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公公的话兰子义自然得听,所以送走了传话的公公后,兰子义便把自己出门的事情放下,整日里和月山间对弈弹琴,吟诗作赋,好不快活。就这样厮混了几日后,这天早上吃过晚饭,兰子义又在房中听月山间弹琵琶。
兰子义身着纨绔斜敞着胸膛靠在床上,微微眯着眼静听妙音,月山间坐在床的另一头,垂着腿,抱着琵琶,用那冰凝玉削的柔软手指轻抚琴弦,每一个手指的每一次拨弄都会弹出一个音符,那些音符耐不得弦与弦间狭窄逼戾空间,便从琴上跃下,泄往地上,那些身子重的这一落便沿着地砖盘旋伸展,那些身子轻的则在碰到物品后被弹起,扬到空中四处飘散,尤其轻快的那些音符甚至都飞到梁上,钻过瓦砾墙壁的缝隙透到外面去,引得鸟儿都驻足檐下,叽叽喳喳和着拍子唱了起来。
月儿的琴声很是令人受用,当日在大营中兰子义便被她的妙曲勾得魂不守舍,如今佳人在旁,余音绕梁,兰子义躺在床上只觉得自己这辈子就这么化了,溶在月儿身旁也值了。
兰子义文卫睁开眼,看着另一头的月儿。屋中熏香缭绕,幽深静谧,烟云似流苏一般将月儿裹住,慢慢地,快要将她拖到天上去,兰子义想要抓住这远去的佳人,于是他开口道:
“月儿,别光弹,唱一曲让我听。”
月儿闻言故作娇羞的笑了下,然后轻启朱唇准备和弦而唱,没成想这时门口那边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只听这脚步,即使看不见外面来者也能清楚的体会道来者的愤怒,月儿在听到声音的第一刻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在屋门被人用力推开的同时她也将琴弦压住,生怕琵琶受惊。
月儿抬起头冷冰冰的看向门口,她知道来的是谁,隔着珠帘桃逐虎已经立在卧房门前了。
桃逐虎瞥了眼屋里床上衣冠不整的兰子义和月山间,叹了口气撇过脸去,立在帘外,后面桃逐兔与桃逐鹿跟在兰子义身后停下了脚步,只听桃逐虎问道:
“少爷!”
进门的桃家三兄弟好似关外草原上刮来的寒风,哪怕是暑气正盛的京城也被他三人的气势给冻得快结出冰碴子来,月山间正因此才变得严肃起来。不过兰子义并没有因为自己三位哥哥的入场而有些许不自在,他还沉浸在刚才的温柔乡中,神奇的是围在他周围的一圈烟气也都没有散掉,刚才的那份飘飘仙乐还绕在兰子义周围,消散不去。
月山间看着帘外的桃逐虎道:
“怎么是大郎,我还以为是三郎呢。怎么不让你兄弟替你进来了?”
桃逐虎还是刚才那副抱拳的模样,他沉声道:
“我虽是奴才可少爷一直唤我做哥,既然少爷当我是哥,哪怕只是说说,我也要尽自己兄长的职责。今天这事情让不得别人,只能由我来做。”
月山间冷笑道:
“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事,你不就是嫌卫侯在屋里呆得太久吗?你们三兄弟平日里声色犬马的,窑子酒楼没少去,丝竹罗裳没少听,怎么你们少爷听个曲你们就不自在了?就算是只许州官放火也不该你们三人说呀?大郎你刚才可都自称奴才,哪有奴才限制自家主子的道理?”
这时兰子义说道:
“月儿不得无礼,我大哥、二哥和我三哥都是我亲哥,我爹娘在关里一直都跟我说长兄如父,我爹娘不在时就要听大哥的,月儿你胡说什么奴才主子?还有大哥,你也是,说着说着就不着调,自谦也该有个限度,哪有把自己贬成奴才的?”
门外桃逐兔听到兰子义的话嘀咕道:
“妇人居然能说话?”
桃逐鹿恶狠狠的呵斥桃逐兔道:
“就你话多?闭嘴!”
兰子义躺在床上也不睁眼,听到桃逐鹿的呵斥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对门外三兄弟说道:
“三位哥哥,当日大营之中,我们都听着月儿的曲如痴如醉,只因军务紧急听不到尽兴。今日正好哥哥们来了,月儿又在弹,大家坐下一起听吧。来,进来进来,都是一家人,何必见外?”
门外桃逐虎不为所动,他继续撇过脸去抱拳说道:
“少爷既然那我当大哥,那我今日便斗胆拿大哥的派头来和少爷说两句话。少爷是读书人,自然知道温柔乡是英雄冢的道理。我与二郎三郎虽然也是酒色之徒,可我们进去逛一逛,尽兴就出来了,少爷你这在家里一呆就是好几天,也不管外面京城里都发生了什么事,这怎么能行?”
后面桃逐鹿接过话说道:
“少爷如今这模样正好比之前在那什么狗屁诗社里醉生梦死一般,当时少爷被消磨掉了多少志气,难道少爷忘了?”
兰子义听到诗社心里一下被针戳了一下,他睁开眼翻身下床,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一口气深深吸入胸膛后,兰子义也打起了精神来,他说道:
“确实太腻了。”
月儿闻言讶然问道:
“卫侯是说什么太腻?是嫌弃奴家不成?”
兰子义笑道:
“哪里的话?我是嫌这熏香太腻了。”
说罢兰子义又道:
“月儿,我陪了你也有好些日子了,公公说得事情我是做到了。”
月儿知道兰子义要走,她虽然拦不住可她也不想就此罢手,只见月儿把琵琶扔到一边娇嗔道:
“你才赔了我几天?这也叫做到了?你和你兄弟那么亲密就和他们去算了,别再回来烦我。”
兰子义弯腰笑着拍了拍月儿的脸蛋说道:
“好月儿,我有事情要办,你知道的。那日你不还替我出谋划策吗?若我不去你的谋划不就落空了吗?”m.χIùmЬ.CǒM
月儿听闻此言也笑了,她打开兰子义的手,说道:
“就你能说,油嘴滑舌的,好不招人恨。要走便走,别再我面前碍眼!”
兰子义闻言笑了两声,然后转身推帘而去,门外候着的桃逐兔早已拿好了衣装,见兰子义出来他便帮着兰子义把衣服穿戴整齐。一切就绪后兰子义便领着桃家兄弟出了卧房,刚到走到门口兰子义只觉阳光刺眼,面前白茫茫一片,他拿手挡住眼睛,适应了好久才能睁开眼。兰子义笑道:
“我可真是在温柔乡里醉久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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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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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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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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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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