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欧阳平迎上前去,“您说得对,今天,殡是不能出了,化验结果已经出来了,我们在魏在寅的口腔里面发现了安眠药的成分,事实证明,魏在寅并非正常死亡。我们要将魏在寅的遗体带回去做进一步的检查。你们亲属可以派一两个代表随我们一同前往。相信我们会有进一步的发现。”
欧阳平的话音没有落地,温婉贞一个踉跄,上半身向后一歪,幸亏两个女人反应快——从后面扶住和抱住了她,否则,一定会栽倒在地上。
温婉贞微闭双眼,嘴唇乌紫。老人家是悲伤过度,还是受到了惊吓,不得而知。
转眼间,跑过来十几个人。众人七手八脚,将温婉贞抬走了。本来,魏家就很乱,现在,更乱了。
魏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乱才怪呢。
魏家的乱象与同志们无涉。欧阳平满脑子想的都是案子的事情:欧阳平和郭老、刘大羽、简众山商量过以后,将人分成五拨:一拨负责勘查案发现场;一拨人负责将魏在寅的遗体运到刑侦队法医处;一拨人找魏家人了解魏在寅死亡前后的情况;一拨人找四个邻居了解魏家的情况;一拨人寻找报案人——报案人应该知道一些情况,如果能找到报案人,同志们可以少走很多的弯路。根据欧阳平的判断,报案人一定会找机会和同志们接触,但什么时候会和同志们接触,欧阳平不知道,而时间又非常紧迫。
欧阳平当即打电话给陈杰,将寻找报案人和找邻居了解情况的工作交给陈杰的刑侦二队。陈杰和他的手下看一队的同志们介入魏家的案子,正急的嗷嗷叫,听说可以参加到”7.3“疑案的侦破工作中来,个个摩拳擦掌、兴奋异常。
陈杰将人分成两路,一路是陈杰和李文化,负责寻找报案人;一路是达方圆、左向东和董青青,他们负责找住在魏家大院里四个异性家庭的户主了解魏家的情况。这两路人马的情况,我们会在后面逐一介绍。
我们先来看看欧阳平这边的情况:欧阳平的手上有七个人。欧阳平将七个人分成三拨:一拨有郭老、欧阳平和韩玲玲,负责勘查魏在寅的卧室;一拨人有刘大羽和简众山,他们的任务是找魏家人了解情况;一拨人有严建华和柳文彬,他们的任务是在段所长等人的协助下,将魏在寅的遗体运到刑侦队法医处,并立即对魏在寅的鼻腔进行x光检查。
半个小时以后,严建华带着法医处两位同志走进魏家大院,在段所长和手下的帮助下,将魏在寅的遗体抬上担架,在魏家人和亲朋好友的目送下走出魏家大院——葬礼已经被取消了,但大多数亲朋好有还呆在魏家大院不愿离开。
在魏家大院的门口,停着一辆运尸车。在大家将担架抬上运尸车的时候,欧阳平和郭老走出魏家大院。
郭老和两个法医交代了几句之后。严建华等人跳上汽车,汽车迅速驶离沈举人巷。
郭老跟法医说的最重要的一句话是:检查结果一出来,立即打电话。这说明郭老和欧阳平此时最关心的就是x光检查的情况。相必诸位看客也想早一点知道检查的结果。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跟着严建华他们先来看看检查的情况。
魏家随行的人是长子魏东林和长女魏云霖。魏东林年龄在五十岁左右,他是大老婆生的,魏云霖年龄在四十岁左右,她是小老婆生的,一房派一个代表,公平合理。
魏在寅的遗体一进入法医处,两个法医就将魏在寅的遗体推进了x光室。
很快,严建华和两个法医在显示屏上看到了一条长十公分长的阴影。
魏东林和魏云霖也看见了。魏东林沉默许久说不出话来;魏云霖吓得脸色苍白,一个劲地抹眼泪。
阴影就是隐藏在死者鼻腔内的创口,是鼻腔受伤淤血所致。阴影的位置在鼻腔上方,阴影的尾部在鼻腔和口腔相交处的上方,阴影的头部直指百会穴,在距离头顶三公分左右的地方。除了阴影,并没有凶器,凶手杀死魏在寅之后,将凶器取出鼻腔。凶器应该是一根十公分左右长的铁钉。从阴影的走向上看,铁钉是斜插进鼻腔的。Χiυmъ.cοΜ
那么,凶手是如何将铁钉从鼻腔深处取出来的呢?这恐怕只有凶手自己知道了。
这么长的创口,一定会流出很多血,难怪死者的鼻腔这么干净,凶手将铁钉从鼻腔里面取出铁钉之后,曾经多次清理过鼻腔里面的血迹,创口隐藏的这么深,难怪欧阳平和刘大羽没有发现呢?遗憾的是,凶手清理干净了鼻腔里面的血迹,却无法清除鼻腔深处的淤血和阴影。
先进的刑侦技术和手段使犯罪分子无所遁形。
严建华从口袋里面掏出手机,拨通了欧阳平的电话。
“欧阳,x光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
“快说。”
“在死者鼻腔上方,有一个长十公分左右的阴影——果然不出郭老所料。”
“行,老严,你可以回来了——把x光片带过来。”
“我现在就过去。”
下面,我们来看看欧阳平和郭老这边的情况。
我们从前面中断的地方继续。
魏在寅的卧室里面有一张老式红木大床,大床三面有雕花围栏,四个角上有立柱,立柱的上面托着一个镂空雕花的顶,顶下面挂着一顶蚊帐。荆南的七月已经进入盛夏,正是蚊子活动最猖獗的时期。床上铺着垫被和床单,一个棉枕头,枕头上有一个枕巾,一床被子,被子叠的很整齐,无论是床单、被套,还是枕巾和蚊帐,都好像是刚刚洗过的,刚刚换过的,走进卧室的时候,欧阳平和郭老还闻到了一股肥皂粉的清香味。
魏家应该是非常爱干净的人家,但有点过了头。魏在寅是七月一号夜里死亡的,魏家人这么快就把旧床单,旧被套和旧枕巾洗了,这动作也太快了。魏家出了这样的事情,所有人的精力和注意力都应该集中在丧事上,那有闲工夫洗床单背套和枕巾呢。
郭老和欧阳平想到一起来了:”欧阳,换下来的床单。背套和枕巾应该还没有洗,七月二号下了大半天的雨,就是洗出来也干不了。”
“魏家人应该把换下来的床单、被套和枕巾藏起来了。”
“这么快就把床单、被套和枕巾换了,一定是旧床单、旧被套、旧枕巾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们都知道郭老所谓“不干净”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床上的东西都换过了,可见,卧室里面的环境已经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很明显,现场的痕迹已经被彻底清理过了。所以,郭老和欧阳平要想在现场寻觅到有价值的线索,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寻觅不到也要寻觅。我们都知道欧阳平的性格,第一,他习惯于按照程序走,不管情况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该干什么就要干什么,特别是现场勘查,一旦过了时效,就再也无法挽回了;第二,欧阳平做事一向心细如发。
凶手已经处理过现场,这是确定无疑的,但凶手可能会有疏漏的地方。欧阳平赌的就是这个。在高度紧张和十分慌乱的情况下,凶手可能会有疏漏的地方。
现场勘查继续进行。
在大木床的靠床头的地方放着一个床头柜。在床头柜和大木床之间十五公分宽的地上放着一个玻璃盘,玻璃盘里面有一个蚊香的支撑架,支撑架下面有一层零点五公分厚的蚊香灰。在蚊香架的顶部,还残留着一截蚊香。
床头柜上还有一盏带玻璃罩的台灯,在台灯的底座上放着一个打火机,这个打火机应该是用来点蚊香——或者是点香烟的。
郭老打开床头柜下面的门,门里面一共有三层,第一层上放着六包金荆南香烟,第二层上放着几罐茶叶,一罐龙井,两罐碧螺春,两罐黄山毛峰;在第二层上放着一盒蚊香。蚊香的开口是打开的,里面只剩下一半蚊香。
凶手没有想到,但欧阳平想到了:“挂蚊帐就不需要点蚊香,点蚊香就不应该再挂蚊帐。”
郭老也想到了:“魏在寅一直在点蚊香,之前可能根本没有挂蚊帐。”郭老还有新的发现,在蚊帐里面的墙上,有一幅装帧号的山水画,“欧阳,你注意到墙上这幅画了吗?”
“我看到了。”
“这副画是用来欣赏的,挂上蚊帐,就欣赏不到这幅画了。”
“郭老,我明白了,魏在寅生前可能没有挂蚊帐的习惯,这顶蚊帐,应该是魏在寅死后,别人挂上去的。他为什么要挂蚊帐呢?”
“挂蚊帐无非是想遮挡什么?”
于是,欧阳平将蚊帐全部从被胎下面抽出来,然后系成一个结。
蚊帐不掀起来不知道,一掀起来,两个人便看到床里面的雕花围栏上有一幅用不同颜色的玉石镶嵌而成的三女游春图。
欧阳平很快就发现了问题:“郭老,您看这里——”欧阳平指着一个美女道。
郭老朝欧阳平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身着红蓝紫三色霓裳彩衣的女子竟然是一个没有了脑袋的女人。头不见了,但头下面的凹糟还在。
一般情况下,这样的大床轻易是不会挪动的,主人睡觉得时候,一般是躺在床中间,根本触碰不到围栏上的游春图,所以,游春图上女人的脑袋是不大会自己掉下来的,即使不小心触碰到,掉下来,主人也会及时镶嵌到画上去,按照中国人传统观念,人睡在床上,眼睛看到画中没有脑袋的女人,心里面肯定不会舒服,用迷信的说法,应该是很不吉利的,所以,魏在寅是不会容忍这种情况出现的。
“郭老,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呢?”
“欧阳,你快说。”
“魏在寅在意识到自己深处险境——或者正在遭遇侵害的时候,将女人的脑袋抠下来,然后吞进了嘴里——他要想让我们发现问题,必须这么做,凶手想找一个同样的脑袋镶嵌到画上去,是很难做到的,所以,就在床上挂了一顶蚊帐,目的是阻止我看到蚊帐后面的画。”
“有道理,在万分紧急的情况,魏在寅只能这么做。欧阳,我们恐怕还要对魏在寅的胃和食道进行x光检查。现在来解释魏在寅下嘴唇上两个门牙咬出的创口,就能说的通了。凶手发现魏在寅将画上面的人头吞进嘴巴以后,曾试图撬开魏在寅的嘴巴,但魏在寅咬紧牙关,凶手只好作罢。”
“郭老,还是您想得深,我还没有想到这一步。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严建华。”欧阳平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面掏出手机。
三十秒钟以后,电话通了:“喂,是欧阳吗?我正在回沈举人巷的路上。”
“严建华,你立即返回法医处,再对魏在寅的胃和食道进行x光检查,看看有没有异物。”
“我明白,一有结果,我就打电话给你们。欧阳,如果有异物的话,要不要取出来?”
“如果有异物就取出来——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证据。魏东林和魏云霖和你在一起吗?”
“他们在我的车子上。”
“让他们参与检查的全过程,取异物前要让他们签字。”
“明白,我知道该怎么做。”
欧阳平挂断了电话,勘查继续。
在距离床尾一米左右的地方,有一个荸荠色的大衣橱和一个半截橱,在大衣橱旁边的墙角处放着一个保险柜,保险柜高一米左右,宽六十公分左右,厚五十公分左右,分上下两层,上下各有一个密码锁。欧阳平试着动了动保险柜,保险柜非常重,没能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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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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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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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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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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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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