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姑姑,”单云溪挣开姑姑的手,向着她道,“你总说是我执迷不悟,可是在我看来,这个陷在其中难以自拔的人,是姑姑你才对。也许曾经确实有男人伤害过你,可是司马靖他做了什么?他什么也没有对姑姑你做不是么?”
眼泪不断地流出来,单云溪已经连抹也不想抹了。
“云溪你……”
“他做的最错的,就是不顾一切地救了我,就是在姑姑逼着我做选择的时候保护了我,就是在你用我威胁他的时候,毫不犹豫地选择牺牲自己来救我!”
字字戳心。
姑姑下意识退了一步,她看向单云溪。
明明单云溪看起来是那么的不堪一击,可她的表情和她说出来的话却让姑姑感觉有千斤重,压在人的身上,使人觉得无比沉重。
是她……错了么?
“不……不可能,我不会有错的……我不可能错!”姑姑摇着头,像是魔怔了的人,嘴里不停地喃喃着,不知道是要说服单云溪,还是要说服她自己。
“呵,是么?”单云溪不再理会她,转身看向司马靖。
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像是睡着了。
再也不会醒来。
“算了,都不重要了……”
单云溪惨然一笑,像是在嘲笑她自己。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了,司马靖都已经成了这副模样,再去争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她朝司马靖走过去,姑姑却死死拉住她。
“你不许去!不许看他!不许再动情了!”她目眦尽裂,仿佛看到的不是单云溪,而是多年前的她自己。
一双眼睛怒到通红,里头满是不甘和怨恨,是她被狠心抛弃的怨恨,是她终身的苦。
单云溪挣不开姑姑的手,她看着姑姑这宛如疯魔了一般的模样,却只觉得她可怜。
她冷笑,她叹气,她摇头。
“姑姑,你这又是何必呢?”单云溪道,“我可以不去看他,不去碰他,可是你阻止不了我想他我念他。姑姑你神通广大,我和司马靖都不过是你手里一条微不足道的性命,可你却不知道,这性命也是有自己的思想的。哪怕司马靖就这么死了,我这里……”单云溪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也永远忘不了他。不是一天,不是一年,而是十年,五十年,是永永远远,我都忘不了。”
泪水止不住的流,曾经跟司马靖之间经历的一切在单云溪的脑海中不断地闪回,像是走马灯一样,上演着他们争吵又和好,相聚又别离,是偶尔间的会心一笑,更是镌刻在灵魂深处的深刻记忆。
她知道他总是冷冷的,看起来脾气很不好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也知道他骁勇善战,沉稳持重起来是什么模样。一颦一笑间,都是过往,都是回忆,都是美好。
她知道,她忘不了。
永永远远都忘不了。
都说人在年轻的时候不能遇到太惊艳的人物,可单云溪却觉得她能遇到司马靖,此生足矣。
足够她怀念半生,铭记于心。
她从不后悔,她觉得能跟司马靖在一起,是她这辈子做得最正确也最温柔的决定。
从没有任何一刻比的上现在,让她无比清晰地清楚意识到,她是这样的爱他。
爱到深入骨髓。
单云溪抓着姑姑的手,将她那双死死挣扎着想要抓住什么的手拿了下来。
“姑姑,放手吧……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别再执迷不悟了。”
梦,终归有要醒的那一天。
不管是美梦,还是噩梦。
二十年前,元洲城的柳巷里面。
这里是元洲城最繁华,也是最热闹的一条巷子,临街全是各色商铺,人声鼎沸之间还夹杂着从旁边那条街上传来的唱戏咿呀声。
唱的是牡丹亭记,正说到那书生与杜丽娘在牡丹亭下相会,好一番情意绵绵不得尽,你侬我侬正春时。
外头是热闹非凡,这柳巷里面却静的听不到一丝交头接耳的声音。
巷子正中摆着一个巴掌大的鼎炉,上头插着一柱快要燃尽的香。
“……你就认输吧,你是绝无办法救活我的。”年纪轻轻的女子坐在酒肆桌边,原本清丽俊俏的面庞此时却白的像纸,唇色也是青紫青紫的,看起来像是中了毒。
而她旁边一个面色沉凝的男子正从针灸包里拿出一根,闻言皱眉瞥了她一眼。
“袖子捋起来。”他敛眉沉声,透着种不容置疑。
“在、在这?”女子见他不像作伪,面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的焦急和羞恼,“百里越,你别太得寸进尺了!”
女子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却不知那嗔怒的一眼饱含风情,看得人心旌摇曳。
被称作“百里越”的男子不仅不为所动,甚至还重复了一遍:“袖子捋起来,我要施针。”
“你!”女子气极,瞥了一眼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心想不能在这里堕了名头,牙一咬心一横就将袖子捋了起来,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
男子面色沉凝,对准穴位就扎了下去,丝毫不因面前之人是女子而有半分的收力。m.xiumb.com
可他微红的耳后根,却始终没能将心思藏清楚。
这是阎佳玉跟百里越的初次见面,她在自己身上施毒,他便来解。
两人斗了三轮,斗得难解难分,也斗得情愫暗生。
自此,两人便相识了。
就像那戏文里唱的,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
回过神来,他们已经私付了终生。
百里越说他要回家禀明长辈,请媒人来光明正大的迎娶她。她含羞带怯地点头,将他送走。
可却再也没等到他回来。
最终只有一封百里家送来的喜帖,他要成婚了,娶的却不是她。
单云溪看着姑姑发疯似的在枫林中狂舞,红透的枫叶被打得扑簌簌落下来,像是染了血,落在地上,落在姑姑的身上。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提转内力,没有任何章法地在枫林里打出去,“为什么你不回来找我……为什么你不回来娶我?为什么……”
二十年了,她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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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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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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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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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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