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弄这事儿。”玉秀欲拒还迎的配合着爱国的大手,将她解放出来。
“啥时候也不能耽误正事。”爱国嘿嘿笑着,把小军的事情搁在一边儿。
风消云散,骤雨初歇,两个人躺在床上都快要睡着了。
咣咣咣的敲门声,比起楼前的风雨声更加洪亮,爱国趿拉着拖鞋,光着膀子打开了门。
“这是你家孩子吧?在路边晕倒了,我给你们送了回来。”一个穿着厂服的人,背着人事不知的小军站在门口,头发上湿漉漉滴着雨水。
“这是咋回事儿啊?”爱国连忙把小军接过来,放到了床上,闻声出来的玉秀,忙着给小军擦身体换衣裳。
“我开着卡车从那边过,他在地上躺着,黑灯瞎火差点把他轧了,一打听才知道是你家孩子,这不把他送回来了嘛。估计他是摔晕了,头上没出血。那就先这样吧,你们看看他,要是有问题赶快送医院,我还得出车去呢。”好心的司机摆摆手迅速离开了。
“唉,光顾着忙活孩子了,都没让人家喝口水。”玉秀追着出去感谢,还是没留下司机,只好反身回来。
“今天要是人家稍不留神,就得把你轧死。”小军醒了,玉秀有些后怕的说着,心疼的伸手在他额头摸了摸,又摸摸自己。小军虽然淋了雨,身体正是火力旺的时候,根本没发烧。
崔玉秀四十出头的年纪,个头不高不爱,因为操劳一家人的日子,眼角带了明显的鱼尾纹。Χiυmъ.cοΜ
站在她身边的何爱国,壮壮实实的身材,理着清爽的板寸头,身穿劳动布工装,黝黑的脸膛,跟小军长得七八分相似,实实在在的亲爷俩。
“爸妈,时候不早了,你们明天还得上班,赶紧去歇着吧,我的暑假作业还没做完呢,我得努力读书考大学。”何小军听爸妈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自己也觉得后怕。
他才十八岁,要是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那可太冤了。
“你说这孩子,摔了一跤,嘴皮子变得这么利索了?”崔玉秀跟在何爱国身后回了房间,犹疑的说道。
“瞎操心什么,脑袋没出毛病就行,小军孝顺你几句,你倒不领情了?”何爱国脱掉工衣,躺倒在床上。
小军说得对,明天还得上班呢,赶紧歇了吧。刚才趁着兄妹俩不在家,把他累得够呛。
玉秀拉开房门伸头朝小军房间喊道:“你妹妹还没回来,你要是做作业,千万别睡着了,给她留着门呢,留神进来小偷拿东西。”
“睡您的吧,我保证不睡觉。再说了,就这穷家破业的,进来小偷还能偷啥?高压锅?”小军高声回着妈妈的话。
这孩子真变了,以前他可没这么多话。玉秀摇摇头,回身把门关上睡觉。
不久之后,听着外面没什么动静,小军悄悄打开房门,站在厨房和房间之间,仅有五六个平米的小小过道里。
晚上没怎么吃饱,真有些饿了。小军轻手轻脚的端起柜子上剩下的半条鱼,连着一大碗米饭,迅速回到了房间里。
吃饱喝足,他习惯性的将碗碟推到书桌一角,开始整理脑海中纷乱的思绪。摔了一跤,让他彻底从迷蒙中清醒了。
从现在起,他要换个活法。十八岁,正是起步的好时候。
快十点半了,屋门轻轻一响,小琪闪身进了房间,却意外的发现哥哥还没睡觉,而是专心致志的在拿着数学书在看。
“咦,哥,你咋还没睡觉?”小琪好奇的问道。
往常她回来晚了,都是妈妈在等她,小军肯定一早就进入梦乡了,根本不会体贴辛苦的爸妈,更不会大半夜的做功课。
“这不是等你嘛,大半夜的去哪儿了?是不是跟教主夫人一起啊?”小军头也不抬的说道。
苏叔叔的独生女儿叫苏荃,跟一本小说里的人物重名,小军暗地里都管她叫教主夫人。
苏荃跟小军同班,比他小几个月,学习一直呱呱叫。他以往在羡慕之余,报复似的给她起难听的外号。
苏荃一直理着简单的短发,跟厂里的女职工差不多的发型。但她精明伶俐的眼神,娇嫩白皙的脸庞,不肥不瘦的身材,青春靓丽绝不是厂里的女职工能比的。
“瞎说什么呢,荃姐姐知道你给她起的外号,你要是敢当着她的面叫,她非得宰了你不可。”小琪唰的一声拉上布帘子,悉悉索索的脱着衣服。
“她知道我给她起外号?那就是你说的,你是我妹妹,还是她妹妹啊?你这个叛徒。”小军隔着帘子批评小琪。
“嘻嘻,谁让我和她是好姐妹呢!”随着小琪躺倒,铁架子床发出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
“哎呀,你怎么偷吃完了饭,也不拿出去一下,这叫人怎么睡嘛!”小琪方才没留意,躺下闭眼还没几分钟,鼻子里就嗅到了一股鱼腥味,扭脸一看,书桌上摆着哥哥偷吃后的碗筷。
小军的那边开着台灯,小琪这边光线昏暗,哥哥高高的个子,认真读书的身影映照在帘子上,前所未有的充满了魅力。
“算了,你好好百~万\小!说吧,我来收拾。”略有不满的小琪,披上衣服起床,将碗筷端出房间,放在了过道柜子上。
屋门已经落锁,时间也不早了,明天再拿出去公共厨房洗,小琪转身回了房间。
“哥,你还不睡啊,今天怎么这么勤奋?”小琪站在他身后说道。
小军摔了跤,被人送回来的时候,外面正下着大雨,小琪在苏荃房间里聊天,根本不知道哥哥晚上出了事儿。
“睡你的吧,我要好好读书,将来考个好大学。”小军回身朝她一笑。
“你真不打算当兵去?其实,我觉得爸妈的意见挺对的。”小琪嘟着嘴巴,看着有些不一样的哥哥。
晚饭的时候她说支持哥哥考大学,完全是道义上的声援,跟苏荃聊了后,她俩一致认为,小军去当兵才是最好的出路。
“我不会当兵的,而且,我要考帝都大学。”小军充满信心的说道。
“你先做梦吧,我睡了。”小琪翻了个白眼,返回床上,脸朝里躺下,用毛巾被盖上了单薄的身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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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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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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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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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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