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下了轿辇,就看见羲谣正候在宫门口,远远的恭迎着,这幅场面,让她唏嘘感慨。
本应该是大喜过望的事情,至此以后,丹丘的两个姐妹照理说在这余姚国也算是站稳了根基,地位不得不说是前无所例了。
然而婉婉却仍然说不清的担忧隐隐的暗藏心底。
这次去往宁远,她才看懂了一些道理,现在虽然不是乱世,然而前方仍旧是征缴不停,国基说稳,还差了许多意思,主君的安危都还是个未定的数,她们就算是在后宫的位置再安稳,又有什么用呢?
然而,她作为一个后宫女人,这种前朝的争斗与前线的战事,她就算是再忧心,也是于事无补。如今她能做的,也只能是替主君好生的守好这座皇朝的家园,让每一个固守其中的人,都能井然有条的在这里安稳平静的生活着,才是正理。ωωω.χΙυΜЬ.Cǒm
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只要有人的地方,总有那些为着争风吃醋,为着自身利益或是欲望追求的人,在中间无事生非,挑起祸端。
以往,她总觉得董其姝是,宫南瑾是,还有其余的暗藏在不知道什么地方隐隐兴风作浪的人是。
但是现在,经过她向主君添油加醋,让他更加坚定的认为宫南瑾此去是心有别图的这件事,她才越来越确定,难道自己不也是不知不觉中归入这一类了吗?
在这里,在这王宫中,谁也别说谁了吧?
各自都有着各自的用心与无奈,也各有着各自的包袱与夙求。
然而人人都有着夙求,能够最终达成目的,又有几个人呢?
她跻身其中,拼了血的与她们暗中较劲,相互提防,无形的挣扎。
如今,是小胜了一番。
然而,谁知道后来会如何呢?
董其姝当初获了那样大的罪名,主君也是顾及左右退而求其次,没有治她的重罪。
现在她虽然被软禁在东宫,但是她还是顶着贵妃的头衔无人能够动摇。
他还与主君有一个孩子,四皇子如今也眼看着就要长成一个青青少年。
一切都在变,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度在变。
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生什么。
若翎为她扯着长长的后摆,她今日身着的是一身皇后凤冠朝服。
她觉得这一身行头,比往常任何时候穿的,都感觉沉重,这沉重的感觉甚至来的没有丝毫缘由,让她迈着步子,每抬起一步,都格外的小心和稳重。
她微微扬着头,正可以看见站在对面汉白玉二层石阶上的羲谣妹妹。
她的左右身后林总的排列恭候着越来越多的是貌美年轻的面孔。
还有一个站在羲谣旁边的熟悉的脸孔,董其姝。
这样的场合,她也必得是出席的,即使主君再怎么对她不屑一顾,但是规矩总是规矩,主君也不会因为自己对于一个人的喜好憎恶,而叫旁人说出什么他办事不合乎规矩礼法的话来。
并且,现在大家都还只知道东宫董妃是做了错事,惹怒了主君而被禁足,可是谁也不知道究其原因到底是什么。
那些耳语我传的谣言,也只是在些丫鬟婆子中间当作茶余饭后的闲话嚼来咬去罢了,传来传去就多了几个版本,就穿的愈加神乎其神,到最后,都是谁也不知道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最后传来传去,嚼来咬去,没有味道了,大家也便没有心情再说了。
然而时间觉不着的流逝了,眼前大家看到的,还是董娘娘逢着大的场面还会身着朝服出场,看着主君移宫定殿,还是封作她为东宫贵妃,便又都不敢妄言了。
婉婉心中自是清楚,像董其姝,像是宫南瑾,她们在主君的心中的地位究竟如何。
但是,那又有什么呢?
这么多年了,她自己承蒙着主君的心心念念,结果她又能如何呢?她能恃宠而骄吗?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只是怀揣着一个男人,这个王宫中拥有至高无上尊荣的男人对自己的信任和专爱,能够稳稳的在宫中生活着,尚还顺利而已。
越是站在她的位置上,越是行事为人更要小心谨慎,否则不知道哪日,一步走错,可能就连主君也救不了他。
这种自知之明,她还是了解的。
主君这种心怀天下的男人。
他就是心中再怎么恋念一个人。
那人终究也敌不过江山的一隅,在他心中。
看昨日帐中,得知宫娘去了,主君第一个念头是什么,便能看得出,江山与儿女情长,在他心中哪个比较重要了。
他是一个属于全天下的男人,从未专属于过她。
这是他和肖靖哥哥唯一的也是最为致命的一个差别。
也是她注定不会爱上他的一个致命的缘由。
当然,最重要的,远远不是因为这个。
当年,那一箭,刺到了肖靖哥哥的身上,更是刺到了她的心上。
从那时起她便死了。
不是人死了,而是心死了。
再没有人能够把一棵停止了跳动的,不会再温热感怀的心唤醒。
再也不会。
他对她越好,她对他的怨恨就增一分。
这是肖靖哥哥当年在她怀中死去的时候,她自己暗自下的狠愿。
她也这样做了,一直没有变过。
然而,她还要倚靠他,利用他。
即使心中再恨他,她也不能表现出半分对他的厌恶之情。
她要施计,她要假装,她要得到他的心他的信任还有他的整个后宫!
得到他的心有何难?
若不是那时候,他来到丹丘,说动父君与他们联合的时候,恰好撞见了去水边嬉戏的她,对她一见倾心,他又怎么会千方百计的使出卑劣的手段将她得到手!
她用尽心力,维持着自己在他心中的完美的形象,始终叫他见而不可得,似有若无的掌控着她的人,却永远得不到她的心。
她成功了。
在宁远之战临走之前的那一夜,她不就深深的惹怒了他吗?
然而……
她这又是图的什么呢!
婉婉想到这里,每走一步,心就绞痛一下。
她甚至觉得自己有的时候已经快被这些年的压抑逼疯了。
她不知道每天这样过着,都是为的什么。
然而她又控制不住的要让自己去这样做。
若是这人不是孟玔,她可能会使出一个泼妇才会有的行径。
打他,冲他哭闹,将他的身体抓的遍体鳞伤,甚至拴上三尺白绫上吊给他看!
然而,这些都不行!
只因为他是主君,只因为他是这样的尊贵。
她只能闷着。
将心中的恨,心中的怨,心中的悔,还有对肖靖哥哥未了的情谊与深到骨子里的思恋还有愧疚,统统的闷在心里,闷到生了心疾,病到膏肓,无药可医!
“姐姐已经回家了,许是感怀,眼睛里都有了泪水了,别了这么长时间,一定是想念宫中了吧,一路舟车从宁远回来,也定是累了。”羲谣看见姐姐的眼睛里泛着水花,自己也忍不住涌上一股热潮,几将要流出眼泪来,她紧紧的握住婉婉的手,又道:“众姐妹从昨日就说起,十分惦念姐姐路程是否顺利,这一路,可还好么?”
婉婉听着妹妹说话,句句都是井井有条,不偏不露的,忽觉得妹妹是长大了。
“还好,主君安排的周到,一路并未太赶,车子也是上好的,所以现在感觉并没有多么疲乏。”她收了收心情,淡淡的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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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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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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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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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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