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和军营隔了一段距离,天上太阳本来正强烈,却不知为何弥漫上了一层阴影,似乎有乌云正从天际过来。
习惯了恶劣气候的将领们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一路去了地牢。
地牢中光线昏暗,因制作粗糙所以空气格外干燥闷热,其中依旧全是俘虏们高高低低呻吟的声音,混杂着些自认有骨气的俘虏大声谩骂的声音。
走过狭窄腐臭的走廊,将士们找到了关押着郑北洲的囚室。
只见他短短几个时辰便憔悴瘦弱了许多,那本就清瘦的身材如今看来像是一截干瘪的木柴,侧面看来薄得像张纸片,衣服与其说是穿着,不如说是挂在身上。
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他马上像是要接受喂食的观赏鱼一般,疯了一般扑到囚室门口,几乎将一张老脸从木头缝隙中挤出来。
那张一向表现得谦顺恭敬的脸显现出一种恶心的贪婪模样。
看清来人后,他那令人作呕的姿态又变得惊恐不已。
“你……你们是谁?”
抱着一丝侥幸,他仍旧希望对方是敌国穿着东岳军队的衣服前来救他。
“废话,你说我们是谁!你的侍妾们现在正在公开审问,你也去一趟!”
说罢,几个士兵便前来打开囚室门,铁链和木头碰撞的声音像是催命符,郑北洲吓得紧紧抓住门框,死也不松手。
“你还敢违抗军令?”带头的将士索性自己进去,一把扯住他的领子,就要像拖死猫一样往外拖。
“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郑北洲鸡爪子一般的手抓得木头都出现了些划痕,一张脸因为极度恐惧和惊慌扭曲不已。
其余几个士兵也跟着进来,将他身上的镣铐抓住,一使劲便把他捉了出来,随后便一齐上去,将他架出囚室。
“冤枉?”将士冷哼一声,“你杀害忠良的时候可没觉得自己冤枉。”
郑北洲闻言吓得大腿一软,若不是身后有人架着,他定跌跪在地上。
外面阳光毒辣,接触到明亮光线的郑北洲一双老眼立即被晒得浑浊不堪,频频流泪,不停吸着鼻子,再也没有往日那副“君子”作风。
完了,他们已经掌握到证据,自己马上就要人头落地了!
想到这里,郑北洲像是被抽取了魂魄一般全身都在发软。
戴紧镣铐,郑北洲便被押送上囚车,如今的他衣衫褴褛,发髻凌乱,全身都在发颤,似乎下一秒就要昏倒过去。
不过此时他心中仍旧在默默祈祷,一双老鼠眼不停地东张西望。
这时,远处的乌云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席卷而来,迅速遮天蔽日,掩盖了大部分阳光,平静的空气刮起一阵劲风,沙尘被吹得翻飞乱舞,模糊了众人的视线,吹得人睁不开眼。
众人迅速将衣襟撕下一块捂住口鼻,遮盖住风沙。
慌乱之际,灰蒙蒙的沙尘中突然杀出一群黑衣人。
加了运送囚车的队伍,他们纷纷拔出刀剑,对着众人一阵乱砍乱杀,众将士以少敌多,片刻间就败于下风。
囚车上的郑北洲猜到是敌军来救自己,当即高兴得泪流满面,不顾飞舞的风沙,不停地晃动囚车,将身上的镣铐也摔得哗啦作响。
“我在这里!快救我出去!”
黑衣人当真听到了他的呼喊,纷纷上前,砍开了他的锁链,砍坏了木门,将他一把提了出来,随后一边一个,抓着他的手臂就往风沙里面冲。琇書蛧
“追!”
领头的将士大喊,众人纷纷弃了囚车追上黑衣人。
奈何他们就像是会变戏法似的,进入风沙之后就全然不见身影,众人找寻许久也不见踪迹。
不多一会,风沙渐渐平静,乌云也逐渐散去,阳光依旧毒辣,沙尘掩盖了黑衣人和郑北洲逃离时的脚印,四周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有众人身上的沙尘和破裂的囚车留存着郑北洲被关押的痕迹。
众人不死心,又在四周找了许久,却仍旧没有发现半分线索,无奈只得回去如实禀告楚越泽。
消息很快传到军营,众将士和百姓又是一阵哗然。
如今根本不必再审了,郑北洲若是当真没有和外党勾结,敌军又怎么会冒着如此危险来救他?
百姓之中再次响起一阵唾骂声。
负责押送的将士跪在少年身边,抱拳道:“元帅,末将办事不力,放跑了罪大恶极之贪官,还请元帅降罪!”
身后的人也纷纷跟着跪下向少年请罪。
端坐在上方的少年却毫无波澜,眸光未动,眼中依旧是那派从容、冷静、稳重,似乎毫不意外。
“不必。”他缓缓开口,“走了便走了,正好可以顺藤摸瓜查清楚是何人指使的郑北洲。”
众人齐齐一惊。
眼前这个少年已经数次震惊了许多经验老成的将军,他们若是遇到此事,第一反应便是召集所有暗卫士兵全边境搜寻郑北洲,没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如此短时间内便做出了最为有利的判断。
敬佩之下,将军们齐齐请命追踪郑北洲,却又一一被楚越泽驳回。
之前便料到会有敌军劫走他,他早已在路上安插了许多密探。
军中钦佩声一片,外面百姓也喧闹一片,十几里外的荒原上却是安静而沉默。
郑北洲跟随着劫走自己的黑衣人连续赶了许久的路,一路上不停感谢这些敌国的密探,对方却整齐而默契地保持着沉默,对他下手也不知轻重。
许是刚从鬼门关回来,对这种并不温和的对待他也甘之如饴,仍旧不遗余力地讨好身边的黑衣人。
走了一段后,黑衣人统统停下,抓住他的肩头,将他推到所有人前方。
郑北洲不明所以,却依旧乖乖听话,随后,他便看见沙丘之后走出一熟悉的人影。
那人身量颇高,戴着面具,正是往日与他交换情报获得报酬的敌军暗卫。
“大人,是你!”
郑北洲眉飞色舞,干瘪的老脸立刻布满笑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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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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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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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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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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