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夜,鞭炮鸣,家家户户帖花灯。
鬼王门很热闹,丰都城更热闹,在大年夜这天,徐言一身锦袍玉带,邀请所有的太保们乘上车船,一路奔向梅香楼。
杨一死了,徐言年纪最小,既然是大年夜,最小的弟弟自然要宴请一番诸位兄长。
这番兄弟之情,徐言可没忘。
朝堂上风起云动,江湖中涛急浪涌,鬼王门在长夷城死掉的太保足足五位之多,齐国江湖上早就得知了鬼王门重选太保的消息,于是那些达到三脉的先天武者们开始摩拳擦掌,准备抓住这份成名的时机,而现任的太保们则每天都要忙碌个不停。
多日的忙碌,在新年这一天终于放松了下来,徐言的宴请总是来得那么适宜,一次梅香楼之行,足能缓解这群太保们紧绷的神经。
不到晌午,奢华的车船停在了梅香楼外,衣着华贵的太保们鱼贯而行,梅香楼最大的一间雅阁早就准备妥当,婢女小厮纷纷奉上餐前的点心,乐师们不敢怠慢,丝竹之音大起,更有舞姬赤脚而行,腰肢如蛇,玉臂似藕。
十八太保驾临,这可是真正的贵客,谁敢怠慢,梅三娘亲自奉茶,那些头牌们早将自己打扮得妖精一样,媚眼如丝,娇笑连连。
山珍海味,美酒飘香,绫罗遍地,软红十丈,如此招待,哪怕是贵为太保也要迷醉其中了,只要没有王八指那张让人厌恶的大脸,雅阁里堪称人间极乐都不为过。
梅三娘知道徐言宴请太保们的意图,新任的十七太保,自然要拍拍这群义兄的马屁了,别看徐言年岁不大,她这个弟弟可是聪明着呢。
由于借了徐言的身份,梅家才能保住百十多的族人,梅三娘今天本想找机会告诉徐言一声,也让他提防一下算计梅家的那位堂主,却不想徐言好像躲着她一样,两人根本没有独处的机会。
半天的吃喝玩乐,梅三娘好不容易在小院外堵住了徐言。
“三姐,别挡道呀,我去看看小黑。”徐言拎着一只热腾腾的肘子,打着饱嗝说道。琇書蛧
“臭小子,成了太保脾气也大了,别急着看猪,小黑吃得比你还好,听三姐跟你说,我们梅家……”
“知道了三姐,王八指那个大嘴巴刚才就说过了。”
拉开面前的女人,徐言推门来到他住过的小院,与梅三娘错身之际,他的脸色有一丝不易觉察的无奈,下一刻就变得阴沉了起来。
偏僻的院落建在梅香楼的一角,算不得大,不过住上十几人倒也不算拥挤,如今梅辛举一家被梅三娘安排在徐言原来的住处,其他家人则被送到了客栈。
一推门,就看到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正拿着一节树枝,在猪圈外不时的捅着小黑猪,笨笨的小猪以为人家给它食物,看到有东西过来长鼻子就会凑上去,然后被树枝捅一下,傻乎乎的模样逗得孩童直笑,有人来了也没发觉,仍旧玩得乐此不彼。
那孩童是梅辛举最小的儿子,梅三娘最小的弟弟,因为年纪小,对于家中的劫难才会一知半解,住在这里之后,梅辛举不许他出门,只好自己在院子里玩耍。
孩童的力气不大,树枝也不算粗,小黑猪虽然被捅,倒也伤不到它。
看到那孩童在逗弄小黑,徐言沉着脸来到猪圈前,问道:“好玩么?”
“好玩好玩!猪真傻!”梅家小孩头也不回地说着,等他发现有陌生人出现,这才惊慌的扔掉树枝。
梅三娘跟在徐言身后,看不到徐言的脸色,但她知道小黑和徐言的感情,家中发生如此劫难,梅三娘昨天忙碌得一夜没睡,今天又准备着接待太保,她根本没时间提醒住在这里的家人,猪圈里的那头猪,是碰不得的。
不等梅三娘喝斥她的弟弟,徐言已经抬起了脚,一脚将面前的孩童踹翻在地。
听到哇哇的哭声,梅辛举一家急忙来到门外,看到自己的小儿子被人踢翻在地哇哇直哭,梅辛举还没说话,他那个断了一只手的二儿子张嘴就骂了一句,等到骂声出口,梅辛举的脸色立刻变了。
猪圈旁的少年衣着华贵,气势不凡,一看就不是凡夫,而且能来到这座小院里的,必然与梅三娘关系极好,最重要的是,梅辛举当年见过徐言,知道这位少年如今的身份可是鬼王门的太保。
“二哥你怎么说话呢!”
梅三娘已经被徐言踹翻梅家孩子的举动震惊了,徐言不是这种跋扈之人,她知道徐言厌恶她的家人,却没想到人家抬脚就踹,此时急急地对着他二哥说道:“你断了一只手,难道还没长点记性,言哥儿脾气好,换成其他的太保,谁敢张口就骂,不要命了!”
梅三娘一边使着眼色,一边死死拉住了徐言的胳膊,生怕她这个弟弟对她的家人动手。
家人可以凉薄,梅三娘却从没有不认家人的打算,梅家已经被鬼王门害惨了,再也经不起任何的变故。
徐言没有说话,而是将手里的肘子扔进了猪圈,看着小黑兴高采烈的啃着同类的肘子,他的嘴角渐渐泛起一丝冷笑,双臂微微一动,轻易震开了梅三娘。
几步来到梅辛举二儿子的近前,徐言抬手就抡了出去。
啪!
一个清脆的嘴巴子,直接将梅辛举的二儿子煽飞了出去,踢那孩子的一脚徐言根本没用力,这一次的嘴巴他可没留情,打得对方鼻子嘴窜血。
一指猪圈,徐言冷声说道:“那只猪,是我兄弟,谁敢伤它,我就要谁的命!”
孩童的哭嚎,梅家二子的惨叫,加上徐言的断喝,小小的院子里显得嘈杂不堪,不多时,几个去过茅厕的太保听到动静,赶来一看,发现是老十七在发火,于是好奇地围了过来。
换成别的地方,谁惹老十七,其他的太保必然一拥而上,先剁了对方再说,可这里是梅香楼,是十七太保的产业,外人还真就不好插手。
既然没机会插手,几个太保只好在门口看着热闹,徐言揍飞了梅三娘的二哥,又将目光盯住了梅辛举。
“这里是我的住处,谁让你们进来的,都给我滚出去。”
梅三娘这时候已经彻底愣住了,她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还好好的,徐言一看到自己的家人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不但语气冰冷,连她梅三娘的情面都不顾了。
“言哥儿,是三姐不好,你放心,明天他们就会搬走,他毕竟是我爹,你就让他在这里过个好年吧。”梅三娘心头发酸,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她看待徐言比亲弟弟还亲,听到徐言如此凉薄的话语,哪能不伤心。
“他是你爹,不是我爹。”
徐言冷漠的眼神转向梅三娘,语气冰冷地说道:“让他们现在就滚,一炷香之后,如果还赖在这里不走,我会亲手送他们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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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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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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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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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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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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