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没有可以借力的东西,期期在下落过程中疯狂思索,最后只能徒劳地做出落地最能减轻疼痛的姿势。
耳边风声作响,小姑娘仰面倒地时恰好能看见那浅蓝色的圆月。
欲哭无泪之际,那黑衣人却也纵身一跃,不等期期反应过来,他已经一手箍住了她的腰身,平飞一段稳稳落在地面上。
他轻功极好,带着期期飞过时足尖只需要踩着草尖借力,清风徐徐,草叶飞舞,黑衣人飞过之后再也分辨不出他动的是哪一丛。
小姑娘离他极近,甚少与异性有过这番亲密接触的她脑子登时又迷糊起来,当脚尖落在结实的地面上,她的心跳才逐渐平缓下来。
指尖拂过黑衣人的衣衫,即使不如林安之那般懂染织和布料,也能凭借手上顺滑柔软的触感察觉那衣料价值不菲。
那华丽却低调的暗纹和滚过一层的银线丝毫没有凸起的感觉,说明绣这衣裳的绣娘也绝对是不输至亲皇族所配绣工的技艺。
脸颊擦过黑衣人的发梢,墨色的发流水一般清亮滑腻,迎着月色泛着些奇异的光辉。
从下至上瞧着黑衣人,期期只能看见他线条流畅的下巴和精致的脖颈。
思绪正在远处飘荡之时,期期猛然觉得后背的腰带上顶了一个什么冰凉发硬的东西。
完蛋!
小姑娘心中大惊,一定是什么刀刃!这个黑衣人要杀人灭口!
她武功不如这黑衣人一半,若是当真面对面打起来吃亏的一定是自己,她就知道对方接住自己准没好事!
脑瓜一转,期期急中生智。
她稍稍猫着腰,让脊背脱离那刀刃的控制,顺手拔下头上的簪子,足尖一点,腰肢用力,身形便旋转一圈,簪子就势用力,在那黑衣人的胸口处用力一划。
衣袂翻飞,衣角飞扬,碧色的衣衫随着小姑娘旋转的动作在环绕着她的腰肢一转,腰间鹅黄的流苏也不疾不徐地飞扬起来,她宛若一朵娇嫩却危险的花儿。
银簪一甩一动,黑衣人躲闪不及,胸口的衣衫被划破,皮肤上留下一个极长的红痕,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
奈何簪子终究不是来作为武器的,期期这一用力一击,对方也不过是小小吃痛一下。
不过这也足够了,双方已经拉开了五步之远的距离,两人都站定之时,期期已经将银簪再次重新戴回头上,那人也在眨眼之间包好了伤口。
缠斗之时让敌方看见伤口也是忌讳之一,这样对方便能根据伤势和流血状况判断我方的体力和招式,越是流血过多便越是体力不支,越是心急便越是招式浮躁。
夜风习习,经过刚才的变故,小姑娘发丝已经散下大半,正随着夜风不断抚摸她的脸颊,站定之后衣角还因惯性再次旋转半圈,手臂上的伤口被撕裂开来,将用以包扎的布条浸得一片殷红。
鲜血顺着手臂滴滴答答落下来,很快便将衣角也染开了一片红色。
月色发青,她的血液如红梅缀点了半边衣裙,在月光下显现出一中奇怪而危险的紫色。
黑衣人却是不紧不慢,气质依旧整洁如初,发丝依旧干净利落,双手背在身后,又是最开始出现时那般气度不凡,从容淡定的模样。xiumb.com
见他又不疾不徐地过来,期期灵机一动,往后跑了几步,大喊道:“不好了!有刺客!”
许是没料到期期竟有这番无赖的举动,黑衣人明显一愣,立在原地。
期期心中大喜,报复一般冲他做了个夸张的鬼脸,赶紧抓住机会逃跑。
她负了伤,轻功削弱大半,定是不能再飞了,故只能跑向侧门,待士兵们冲出来巡逻时找机会溜走。
那盲眼男子警觉性那么高,侍卫那么多,她就不信这一嗓子喊不出来。
果然,话音刚刚落下,内殿便亮开一片灯火,接着大殿和院子也纷纷点亮,丛林中的宫殿顷刻间明若白昼,夜色以极快的速度衰退下去。
“有刺客!”
侍卫们口耳相传,纷纷冲出来,宫殿中尽是一片金属碰撞和急促而密集的脚步声,踏得地面都簌簌作响,震耳欲聋。
期期边跑边回头看,只见那黑衣人竟还是那番淡定地站着,他逆光而立,身后明亮的灯火勾勒出一个颀长而清冷的剪影。
那家伙肯定是以为自己武功高超,此刻还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呢。
小姑娘心中暗想,翻身进入阴影,接着草木的遮盖一路去往侧门,却不知自己好不容易偷到的令牌已经荡然无存。
黑衣人在原地驻足片刻,面具下传来一声不屑的冷笑,看了会手中的令牌,随后在士兵们围追堵截上来前飞身跃上屋顶。
身着黑衣的他如同天生适应夜晚的鬼魅,站在高处看清了期期的逃离方向,却未急着追赶,只是再次足尖一点,消失在漫漫的夜空中,如同一汪黑色的泉水注入古井,再也找寻不见。
期期捂着伤口,成功趁着混乱之际从侧门逃离,外面的月色清清朗朗,却不知为何灼得她伤口一阵火辣辣的痛,全身也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般,脚步逐渐缓慢,连视野都模糊起来。
穿过宫殿中院的丛林,期期身上已经沾满了夜露和草叶,伤口处越发疼痛,几乎是钻心剜骨。
快要抵达宫殿大门时,手臂上的疼痛终于阻止了她的步伐。
不好。
期期疲惫地坐在一处僻静处。
那袖箭定是有毒……
扯开已经完全被血液浸染透的布带,果然见方才还细小的创伤已经从内向外爆裂开,狰狞可怖,血液不断,周围是蜘蛛网状般沿着经脉扩散开来的黑色。
太可恶了!
期期心中大骂那黑衣人招式歹毒见不得光,起身之时又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哎?她的令牌呢?
怎么不见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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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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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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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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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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