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的驱逐,听得梅三娘心如死灰。
姐弟情谊,仿佛在这一刻彻底被切断了。
梅三娘怎么也想不通,徐言才加入鬼王门半年而已,因何变成了如今这种模样。
梅家离开这处落脚地可以,一个大年夜而已,梅家人在哪都能凑合,让梅三娘伤心的,是徐言对她的凉薄。
容不得梅三娘多想,面沉似水的徐言,眼里已经出现了杀意,一只手更是放在了身侧的刀柄上,看到他这番动,门口看热闹的几位太保纷纷显出一丝狞笑,只要徐言动手,他们不介意帮着老十七杀光院子里这群梅家人。
“还不快滚!”
徐言的暴喝,惊得梅辛举身子一抖,连话都没敢说,回身冲进房里,急急地收拾行囊,不多时带着妻妾子女灰溜溜地就要离开梅香楼。
梅辛举十分清楚这座梅香楼并不是自己女儿说了算,梅香楼至少有一半是那位十七太保的,人家已经发话,再不走就是找死了。
“从明天开始,别让我在丰都见到你们。”
梅辛举一家刚刚走到院门口,徐言冰冷异常的声音缓缓传来:“梅辛举,你给我记住,明年如果你们还留在丰都,见一个,我会杀一个!”
明年很快就到了,明天就是新年第一天,徐言的警告没有一丝感情,冰冷得犹如刽子手的屠刀,容不得半分回旋的余地。
太保说了要杀人,就一定不会让对方活着,梅家唯一的出路,只能是连夜离开丰山城。
一滴眼泪顺着梅三娘的眼角流了下来,她再也看不懂那个憨厚的小道士了,心疼得让她几欲昏厥,犹自强撑着不让自己摔倒。
就因为小黑猪被欺负,住处被占,徐言几乎是毫无征兆的发飙了,等到梅辛举带着妻妾离开梅香楼,他这才冷哼了一声,看都没看摇摇晃晃的梅三娘,和其余的太保返回雅阁。
小院里的动静不小,许多梅香楼的人全都看到了徐言逼走梅家的一幕,那些下人或者头牌们在感叹人心凉薄的同时,也替梅三娘担心起来。
姐弟俩一旦决裂,梅香楼究竟算是梅三娘的,还是算徐言的,这就不好说了。
不久之后,招待太保的雅阁里传来酒杯被摔碎的脆响,专门为了徐言才抛头露面的青萝,因为倒洒了几滴酒水,惹得十七太保勃然大怒,桌子被掀翻,雅阁的大门被踢碎,徐言愤怒的模样吓得小小的青萝眼泪直流。
以前拉着言哥儿去买银线都可以,为什么洒了几滴酒而已,就让言哥儿恼羞成怒?
青萝想不通的问题,其他头牌也想不通,就连最为了解徐言的梅三娘也想不通,看到徐言暴怒的模样,太保们倒是没有意外,卓少宇甚至还规劝了两句,毕竟是自家生意,砸碎了东西可以,别伤人就好。琇書網
少年人的脾气本就变化不定,因为一件事而怒火大起的少年不在少数,太保的身份,更让徐言有恃无恐,尤其这里还是他自己的产业,别说发怒,就算烧了梅香楼都行。
卓少宇见多了这种妄为,他自己在年少的时候也是如此,劝了几句也就不再理会,与其他的太保们继续品酒,还吩咐被吓坏了的舞姬们继续跳,刚才的一曲飞天舞他还没看够呢。
飞天舞还没跳完,卓少宇终于不看了,想看也看不了,因为徐言真把梅香楼给点着了。
不久前一路摔砸的徐言,回了一趟被清空的小院,出来的时候一手提着火把,一手拎着松油,直接把梅香楼的正楼给点了,大火冲天而起,要不是太保们跑得快,都容易出不来。
火势一起,梅三娘直接跌坐在大堂里,还是青萝和几个姐妹把她架了出去。
火势很大,梅香楼里又铺着厚厚的毛毯,一旦烧起来,几乎是火光冲天,青楼里早已乱做一团。
“老十七,至于发这么大脾气么,一把火烧了梅香楼,多可惜啊。”杨歌在一旁撇了撇嘴,看不惯徐言这种跋扈的模样,其实他自己的脾气比谁都大。
“有气自然要宣泄出来才好,烧就烧了,一座青楼而已,又不是什么字画商行。”排行第四位的太保在一旁笑道,他说得倒是没错,青楼里值钱的东西是那些头牌姑娘,烧不死人就不算什么损失。
“弟弟们也算玩得尽兴,该回去给父亲大人问安了。”卓少宇扫了眼火光冲天的梅香楼,道:“今天是大年夜,我们一家人也要团聚一番,走吧。”
梅香楼都成火楼了,这群太保不尽兴也得尽兴了。
站在大门前,徐言的脸色仍旧冰冷,他看向被几个女人搀扶着的梅三娘,冷冷喝道:“既然你不识抬举,就别怪我翻脸,今天我烧了梅香楼,与你梅三娘一刀两断,从此路人,烧没的梅香楼算我徐言的那份,你自己的那份如果没烧完,就自己留着吧。”
说完这句话,徐言头也不回,大步离去,临走的时候一脚把低眉顺眼的王八指也给踹飞了,一群太保们跟在一旁,不住夸赞着十七弟的威风,这么大的家业说烧就烧,这才叫年少轻狂啊。
太保们走远了,梅香楼的人才敢救火,火势看着不小,烧掉的大多是毛毯绫罗之类的装饰,楼宇的梁架并没损坏多少,花上大价钱休整一番,也就恢复如初了。
火势熄灭,其他人忙着收拾一些没被烧坏的财物,就连王八指都急匆匆的在楼宇里穿梭,帮着搬运一些熏黑的字画或是价值不菲的酒杯,对于徐言踹他那一脚早就忘了。
梅三娘没有多管黑漆漆的楼宇,而是一个人走进徐言住过的院子。
心如死灰的女人,眼圈通红,脸色苍白,等她看到小黑猪抻着鼻子在猪圈乱拱的时候,梅三娘苍白的脸色忽然好转了几分。
小黑猪在徐言心里的地位,梅三娘十分清楚,说成是兄弟一般都不为过,徐言走了,火烧了梅香楼,留下从此路人的冷语,却没有带走对他来说十分重要的小黑。
急忙来到屋子里,梅三娘看到桌子上摆着一叠银票,每张五千两,足足十张。
白银五万两,这是徐言留下来的东西。
“臭小子,三姐就知道你不会那么绝情……呜呜呜呜……”
开心的泪水顺着女人的眼角流下,止都止不住。
小黑猪还在,说明徐言能够放心地将小黑留在梅香楼,留下五万两银子,给他这位三姐养老都够了。
哭声突然一止,梅三娘欢喜的神色瞬间变成了惊惧,抓着银票的手开始颤抖了起来。
她终于想到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徐言为何要火烧梅香楼,为何要故意与她梅三娘决裂,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用处,那就是将徐言十七太保的身份,与梅香楼彻底分割开来,将梅三娘与十七太保的姐弟关系彻底切断!
之前她被徐言的举动伤心不已,梅三娘这时候已经明白了过来。
徐言这么做,分明就是一种诀别,而且是骇人的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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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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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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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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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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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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