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昭抬了抬下巴:“你已经吃了这盘我妈亲手煮的意面,喝了这杯我亲手倒的水,必须忘记我的黑历史知不知道?”
易时喝了口水,漫不经心地问:“什么黑历史?”
贺昭气得翻了个白眼:“你讲不讲道理?”
易时瘦长的手指托着玻璃杯,看着他:“我父母在我两岁的时候离了婚,后来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我在两个家庭都像局外人,不过他们尊重我的意愿,同意我跟着外婆生活,如果这是黑历史的话,现在你也知道我的黑历史了。但是抱歉,我实在哭不出来。”
贺昭没想到易时会突然说这么多,愣了愣:“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见易时神色如常,仿佛只是开了个玩笑,又有些郁闷:“我平常也不是爱哭的人好吧,我那是……”
易时接过话:“被风迷了眼。”
这是刚刚见到林佩玲的时候,贺昭的说辞。
贺昭:“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不爱说话了,你一说话会让人更想揍你。”
走出甜蜜时光的时候,贺昭像是想起什么,问:“你到底打不打篮球赛,何大仙都快烦死我了,天天追着问我。”
易时:“打吧。”
贺昭有些疑惑:“怎么突然这么痛快了?不用想了?”
易时:“嗯。”
“嗯什么嗯,说说理由呗。”贺昭说
“之前是怕耽误学习时间,现在差不多了。”易时说。
贺昭意味深长地哇了一声:“果然是学霸耶,这理由老周听了肯定要感动哭。”
走到接近校门口的位置,正好看见何崇山和班上其他几个男生走在前面,不知道在说什么嘻嘻哈哈推推搡搡。
贺昭跑了过去,一扬手把何崇山的帽子摘了扣在了另一个男生头上。趁他们吓了一跳,贺昭强行挤进他们中间,搭着何崇山的肩膀,用一种宣布好消息的语气说:“恭喜何大仙如愿以偿,易时答应打篮球啦,我算不算大功一件?”
何崇山从旁边那人头上取回自己的帽子,随手戴了回去,把手上还没来得及打开的可乐往贺昭的反方向举远了:“泼猴,我现在很怀疑你是为了窃取我手上这瓶冰可乐,故意炸我。”
贺昭十分嫌弃:“滚吧你,谁稀罕你这破可乐。”
说完立即作势要抢,何崇山是校篮主力,反应十分敏捷,没让他得逞:“啧啧啧来这套,昭儿,哥早看透你了。”
贺昭切了声,回头看向几米外还没走过来的易时,提高音量:“易时你快过来替我正名!”
正午的阳光灿烂得热烈而刺眼,易时眯了眯眼睛,应声向贺昭和他旁边嬉笑的男生们走过去,心里浮起第一次来到这座城市的感觉,很热闹,也很热。
下午是体育课,按照排课,一到六班一起上体育课。
“集训”结束是自由活动时间,何崇山迫不及待集合班上新组建的篮球队进行训练。
没过一会儿,隔壁3班的体育委员过来约打友谊赛,新上任的班队教练何崇山想想正好可以让新组建的篮球队练练配合默契就同意了。
几个体育老师凑在一起当裁判看热闹,贺昭也跟着坐在旁边的树荫下乘凉。
罗浩坐了过来,用打探八卦的口吻问道:“听大锤说杜仕杰招惹你了?”
贺昭撑着下巴随口说:“是啊,我都懒得理他了。”
罗浩:“我怎么觉得你脾气越来越好了。”
贺昭:“还不得感谢张江洋,整天跟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燃,我老是劝他要冷静,他听没听进去我不知道,我倒是十分心如止水。”
怕太阳晒不愿运动的女生稀稀拉拉坐在球场附近的树荫处边聊天边看男生打球,忽然发出了小小的欢呼。
贺昭虽然在说话却是盯着球场,正好目睹了全过程,对方两人前来抢球,易时拿着球直接起跳投了个三分球。
贺昭想过易时说自己会打篮球应该不会太差,但是没想到打得这么好。
根据贺昭多年品鉴篮球赛的经验,加上他对何崇山的了解,就凭何崇山一副捡到宝的欣喜表情,易时这水平肯定不比校篮的队员差。
易时平日里看起来是个酷哥,顶着一张冷淡的脸,做什么都是不慌不忙的架势,此刻在球场上却有些不一样,贺昭看着场上飞驰奔跑的身影,好像瞥见薄冰下汹涌的洋流,寂静无声的外在下磅礴喧嚣的生命力,仿若冰凉的蚌壳开了一道缝,整个人都在发光。
汗水啊少年啊青春啊。
贺昭感叹:“我好像听见了正式比赛的时候,满场女生的尖叫。”
罗浩点了点头:“那是,那可是易哥,我都想尖叫。”
自从易时那次帮了罗浩,俨然成为了罗浩的偶像。
两人盯着球场看了一会儿,贺昭大笑了起来:“可惜帅哥再帅也是个脸盲。”
贺昭敢断定易时绝对没有认齐班上同学的人脸,球队里这些人应该就认得姜林和何崇山两个,所以只有在他们两个人有空档的时候易时会传球出去。好几次,他分明看见易时拿着球犹豫了,目光冷漠地从吴峥和卢凯衫脸上划过,最后没办法直接投了篮。
何崇山似乎也看出来了,凑上去不知道跟易时说了什么,转头直接向贺昭跑了过来:“昭哥别乐了,你上换吴峥下来,配合一下易哥,他不认人。”
贺昭证实了自己的猜想,顿时更乐了,上场后站在易时附近还忍不住笑了出来:“三人打七人好玩吗?”
易时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贺昭又说:“带球过人可真帅,可惜过的是自己队友。”
易时一顿:“你上来是为了嘲讽我?”
没想到刚刚耍帅耍得那么狠的易时同学也有无语吃瘪的一天,贺昭嘿嘿笑:“当然不是,我这么善良怎么会特地,也就顺便嘲讽一下你。”Χiυmъ.cοΜ
何崇山从他们两人身边跑过,拍了一下贺昭的肩膀:“昭儿,好好和易哥打配合。”
贺昭应了声:“好哦。”
贺昭自认自己的优势是反应快且有眼力见,能很好地卡位防守传球掩护队友,和他打配合的人都对配合效果挺满意。
但来回几次他发现易时打球虽然挺厉害,却不太好配合,易时偏向于街头篮球的风格,速度很快但不太拘泥于规则和配合。有把握就直接带球过人,没把握时常出其不意晃过对手也震惊队友,好几回丝毫没有停顿手一拨,直接把球甩向了贺昭。
贺昭不知道他是怎么目不斜视就瞄到自己在他身后,但是作为对友也吓一跳,幸好他反应迅速。
回防的时候易时从贺昭旁边经过,贺昭忍不住了:“哥,你能不能给我点眼神示意?你的队友比你的对手还猜不到你下一步要干嘛,十分懵逼。”
易时淡定地应了声:“知道了。”
贺昭以为易时是随口一答,没想到他说知道了居然真的就知道了,他很快进行了调整,至少在传球之前都会不动声色扫他一眼。
这一场友谊赛很随意,甚至没有用记分牌,只口头记分数。对方水平不高,易时也没有太张扬,任由对方拦着他,只随意找机会把手里的球传给队友,但整一场局势很明显一边倒,临近下课体育老师吹哨结束比赛,贺昭隐约听见有人说五十几分比三十几分,3班惨败。
一整个晚自习,何崇山脸上都散发着欣欣向荣的希望之光。
校长杯篮球赛的规则先是淘汰制,再小组循环,3班在去年第一轮就遇见当时高二最强的8班,一轮游,GAMEOVER。
何崇山一直对此耿耿于怀,早就想一雪前耻,今年班里多了个易时,用他的话说就是“简直如虎添翼”。
第二天大课间,何崇山去抽签回来脸上的光立即黯淡了。
班上的男生围了上去,何崇山悻悻地说:“高一13班。”
吴峥松了口气:“高一的而已,瞧你这脸色我还以为抽到了11班,让刚入学的兔崽子见识下咱们不是虚长一岁!”
3班的篮球实力在AB层班算得上最好,只要能打赢开始的淘汰赛,进入前几强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何崇山叹了口气,有些绝望:“我问过了,是体育班。”
有人问:“体育班?什么体育班?”
何崇山:“以前都是高二才开始分体育班,但今年是高一一入学就开始了,听说还特地招了一些体育特长生。”
静了一下,姜林唏嘘:“何大仙你这手气没话说,真得去开开光。”
何崇山一屁股坐在空位上,仰头靠在椅背:“我自闭了,那群不知从哪招来的狗玩意儿,结实得跟牛一样。”
钟原安慰:“他们是搞田径的?也不一定就篮球打的好吧?”
何崇山:“谁知道呢,反正身体素质绝逼很好。”
贺昭膝盖抵着抽屉,翘着两支椅腿晃了晃,陷入了沉思:“体育班啊……”
何崇山把目光看向他:“昭哥,你有什么妙计?”
贺昭慢条斯理地说:“哦不是,我只是觉得张江洋也可以转个体育班。”
忽然感觉到一只手扶住他椅子,往前推了一下,椅子的四只脚稳稳着地。
坐在易时位置上的姜林唰地起立让位,贺昭眼睛不抬就知道是易时回来了。
何崇山宛若看到了救星:“易哥,抽到了体育班,这一把咱们真得拼了。”
易时看了他一眼:“谁抽的?”
何崇山故作委屈地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老老实实答道:“我。”
易时轻飘飘地说了句:“真行。”
贺昭看了何崇山一眼,又看了易时一眼,抱着手臂再度陷入沉思。
直到上课音乐响起,围在他们附近的人都回到自己座位上,易时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
贺昭发出一连串感慨:“我好像明白了学校刚开学没多久就举办篮球赛的目的,同学们为了篮球赛这一个目标同进退,齐努力共欢乐。参赛的同学极具班级荣誉感辛苦奋战,没参赛的同学为自己的班级助威呐喊,大家拧成一捆绳结成了同盟,确实利于产生良好的人际关系,促进同学之间的友谊发展,加强同学的情感。”
贺昭霹雳吧啦说到一半,就从易时脸上看出他后悔问了那多余的四个字,贺昭对着他摇了摇手指,高深莫测地笑而不语。
什么表情,说的就是他。
借着篮球赛借着训练,短短两天易时已经几乎可以把班上男生姓名和长相对上号,虽然他依然是不太热络交际的模样,但至少不再像局外人。
班上的人似乎也真正将他当成班里的一员,不再用“转校生”“大帅哥”……这些词汇代替他的名字。
看来篮球赛确实有用。
和高一13班那一场篮球赛就定在下周三,全班第一积极的人是何崇山,而比何崇山还积极的是老周,他自封为篮球教练,迅速定下了训练方案。
但篮球赛再重要也绝对不能影响正常学习,所谓的训练方案无非就是让他们下午下课后抽出一些时间训练,晚自习可以晚一点儿到。
可用来练习时间确实很短,一眨眼和高一13的篮球赛就近在眼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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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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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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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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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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