝?你们……怎么赶在一块儿都回来了?”
李姝搀着面色红润的儿媳妇下楼梯,笑的合不拢嘴,“妈,今天看护给我打电话说美雅现在身体康复到完全能自理,您别提我多高兴了!美雅天天自己在医院呆着也够闷的,要是在家里呢,还有您和蛋蛋能陪她说说话,于是呀,我就想着让美雅出院算了,医生说只要按时给伤口消毒上药,注意一些该注意的事项,是完全可以在家里调养的!这不,美雅又说想你,我就叫人把她接了回来。”m.xiumb.com
“奶奶。”姜美雅走到客厅,定定的望着齐老太。
齐老太心里一慌,李姝紧接着又道:“正好昊天也在这儿,我安排人做了一桌子好菜,一会儿昊天吃了饭把美雅出院的好消息顺便给姜家捎带回去!”
衣冠楚楚的姜昊天也站到姜美雅的身旁,他眼神里透漏着不明意味的东西,同样亦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齐老太,开口喊了句:“奶奶。”
若是搁在平时,这俩人出于礼貌叫自己,齐老太也觉得没什么,可今儿发生了那件事,齐老太一眼就看到这姐弟俩眼中的阴气儿。
她刚刚发现这两人的奸情,姜美雅就搬回了齐家。要是监督自己还好一些,就怕是要想着将自己灭口。
齐老太想到这儿,一个重心不稳,一骨碌朝前头栽了下去。
“奶奶!”
“妈!”
“老太太!”
…
齐晋这几天都睡在公司,回了西城也是独自一人面对白墙壁,他不想享受那种孤独空荡的感觉。
齐晋躺在休息室里望着手机屏幕上的女人发怔,纪欧娃身材性感皮肤又白,她咬唇的动作勾得人要死,光是看着照片都想把人摁在怀里。
整整七天了,只能看,不能亲,也不能抱的感觉,真的太难受了。齐晋揉了揉自己硬邦邦的小腹,他现在非常能体谅那些单身?潘空页淦?尥薜母芯酰??幌肷肀呗ё乓桓雠?巳胨??慰黾团吠藁故羌?访琅??
纪欧娃不在的这段日子,齐晋又做起了噩梦,总是频繁梦到那个没有脸的女孩儿。他也不知道两人有什么渊源,总之这个女孩儿说话的声音和身材跟纪欧娃很像,或许是他前世的小情人来找他了也说不定。
齐晋一想到未出世的女儿,一扫心中的阴霾,唇角当即勾了起来。
他翻出那个拨打了无数遍被拒接的号码,再一次打出去。
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手机里“嘟”了两声之后,竟然意外接通了。
“喂?”
纪欧娃那边很嘈杂,她声音慵懒又沙哑,性感中透着魅惑,齐晋好不容易听到,激动的险些说不出话来。
“……在哪儿?怎么这么乱。”
纪欧娃那边仿佛被人摁了按钮,嘈杂声立刻停止,安静的一丝声音都听不到。
紧接着,纪欧娃就给齐晋发了软件视频通话过来。齐晋很少用这个功能,激动之下赶紧接听。
纪欧娃巴掌大的精致小脸儿出现在屏幕上,齐晋恨不得立刻凑上去亲一口,可他不确定纪欧娃周围有没有人在。男人眼睛盯着她身后看,发现墙壁上挂着一些气球和彩带,不禁带着疑惑问道:“你在酒吧还是演唱会后台?”
“我在别苑啊,这是昨天晚上有人过生日庆祝时留下的。”纪欧娃指着身后道。
齐晋相信她的话,可当听到她说为别人庆祝生日还是有些不快,心情变得异样。“给谁庆祝生日,还要到你住的地方?”
纪欧娃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仔细盯着男人俊朗的五官看了看。齐晋也亦是盯着她,两个人目光流转,深情款款,根本不像是冷战中的情侣。
纪欧娃笑笑,眉眼中倾泻温柔与醉意。
“是不是想我了,这么晚打电话?”
她难得的给自己好脸色,齐晋赶紧就坡下驴。“当然,不但想你,还想女儿。最最想的还是你,其次想的是女儿……其实主要是想你,女儿只是我避免尴尬的借口!”
齐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他听到纪欧娃身边有人在笑,而且不止一个人。
纪欧娃依旧托着下巴出现在视频里,满屏都是她栗色的长卷发,齐晋仿佛闻到她的发香和身上的味道。当看到纪欧娃指甲上涂的那些金灿灿的东西,齐晋又忍不住皱起了眉毛。
“不是跟你说过指甲油对孕妇不好,怎么还涂?”
纪欧娃当即从小尾指上摘下来一块,“这是粘贴,明白?”
女人睁大眼的无辜样子恨不得让人摁在怀里猛亲一顿,齐晋压抑住内心的情绪,薄削的唇瓣一张一合:“什么时候回来,我天天睡在公司,鞋垫都发臭了。”
纪欧娃撩下头发,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看眼自己身后,随即她一张小脸儿又占住屏幕,一双魅惑的电眼写满了认真,她问道:“你真希望我回去?”
齐晋从床上站起来,他高举手机,尽力让镜头对着自己全身。“你倒是胖了,我可是瘦了一圈儿,每天想你和女儿,连饭都吃不下。”
“真的?”
“准确的说,是想你。”
“你给我用膝盖认错,我就回去。”
“……”齐晋以为信号不好,自己听错了,可纪欧娃紧接着就重复道:“你要是能跪下认错,我晚上就回家。”
“你回来,回来我绝对按你说的做。”齐晋也不是在开玩笑,他觉得要是纪欧娃能消气,他跪跪搓衣板儿没什么的。
“可我就要你现在跪给我看。”纪欧娃见视频里的男人没反应,她冷着脸又道:“我跟我经纪人打过赌,迟早有一天要齐氏集团的总裁跪在我面前。你要是能让我夸下的海口变成现实,我马上就让司机开车带我回去!”
见纪欧娃认真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齐晋连思索都没思索,立刻答应下来。“好,只要你能回来,怎么样都成。”
男人将手机搁到柜子上,用手机支架撑起来,纪欧娃从视频里看到他那两条结实有力的大长腿,沉吟了片刻又道:“我不要你跪搓衣板!”
“我知道,图钉。”齐晋倒是淡定。
“我才舍不得,跪伤了你我又心疼……我要你跪黄豆粒。”
这个……齐晋倒是有些吃惊,黄豆跪上去可是比其他几种轻多了。
“好,我马上叫人去买!”
纪欧娃等了五分钟,很快就有人给齐晋送来一袋黄豆。手下人好奇总裁大半夜的要黄豆干什么,扒着脖子朝屋里张望了两眼,齐晋一把将人推出去把门锁死。
纪欧娃看到男人将一把黄豆洒在一个有边沿的塑料板上,防止黄豆乱跑,紧接着,他将盛着黄豆的塑料板搁到视频正对着的地面上。
男人站到镜头前面,十分认真的说道:“看清楚,我跪了。”
齐晋说完这句话,笔直的双腿一弯,当即跪在了黄豆粒上。
纪欧娃先是一愣,继而抿着唇笑起来。“感觉怎么样?”
“很舒服,跟按摩一样,比搓衣板好多了。”
“那你就跪到早晨!”
“不是……硌得慌,膝盖麻。”
齐晋在黄豆粒上跪了两分钟,见纪欧娃直愣愣的望着自己不说话,以为就这样算了,他刚要起来,没想到纪欧娃又道:“我要你说——老婆大人在上,我错了,请受老公一拜!”
齐晋下意识的眉头挑了两下,这样做也太丢人了。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阵阵低笑声,齐晋立刻扭头儿瞧着周围,空荡荡的休息室只有他一个人。齐晋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见鬼了,老是出现幻听。
纪欧娃见他犹豫,顿时逼得紧,一张俏脸拉下来。“说不说,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挂了!”
女人又撅嘴,齐晋生怕错过这次能让她回家的好机会,反正身边又没人看着,其他人又不知道他有这样丢人的一幕,说就说。
男人膝盖又痛又麻,可腰杆儿仍然是笔直的,他说话时冷峻的五官一板一眼。“老婆大人在上,我错了,请受老公一拜!”
他重复纪欧娃的话很清楚,连语气都不带差的。
既然做了,为了哄老婆开心,索性就做好全套的。齐晋弯腰,刚要拜下去,纪欧娃那边忽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笑声,以及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口哨声和尖叫声。
齐晋当即感觉到不对劲,他抬起头来看眼屏幕,纪欧娃那边不知何时出现了那么多人,都是在娱乐圈和时尚界有头有脸的人物,齐晋个个都认识。这些人打扮的光鲜亮丽花枝招展的围绕在纪欧娃身边,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扒拉着望镜头。那样子,简直就是一群等着看好戏的蠢比们。
纪欧娃唇角勾起笑,准确的说,是忍住爆笑的冲动。“行了,我不生气了,你不用‘拜’了!”
屋里响起惊天动地的音乐DJ声,齐晋看到纪欧娃所在的那个房间顿时被灯光照的五彩斑斓,一群人拿着酒杯开始狂欢起来。而他自己,竟然还可笑的|一直保持着|下跪的姿势,齐晋当即选择站起来。
被自己女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耍了一遭,齐晋敢怒不敢言。大丈夫能屈能伸,将来以后在床上算账。
“你不是说那些彩带和气球是昨天有人过生日留下的?”齐晋脸色不好,隐忍着怒意。
“我不这样说,你肯当着这么多人给我跪黄豆?”
齐晋暗自咬牙切齿,很好,丢人丢到外边去了。赶明儿全世界都知道他是个怕老婆的!
“跪也跪了,说了说了,我膝盖是真的又麻又疼。你当着那么多人答应我回来,是不是得说话算数?”齐晋一看到纪欧娃身边那些男不男女不女的人类,他就担心自己的女儿会不会受到影响。而且DJ声那么大,还有很多抽烟喝酒的人,他女儿根本不能在一个好的环境成长。
男人的俊脸放大在视频里,纪欧娃看到他脸色臭的要死,知道他担心自己,顿时唇角勾了起来。
“我马上回去。”
齐晋一想到即将就要见到满心喜欢的女人,心情顿时跟着愉悦起来。
“我去接你。”
“不用,洗好了在家里的床上等着我!”
“……”这话说的,好像她真的能干点儿什么似的。
…
齐老太躺在沙发上幽幽转醒,身边有一圈人围着她。
“我是谁啊,我这是在哪儿啊……”
齐老太眼神呆滞的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李姝见她这个样子,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妈,您不会跟齐晋一样,给摔失忆了吧?”
齐老太貌似恢复一些清明,眼神逐渐有了焦距,佣人搀扶着她坐起来。
“哦,齐晋啊,齐晋是我孙子……我想起来了,我是齐晋的奶奶,这是我的家。”
齐老太在那儿自个儿嘀咕着,保姆端来一杯水,李姝扶着她慢慢喝下。
“妈,你有没有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刚才医生检查过说你血压低,以后要常吃一些升压的药。”
齐老太喝下一杯温水以后,觉得自己身体缓和了许多,心里那股压抑劲儿也降下去。
她故作脑袋混沌的望了望周围一圈人,当看到姜美雅和姜昊天眼中毫不掩饰的怀疑,她赶紧闭上眼用手掌扶着额头。
“我脑袋咋这么疼,我想给我曾孙子织一双婴儿鞋来着,我怎么记得我好像晕倒了。”
李姝和保姆对看一眼,保姆提醒道:“老太太,婴儿鞋你早就织好了!”
“哦……”齐老太坐在沙发山上发起了呆,她盯着地上姜美雅的影子又道:“那我还要给阿花织一个棉坎肩呢。”
众人可算是听明白了,齐老太说的可全都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
“妈,我奶奶是不是摔糊涂了?”姜美雅偷偷将李姝扯到一旁,“用不用现在去医院拍个片子啊?正好昊天认识那方面的人,给看得仔细一些。”
李姝不打算用姜昊天,齐家什么人不认识,个个都巴不得上赶着献殷勤,好给他们医院投资,用得着什么姜昊天!
李姝还没拒绝,齐老太那边已经开始扶着脑袋“唉吆唉吆”叫开了,“我头疼啊,我得赶紧去房间休息。”
姜美雅立刻走过去,“奶奶我扶您。”
齐老太一把收回自己的胳膊,小孩子般倔强道:“蛋蛋呢,我只要蛋蛋扶我!”
一直站在客厅一角默默观看这一切的蛋蛋,立刻来跑来支援齐老太。
“奶奶,您慢点儿走,小心台阶。”
姜美雅望着一老一小上楼梯的背影,很是委屈的拽着李姝的衣袖,“妈,奶奶怎么总是不喜欢我呢,我刚才明明是为了她好啊。”
“你想多了,美雅,你的伤口还没有恢复好,自己都不能照顾自己,还想着扶别人上楼!别说你奶奶,我都不会同意的。”
齐老太被蛋蛋扶着进了房间之后,立刻像防僵尸一样插好了门,并指挥蛋蛋与自己合力将一个小木柜子堵住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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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晋好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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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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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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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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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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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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