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在寅死了以后,他的东西可以扔掉,但他居住的东厢房不会扔掉的,房子是给人住的,从房间里面的整洁程度,好像已经有人做好了入住东厢房的准备。www.xiumb.com
“我们想知道,你们打算把魏在寅住的东厢房给谁住呢?”
“我们还没有来得及想这件事情——现在,大姐是一家之主,这件事情由她说了算。”温碗贞道。
“是啊,这两天,家里来了很多亲戚,睡觉的地方太紧张,老大冬林就在这间屋子里面睡了。他妹妹霭霖已经开始考虑结婚的事情,正愁没有房子,冬林跟我说,他想搬到这件房子来,把自己的房子腾给小妹结婚用。”
十几分钟以后,棺材里面的衣服全拿出来堆在了棺材盖上,没有欧阳平和郭老想找的东西。由于衣服太多,有些衣服掉落在了地上。
郭老和欧阳平走出杂物间的时候,严建华脚步匆匆地走进中院。魏东林和魏云霖兄妹俩则神情凝重地跟在严建华的后面。
严建华从皮包里面拿出一个档案袋,递到欧阳平的手上;魏云霖则走到温婉沁的跟前:“母亲,他们又在父亲的食道里面发现了一样东西——他们没有说错,父亲的死确实有问题。”
“什么东西?”温婉贞道。
“是这个东西?”欧阳平一边说,一边从档案袋里面拿出一个塑料袋,打开塑料袋的袋口,从来里面拿出一个椭圆形的,一边是光板,一边雕刻着女人五官和头饰的,上绿下白,浑然一体的玉片。
欧阳平将玉片递到温碗贞的手上:”您好好看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温碗贞从欧阳平的手上接过玉片,正反两面看了看,然后将玉片递到妹妹温碗沁的手上,温碗沁也正反两面看了一遍。
在欧阳平看来,姐妹俩的动作有些多余,温碗贞明明知道玉片为何物,却还要装模作样地装作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这姐妹俩伺候魏在寅大半辈子,天天帮魏在寅收拾整理房间,对大床围栏上的游春图应该是非常熟悉的。
为了帮助姐妹俩恢复记忆,欧阳平和郭老将温碗贞等人领进魏在寅的卧室,将玉片重新镶嵌到原来的地方,一眨眼的功夫,一个完整的、雍容华贵的仕女形象呈现在大家的眼前——玉器镶嵌在残缺的地方分毫不差、严丝合缝。
魏家人默默地站在一旁,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他们的眼神里,既没有惊讶,也没有气愤,更没有悲伤——在正常的情况下,按照常理,他们的眼神里面应该有这三种情绪。
欧阳平用鞋尖拨出玻璃盘,用手打开床头柜的门,拿起半盒蚊香:“这两样东西说明魏在寅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会点蚊香,这种奇效牌蚊香是世面上最贵、效果最好的蚊香,有这种蚊香,魏在寅根本用不着挂蚊帐;你们也看见了,”欧阳平从游春图上抠下刚镶嵌上去的玉片,“这块玉片是我们的同志在魏在寅的食道里面发现的,魏东林和魏云霖,x光检查过程,你们全程参与了,事实证明,魏在寅在遇害前,在万分紧急的情况下,他急中生智,将这块玉片从游春图上抠下来,吞进口中,只要警方仔细检查他的身体,就一定会发现这块玉片。现在,你们不会否认我们的分析和判断吧!”
几个人面面相觑,眼神之中传递着一些诡异的信息。
郭老和欧阳平不得不承认,凶手杀魏在寅于无形,已经做的非常高明。非常隐秘,非常巧妙了,如果没有人打匿名电话,如果不是郭老亲自进行尸检,按照现在的时间算,魏在寅已经变成一缕青烟消散在殡仪馆的烟囱里了。
凶手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个结果,从魏家人的反应来看,凶手可能还不是一个人。
“你们在听我说话吗?“
“我们在听——我们在听。”温碗沁道。
“魏在寅遇害时,这张床上应该是没有蚊帐的,如果有蚊帐的话,魏在寅如何能从游春图上抠下这块具有标志性的——象征性的玉片呢,在这幅游春图上,能抠下来的东西有很多,魏在寅偏偏抠下这个仕女的脑袋来,魏在寅要表达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温碗贞的身体颤抖的很厉害,她握拐杖的手颤抖的尤其厉害——连同拐杖一起颤抖,魏东林拿起床旁边的鼓形圆凳,将温碗贞扶到圆凳上坐下。然后抬起头来望着欧阳平解释道:“我母亲年事已高,这几天,为了父亲的丧事,劳心费神,身体有点吃不消了。”
欧阳平从档案袋里面拿出两张x光片:”你们好好看一看,这是玉片在魏在寅食道里面的x光片。”欧阳平将两张x光片的正面对着姐妹俩,“这一张是魏在寅鼻腔上方创口的x光片。阴影部分就是创口,创口周围有一些淤血。魏东林,魏云霖,x光检查过程,你们全程参与了,我说的对不对?”
“您说得对。我代表全家感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及时介入,我父亲将永远成为屈死的冤魂。在回来的路上,我已经向严同志表达了同样的意思。我代表全家向你们表一个态,我们一定全力配合协助你们的调查,希望你们早一点把凶手抓捕归案,让我父亲的魂灵早一天得到安息。欧阳队长,你们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郭老和欧阳平不得不承认,魏东林的态度转变的非常快。
“很好,你能有这样的态度,我们感到很欣慰。我们没有别的要求,我们只需要你们认真地配合我们的调查、如实地回答我们的问题。”
“那是一定的——那是一定的。”魏东林低眉顺眼,一副很诚恳的样子。
“很好,现在,就请你——请你们认真如实回答我第一个问题。”
“欧阳队长,您请问。”
“魏在寅逝世前到底有没有挂蚊帐?”
“没有。”魏东林望了望两个母亲,然后不假思索道。
“很好。”
“这顶蚊帐是谁挂的?”
“是我挂的。”
“是你挂的?原来就没有蚊帐,你为什么要挂蚊帐?”
“丧事办完以后,我要搬进父亲的房间住——之前,我已经在父亲的房间里面住了一个晚上——七月二号的晚上,我就是在父亲的房间里面睡觉的。”
“你挂蚊帐,是想用蚊帐遮挡围栏上的游春图吗?你担心我们看到游春图少了一块重要的部分?”
“不是的,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游春图上少了一点东西。”
欧阳平能感觉到,魏东林的套路是,既成事实的东西,他承认,还没有成为事实的部分,他不承认。魏在寅在万分危急的情况,将游春图上的玉片抠下来,吞进嘴里,人睡在蚊帐里面,隔着蚊帐,确实没法将游春图上的玉片抠下来,在这个无可争辩的事实面前,魏东林不得不承认蚊帐是自己挂上去了。
“两位老人家,之前,我们也向你们提过这个问题,你们可不是这么回答的,你们为什么要欺骗我们呢?”
温婉沁迟疑片刻道:“我们知道蚊帐是冬林挂的,我们担心怀疑冬林到头上去,冬林是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的,在四个儿子中,冬林对老爷子对孝顺。”
“魏冬林对魏在寅最孝顺,八个子女中,谁对魏在寅不孝顺呢?”达方圆想从温婉沁的回答中挖出一些潜台词来。
“我的意思是,孩子们对老爷子都很孝顺,老大冬林是最孝顺的一个。”温婉沁的年龄到底比姐姐年轻几岁,她的脑筋转的很快。
尽管如此,欧阳平和郭老还是不能认同温婉沁的说法。
蚊帐是不是魏东林自己挂的,欧阳平还不能确定。欧阳平和郭老自以为抓住了魏东林的破绽——或者说是魏家的破绽,但很快被魏东林化解了。虽然他的解释十分牵强,但不失为一个很好的理由。
“既然有蚊香,挂蚊帐显然是多余的。”
“我父亲睡觉的时候喜欢点蚊香,我睡觉不喜欢点蚊香——我不喜欢蚊香的味道,我喜欢挂蚊帐。我晚上睡觉喜欢开窗户,特别是夏天,点蚊香就不能开窗户,只有挂蚊帐,才能开窗户。”
“你已经在在魏在寅的床上睡了一个晚上,那你父亲床上原来的床单、被套和枕巾呢?你是不是换过了。”
“没有,我没有换,父亲床上的东西刚换过没有几天,我为什么要换呢,也许别人会忌讳,我绝不会在意这个,我睡在父亲曾经睡过的床上,没有什么好忌讳的。相反,这正是对父亲最好的缅怀。”魏东林越说越带劲,很快,欧阳平和郭老就感觉到了一种油腔滑调的味道。
“这两张x光片已经告诉我们,七月一号的夜里,在这间卧室里面,在这张床上,确实发生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殊死搏斗,从魏在寅鼻腔深处的创口和淤血来看,一定有很多血流出来,血流出来,就一定会流到床单、被套和枕巾上,这,你不会否定吧!”
“是啊!我也在想这个问题——自从看到第一张x光片以后,我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父亲死于谋杀,这是确定无疑的了,可是他的床上为什么一点血迹都没有呢?”
“是谁让你住进这间屋子里面来的呢?”
“是我自己要住进来的——我和母亲说过这件事情,母亲也没有反对。欧阳队长,有一个情况,我要说一下,我最小的妹妹眼看就要结婚,我妹婿的单位分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但要等原来的人家搬走,再装潢一下才能搬进去住,没有办法,我只能把自己住的房子腾出来给妹妹住,我们一家人搬到父亲的房间来住,我妹妹胆小,让她住在父亲的房间里面,肯定不合适。我是家里面的老大,只能我来住。现在,发生了这种事情,我就更不能让妹妹和妹夫住在父亲的房子里面的。”
温碗贞和温碗沁姐妹俩眉头紧锁,一脸忧郁,很显然,她们一边听欧阳平和魏东林谈话,一边在思考问题。魏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不由姐妹俩不思考。
欧阳平还想问什么,突然看到刘大羽站在厢房的门口,刘大羽用手指朝温碗贞和温碗沁指了指。刘大羽的意思是找姐妹俩了解情况。
欧阳平正想和魏冬林单独谈一谈,几个人在一起,肯定是不合适的——刘大羽来的正好。
“老人家,我们想和魏东林单独谈谈,我们的同志们可能想找你们了解情况,刘队长,在谈话的过程中,你们要注意两位老人的身体,她们毕竟上了年纪,如果她们身体不适的话,可以先找其它人了解情况,好在魏家的人比较多。”
“放心吧!我们会注意的。”
魏秋林和魏云霖、魏霞霖搀扶着温碗贞和温碗沁走出房间。卧室里面只剩下郭老、欧阳平和魏东林。
欧阳平注意到,638号和639号仍然是铁将军把门,魏家的出殡仪式已经取消了,人都散的差不多了,这两户人家也该回来了。难道是他们故意躲着警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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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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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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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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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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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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