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被枕头勉强分为两块,气恼的周念平在左,刚睡醒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楚云生在右。

  周念平气得快要发疯,觉得上辈子的自己瞎了眼,又觉得这辈子的自己心太软,竟然因为区区一场分班考试就闹出同床共枕的惨剧。

  他扪心自问,难道没了楚云生,就考不进B班了吗?

  都说天道酬勤,周念平相信苦读几天一定能摸到B班的门槛。

  “早。”楚云生揉了揉头发,柔软的发丝遮住了眼角。

  “早什么早?”他拎起枕头往楚大学霸的脑袋上砸,“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为什么抱着我睡?”

  “……嗯?”楚云生迷茫地眨了眨眼。

  周念平见不惯这人一脸无辜的神情,看上去特别有负罪感,好像他欺负人了似的。

  “别给我装。”周念平的太阳穴跳了跳,他指着楚大学霸下巴上的红印冷笑,“你瞧,证据还在呢,这就是我早上睡醒鼻尖撞到你下巴时留下的痕迹。”

  楚云生依言摸了摸下巴。

  “还想抵赖吗?”周念平得意地抱着胳膊,丝毫不觉得自己幼稚,因为重生的他最在意的就是两件事,一件是叔叔阿姨能否逃过一劫,另一件是如何报复当初情书事件的始作俑者楚云生。既然明明白白说了是报复,那就要杜绝任何可能改变他们关系的事儿,所以同床共枕刺激到了他脆弱的神经。

  “今天你不把话说明白,别想走出这扇门半步。”周念平见楚云生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干脆走过去把门反锁了,“楚云生,你为什么要抱着老子睡觉?”

  “嗯……”楚云生睁开的眼睛又闭上,含糊地嘀咕,“困。”

  “不许睡!”他连忙冲过去,拽住楚大学霸的衣领,拼命摇了两下,“你给我说清楚,昨晚到底想对我做什么?”

  或许是周念平的反应太过激烈,楚云生忽然睁开了眼睛,里面没有丝毫的睡意,目光锐利,扎得他瞬间松开手。

  楚云生蹙眉整理被扯歪的衣领:“你为什么这么激动?”

  周念平被问住了。

  “两个男人睡一起,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楚云生慢吞吞地躺倒,平静地说,“哥们之间很正常。”

  哥们之间是很正常,但是和楚云生就是不正常。周念平没办法把心里话说出来,抱着胳膊生闷气,他要如何解释?难道要告诉楚大学霸自己生怕走上上辈子的老路,在一个男人身上栽个十年八年?

  鬼才信。

  “已经七点十分了。”躺在床上的楚云生又恢复了前一晚懒洋洋的状态,“你再不出门肯定迟到。”

  周念平闻言,拎起书包往门外冲,连早饭都来不及吃,就叼着一块面包片火急火燎地下楼,骑着自行车往学校赶。以前他从来不担心迟到,但是现在的他想要考进B班,哪怕是早读课的半个小时也不愿意放过。琇書蛧

  通向学校的路上到处都是穿着校服的学生,周念平把面包囫囵吃掉,被风里青春的气息感染,脚下蹬得愈发用力,竟真的在上课铃声响起之前冲进了班级。

  “念平?”二狗拿着扫帚诧异地望着他,“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周念平拎着书包气喘吁吁地坐在座位上,不答反问:“有老师来过吗?”

  “周扒皮刚刚来过。”苟力犹豫着答,“他来找你的。”

  “找我?”

  “嗯,好像还是流动红旗的事儿。”二狗把灰尘扫到簸箕里,语焉不详,“要不你去办公室看看?”

  “行。”周念平把物理练习册从书包里拿出来,“你帮我把作业交给组长。”

  二狗应了声,继续打扫墙角里的灰尘,同样是关乎流动红旗的去向,保持角落里的清洁比整理自行车轻松多了。

  周念平去了教师办公室。

  其实他特别讨厌这个地方,一方面是因为每次来都没好事,另一方面他就是在这个地方听到叔叔阿姨出车祸的噩耗的。现实中的场景和过去渐渐重合,聒噪的蝉鸣声忽远忽近,周扒皮坐在办公桌前用一本薄薄的学案扇风,豆大的汗珠顺着他肥厚的脸颊接二连三地跌落。

  “你那是什么眼神?”

  周念平在周扒皮不满的问话声里猛地回神,他垂下眼帘走到书桌边,一言不发地站着。

  “真是……”周扒皮嘟囔了句抱怨,可能是不想在差生身上浪费时间,不过周念平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不是跟你说了,这周由你值日,怎么昨晚还有自行车停在白线外面?”周扒皮抽了张面纸擦汗,另一只手在教案上印下了深浅不一的汗印,“周念平啊,你不好好学习就算了,怎么在这种事情上还要给班级拖后腿呢?”

  他抿唇干巴巴地回答:“我昨天把自行车顺好才回的家。”

  “可是我们班的分数被扣了!”周扒皮把一张纸拍在办公桌上,手心里的汗让纸张随着他的手轻轻飘起,又很快落下。

  一个刺眼的“0”大喇喇地躺在高二三班的“车库”一栏,是有自行车停在白线外的意思。

  “不可能。”周念平瞄了一眼,笃定道,“我是最后一个走的,如果有自行车在外面,我不可能没发现。”

  周扒皮不耐烦地挥手:“那就是你没认真顺,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我肯定要打电话给你的家长。”

  “回去吧,别影响我备课。”周扒皮又补充了一句,“昨天苟力同学身体不舒服才提前回家的,还让你帮忙请假,你怎么不说?”

  “我……”周念平闻言,猛地停下脚步,还没开口反驳,就被周扒皮以“早读课快结束”的理由赶了出去。

  教师办公室外匆匆路过几个学生,他眯着眼睛没有动,等看到记忆中的一道身影时,走了过去。

  “陈晨。”周念平不甚确定地念出这个名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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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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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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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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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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