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平做完物理作业,把语文书掏出来看了会儿,虽然有心背古文,可书本上的字像是会飞,绕着他的脑袋拼命打转,任凭他怎么集中注意力都背不下去,看来临时抱佛脚也要有基础,像周念平这样一个学期基本上没碰过书本的学生想要复习,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学习和周念平以前跑货很像,没有基础如同没有人脉,只能赚取很少的差价,有时甚至原价买进原价卖,不亏本便是不幸中的万幸,所以如今背不进去古文他也没多着急,毕竟学习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可能一步登天。想通这一茬,周念平的心绪平静不少,他把书包顺好一回头,发现床上躺了一个人。
楚云生枕着胳膊霸占了他的床,身边搁着叠好的睡衣和洗漱用品。那身睡衣周念平看着眼熟,应该是他的,但为了避免尴尬,他一个字儿都没说。
“起来。”周念平站在床边不耐烦地嘀咕,“我要睡觉了,明早还要去学校呢。”
楚云生翻了个身,半张脸隐藏在阴影里:“你怎么能对一个病人这么冷漠呢?”
周念平嘴角一抽,抑制不住攥住楚大学霸衣领的欲望:“你算什么病人?”
“你欺负病号。”楚云生顺势往他怀里倒,“算什么男人?”
奔三的老男人气不打一出来,用十七岁的肉\\体疯狂推搡楚云生:“有完没完?”
“没完。”楚大学霸的回答带着隐忍的笑意,“周念平,你有求于我,态度好点。”
每当名字被楚云生念出来,他都忍不住怔住,觉得字正腔圆的嗓音里蕴含着郑重,和别人叫他的感觉不一样,可周念平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这种感觉很可能是他做久二道贩子以后产生的错觉,毕竟那时他为了把货物卖出去,学会了察言观色。
况且他在叔叔阿姨的事情上还真的有求于楚大学霸。
于是周念平妥协了,他阴沉着脸,侧身躺在床上,心里憋屈:明明做客的是楚云生,最后遭罪的却是他自己,先是要演戏不说,现在连床都要分出去。周念平越想越气,干脆起身咚咚咚地冲出去刷牙洗脸。
周念平叔叔的房子处于新城区和老城区的交界处,房子半新不旧,户型还算新颖,他从卧室出来,绕过客厅钻进浴室,拿起熟悉的牙缸,还没接完水,楚云生就跟来了,手里拿着阿姨给的洗漱用品,一声不吭地站在门边,盯着周念平的后脑勺发呆。
他脸皮再厚也架不住这样滚烫的视线:“你能不能出去等?”
“周念平,你以后想做什么?”楚云生闻若未闻,反而问他,“如果分班考试考进B班的话,你想学文还是学理?”
周念平含着一口牙膏沫子嘀咕:“管你什么事?”
楚云生自顾自地说:“我要考进理科A班。”然后说了一个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学的名字。
“行吧。”他把牙缸举到嘴边,含糊道,“加油。”
楚大学霸在周念平咕噜噜的漱口声中锲而不舍地追问:“你呢,有什么打算?”
他把牙缸塞到水龙头下草草冲了几下,被问得不耐烦了:“我想去B班,但是学文还是学理没想好。”
之前顾老师建议周念平试试考文科,但是他对古文兴趣缺缺,且越往高年级学,古文出现的次数越多,周念平担心就算考进B班,高考也难取得好成绩。不过现在想高考,对他而言为时尚早。
刷完牙,洗完脸,周念平对着镜子随意抓了抓短短的头发:“你是不是觉得我考不进B班?”他问得随意,因为作为差生听过太多否定,他根本没指望楚云生提出什么建设性的建议。
然而楚云生的反应令周念平大跌眼镜。
楚大学霸拦在浴室的门前,语气平静地替他分析:“你想报考文科的原因是不是觉得文科班少,竞争压力小?”
“……你这么想并没有问题,毕竟我们学校看重理科,大部分学生也会选择报考理科。据我所知,往年文科B班的班级人数要比同样是B等级的理科班少十人,分班考试的平均分数也低十分左右。”
周念平听到这里眼前一亮,不是他不愿意努力,而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每低一分,改变命运的可能就大一分。
但是紧接着楚云生就给周念平泼了一盆冷水:“但是你有没有想过,高三的时候怎么办?”
“你刚刚背古文很吃力,说明你对文章并不理解,也不感兴趣,但是考进文科班意味着你在接下来一年半的时间里,将要长时间面对不擅长的学科。”
的确如此,周念平从文科班分数线低的喜悦中挣脱出来,心不甘情不愿地根据楚云生所说的角度分析选科。就他今天一天的学习状况来看,理科要比文科容易理解多了。xǐυmь.℃òm
可如果选择理科,周念平就要面对更艰难的挑战——全校百分之七十的人都会选择理科,所以B班的分数线会比文科高。
一边是考入B班的捷径,一边是符合自身实际的弯路,周念平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他把牙缸放在洗手台上,侧身让楚云生进浴室,自己则抿唇回了卧室。到底选什么科,他心里没底。卧室里只有床头灯闪着昏黄的光,周念平换了睡衣,躺在床上,浑身上下每一处关节都在发出舒服的喟叹,仿佛是他快三十岁的灵魂在与肉\\体慢慢磨合。
周念平把脸埋进枕头,恐惧正在蚕食他心里的其他情绪。周念平害怕一觉醒来,重生变成一场梦,他还是那个无依无靠的二道贩子,余生在乡间颠簸的泥土路上度过。
不过十七岁的身体需要睡眠,周念平最后还是在楚云生洗漱完前进入了梦乡。
卧室的门被缓缓推开,换上睡衣的楚云生走了进来,他比周念平高,所以身上的睡衣显得格外小。楚云生悄无声息地靠近床,借着橙黄色的灯光神情复杂地注视着熟睡的周念平,眼底暗流汹涌,仿佛暴风雨来临时的海面,澎湃的情绪如同浪花一般翻涌,时不时溢出眼眶,里面夹杂着痛楚,狐疑以及化不开的思念。
床头灯灭了,灯丝在黑暗中闪着微弱的光,宛如负隅顽抗的微弱火苗,不遗余力地挥发着最后的光和热。模糊的人影坐在床边半晌未动,后来在灯彻底暗下去以后,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须臾,卧室内传来一声叹息,紧接着是低沉的呓语:“那封情书真的不是你写的吗?”
第二天一早,周念平被阿姨的敲门声吵醒,他迷迷糊糊地仰起头,鼻尖一下子撞在楚云生的下巴上,疼得他“哎呦”一声滚到床边,又捂着鼻子滚回去,瞪着还在熟睡的楚大学霸,忍无可忍地咆哮:“你他妈抱着我睡?”
原本准备好的两床被子如今只有一床搭在他们身上,另一床孤零零地散落在地上,而且周念平记得早上醒来的刹那,自己睁眼就看见了楚云生的脸。
什么玩意,楚大学霸不仅是个为了一本《王后雄学案》就能赖在他家不走的奇葩,还是个意图图谋不轨的变\\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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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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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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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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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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